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周彧也听说了,原本他也想去瞧瞧的,就这么默默打消了念头。
章瑾之也笑得合不拢嘴,跟周彧说:“大人,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若是往后兔场里的母兔都能这样丰产……
“咱把养兔推广开来可就指日可待了!”
周彧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但目前为止,能给兔子接生护理的就只有赵大婶和秦姑娘两人。
“不说桐树屯的兔子会越来越多,就说别的屯子兔子临产,若是她们来不及赶过去怎么办?这份损失怕是没人承受得起。
“而且,赵大婶和秦姑娘也会因此饱受非议。”
章瑾之先是一呆,紧跟着也愁容不展,“这可怎么好!”
周彧叹了口气,“也只能赵大婶和秦姑娘多费心,让别人也跟着多练手,慢慢上手了。
“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难,也……可能会有小兔子死亡,但都是必经的过程。”
章瑾之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跟着叹气。
“先不用愁,”周彧冲他摆摆手,“不管怎么说,新年遇到这种事,就是好兆头!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总归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咕咕咕咕”声,章瑾之迈步往外走,笑道:“安安这孩子又来喂鸡了。”
周彧也走了出去,他正好有些事想跟安安聊一聊呢。
安安已经跟章瑾之聊上了,她笑眯眯问:“章爷爷,您知道了吧?咱兔场新添了好多好多小兔子呢!”
她掰着手指头做算术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又放下,皱眉叹气:“反正就是很多啦!”
她这个年纪的小娃娃,就算是跟着学算术了,也不可能算得那么明白,所以装还是要装一下滴!
“是啊是啊,”章瑾之也笑着说,“我也听说啦!还是你们会养兔子,你看,我养的时候,多数也得靠你姥姥和你娘帮着喂,接生的时候也是她们来,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你姥姥和你娘可真能干啊!这个不服不行!”
安安把小肚子一挺,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呐,还有我呐!我也很能干啊!”
“对对对!”章瑾之把她抱了起来,“要不是有咱们安安在,这两只鸡哪能那么快下蛋?
“最近这段日子,一天有时候能摸两只蛋呢!
“听说母鸡到了冬天都不爱下蛋,可咱养的鸡就没这个问题,可见还是咱安安会养鸡!”
安安哈哈笑了起来,毫不谦虚:“那是必须的!”
一眼瞧见周彧出来,安安就朝他张开双臂,露出甜甜的笑容。
周彧也笑着将她接了过去,随便说了两句话,便道:“瑾之,你去忙吧,我带她屋里去,外头太冷了。”
章瑾之拱一拱手,“是,属下的确还有些事没忙完。”
等到了屋里,安安歪着脑袋问:“周叔叔,为啥章爷爷比你大那么多,你却可以直接喊他的名字?”
周彧笑了笑:“因为我比他还早一科中进士。”
“啊!”安安睁大了圆圆的眼睛,表示不理解。
周彧便解释道:“你知道科考吧?就是天下人想要走仕途,必须要走的路子。
“也是一层一层考上来的,最终能考中进士的,相对于全国来说,那就是凤毛麟角了。
“我呢,小时候肯读书,家里也请得起厉害的先生,再加上人也算聪明,所以十七岁就中了进士。
“章先生呢,不能说他学问不好,只是考科举这种事有些时候真的也得看运气,他这运气就不算太好。
“从年轻时就开始考,别的就不说了,光进士就考了五次,第五次才中了,名次还比较靠后。”
安安就明白了,意思是虽然周彧年轻章瑾之很多,但因为是按资排辈的,所以周彧还是章瑾之的前辈。
“再有一个,”周彧补充道,“章先生出身寒门,当时想要出仕比较难,碰了几回壁,没奈何,投到了我门下。
“但我当时是个纨绔子……年轻的时候不太懂事,去考科举也是为了赌一口气。
“后来知道我不好走仕途,家里也不是养不起我,干脆就每日斗鸡走狗,呼朋引伴到处玩乐。
“我这种人,俗称‘少爷羔子’,世人有羡慕的,但更多的是看不起和愤恨。
“时也运也命也,我也没想到,京里会出乱子,而我避乱出来,还能真的踏入仕途。”
安安轻轻在周彧手臂上拍了拍,“周叔叔,你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没什么,”周彧冲她笑笑,“很多事情,习惯了就好。”
他说:“人年轻的时候容易冲动,意气用事,上一点年纪,有了阅历,便沉稳下来了。”
“周叔叔,”安安拍着他说,“你为什么总说‘年轻时候,年轻时候’?你现在也不老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都没留胡子呢!”
周彧不由失笑:“可能我心里老?”
安安心道:照你这么说,我不成了老妖怪了?话说本统多大年纪来着?记不太清了,反正应该不少于三百年了吧?
周彧转换了话题,稍稍压低声音问:“安安,旱灾是不是真的要结束了?”
“唉!”安安叹气,“我说周叔叔,你就不能问点我能回答的问题?”
周彧眨眨眼:“这个不能回答啊……那我换一个问题,我还想继续找水源,需要再带你去么?”
“那倒不用了,”安安摆摆手,“我想陪着家人。周叔叔,你有事可以自己去忙啊!
“抽空过来就好了,你的县衙门又不在俺们这里,一直住在这里怕不好吧?”
周彧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儿:“怎么?嫌我烦了?”
“不是呀,”安安赶紧否认,“周叔叔,我这是为你考虑哦!”
周彧笑了起来,“那我便把县衙临时搬过来又有何不可?难道谁还管得了我?”
“啊?”安安把眼一瞪,“周叔叔,你这么……这么霸气的吗?”
周彧哈哈大笑,“你这都什么词儿!不是没人能管我,而是能管我的人顾不上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