孙权不屑的冷哼。
曹操五人一个个都血人似得,受伤不轻。
而他呢?
外面还有将领数十。
敢杀自己,不仅曹操,夏侯兄弟、曹仁也都得死!
“有胆砍,没胆……”
话说刚说一半。
“狗东西!!!”
许褚怒发冲冠,他可想不了那么多,暴怒的抡起大刀,抬手就是一刀。
“啊……?!!!”孙权骇然,吓得发出土拨鼠尖叫。
卧槽!要完!这憨批这么勇,一点都不讲道理的吗?!
眼珠子惊恐的瞪出眼眶。
眼前冰冷的刀锋,挥舞着冰冷幽光在眼前快速放大。
呲呲——
脑袋突然间的一空白,他裤管子登时再次又湿了一片。
这时——
“放下!”曹操的声音响起,他抓住许褚胳膊,就在孙权埋怨对方声音低有吊用时,许褚的大刀擦在孙权脖颈0.001cm前停下。
“主公……?”许褚意外、不解。
“住手吧,仲康。”曹操厌恶的看了孙权一眼,对许褚笑着摆了摆手。
“走!”他摇头指向门外,跨步离去。
“哼!麻个毕!”许褚恶狠狠的瞧了孙权一眼,一杵大刀,恶狠狠的跟着曹操走了出去。
孙权白眼一翻,软倒在地。
一旁吴懿见状,尴尬一笑。
畦固则是一脸正色,自顾自喝茶,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孙权脖子,若有所思。
……
“主公,怎么不让俺砍那孙子。”许褚跟在曹操身后满脸不甘。
曹操看了眼身后遍体鳞伤的曹仁、夏侯惇、夏侯渊几人,再看了眼门外数十人,回头萧瑟摇头一笑,没有多言。
带着众人填饱肚子,处理了下伤势,怕连累黄盖,便想告辞离去,看着马厩里喂的饱饱的战马,众人掏了掏腰包,却发现身无分文。
曾壮志凌云提剑定江山,今却落魄至无果腹之能、无立锥之地!
既败给了陈诺,也败给了现实。
心中惆怅,曹操解开佩剑,笑着递到黄盖面前:“多谢兄台款待,宝剑赠英雄,此剑倚天,回赠兄台,告辞!”
说着,他一拱手,望了眼凉凉月色,翻身上马便要离去。
余光却见黄盖轻笑着将宝剑推还:“乡野村夫,要此等宝剑何用,劈柴还不如斧头。”
“兄台气势不俗,为何未曾出仕?”曹操没有接倚天剑,问出了心中疑惑。
这次黄盖回答了他,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天下大乱,老朽却未遇到我心仪之主。”
顿了顿,他坦然一笑:
“但这也未免不是件幸事,当今夏王以无敌之姿,横扫八荒六合。别说我荆南,就算是整个天下,都无有可匹敌之人。
若出仕,说不定,早已成白骨一堆,这平静日子…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您说呢?”
“……也对!”曹操沉默,半晌自嘲笑道:“愚弟曾自命不凡,心比天高,认为天生我曹操必有大用,我才是主角!!
但如今……人到中年,才发现这些全是错觉。自己来人间一趟原来只是来凑数的。”
黄盖笑笑:
“别这么说,日月轮转,斗转星移,神龟虽寿,犹有尽时,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黄兄,你体验过绝望吗?”曹操看着黄盖这乐观之样,突然开口问道。
这黄盖肯定没见过陈诺。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下颚长髯间几缕银丝,心里更堵了……年少时见陈诺,二人皆青春年少,如今他可自称老朽,人家却还是少年。
“什么绝望?”黄盖一懵。
“没什么?”曹操摆手,翻身上马,看了眼黄盖,有时候无知也未尝不是种幸福。
他正色朝黄盖说道:
“大夏军势如雷霆,天亮时,若屋内人不走,兄台就且快些离去,否则必被殃及。”
“告辞兄台!!”
言罢,他一拍马,领着众人离去。
曹操的笑声仍在空中回荡: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陈诺这句诗说的好啊……”
策马走了片刻,曹操带着众人来到一间山神庙落脚。
点燃一堆篝火,众人围坐。
曹操拿着一柄短匕拨弄着火苗,看着升腾的火焰半晌,转向满面风霜的众人。
突然,他似不经意间问道:
“今后,你们准备干嘛?”
准备干嘛?
众人一愣。
是啊!
很现实的问题,却很扎心。
如今天下被陈诺所得已成定局,他们作为曾经的敌人又该干嘛呢?
曹仁拍了拍壮硕胸膛笑笑:
“咱兄弟有一把子力气,在家耕作种田,还有谁能比的过我们?”
“是啊!是啊!”夏侯惇、夏侯渊也大笑着附和。
“俺还是保护主公。”许褚同样咧嘴大笑。
“呸!”曹操轻啐了他一口,“你个呆子,我种田,还要人保护吗?”
“那俺耕地,牛都比不过俺,不说多,耕地俺可是专业的。”
众人乐观的大笑。
曹操也跟着笑,突然间,他话锋一转,:“咱们耕地没出息,那孩子们呢?”
是啊!孩子们怎么办?
他们都人近中年,都是为人父的存在,最能体会此中含义。
不提望子成龙。
甚至,孩子比他们自己生命重要。
曹仁虽人高马大,壮硕如牛,心思却最为玲珑,他敏锐感觉到曹操言语不对劲,笑着安慰道:
“孟德,你想多了。”
“今日咱们能走,定然是夏王不想杀咱们,否则我们早就死了,未来谁说的定呢?”
“咦?!还有这事?”许褚这才反应过来,瞪眼如铜铃看着曹操。
曹操摇头笑笑:
“陈诺他顾及往日情分,没有下狠手,但人情是消耗品,用一点就少一点。
我敢说现在想要当官,甚至是我们子嗣当官,陈诺也会给。
但是呢,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为兄我曾于夏王为敌,是个永远抹不掉的污点。
发生了,就永远存在!
大夏官员怎么看我们,天下人又怎么看我们。
即使陈诺能庇护我们家族一世,但后世呢?我们后辈孩子们呢?
他们会不会被别人指指点点,说!看!那是曾经那个逆贼曹阿瞒家的孩子……”
众人沉默。
忽然!
“主公——!!”
许褚大声急喝,声音颤抖。
众人豁然扭头。
只见曹操不知何时,将拨弄火焰的匕首,扎在胸膛上,他用手捂在刀柄上,不让血流出,但鲜血汩汩直流,滚烫的鲜红还是自他指缝间溢出。
“孟德!”
“大兄!”
“兄长!!”
众人眼睛霎时红了,声嘶力竭大喝,他们起身围拢在曹操面前,泪水控制不住的从这些大老爷们眼中流出。
想要抬臂去救治,曹操却用双手捂住刀柄,咧嘴笑骂道:“都坐下!!”
“呵呵,噗嗤一声,已经扎到心了,为兄时辰不多了……坐下!听为兄把话说完,为兄一辈子没求人,别让我最后留下遗憾。”
众人听话坐下,粗犷的嗓子里发出抽泣声,看着曹操,眼泪却决堤而下,他们抹着遮挡视线的泪水,就这样盯着曹操,似想要将他的音容相貌,刻进骨子里。
“好了!别哭!为兄早就不想活了,活着,对我而言,是痛苦!”
“逐鹿天下几年,多少曹家、夏侯家子弟因我而死,又有多少谯县子弟因我家破人亡!
我无颜回家,也无颜再见家乡父老!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死,对我而言,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