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朗朗愕然看向蒋队。
他没想到，一直很沉稳温和的老警察，会把话说得这么不留情面。
邱慢慢憋红了脸，委屈又无辜地横了邱朗朗一眼，眼泪瞬间淌了满脸。
邱朗朗没有像以往那样毫无原则地袒护这个妹妹，他轻叹里口气，淡淡安抚道：“警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们是在指出，事发时你人并不在现场。”他之前已经知道唐军在接到裘力和警方的电话后，直接让唐逸轩把邱慢慢接回了自己家，是以，邱慢慢所知道的一切只能是道听途说。
说完这句，他没理会邱慢慢忿忿的目光，而是径直转向刘美萍，正色问，“婶，声称楼顶上还有别人的那位目击证人是谁？”
刘美萍愣了下神，反应过来后斜了对面两个警察一眼才道：“那人应该也住在那片，他还说听见过老邱说要和公司打官司，咋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啊！这些我和慢慢都跟警察汇报过了呀，他们不去找，这不就是玩忽职守吗！”
“这位大姐，”小李终于憋不住了，“您这一句话，我们把全楼都走访遍了，问题是根本找不到您说的这位戴着白口罩黑帽子个头一米八本地口音的小年轻啊！那水泥厂宿舍楼住的都是老街坊，根本就没您说的这号人！”
“嘿你什么意思啊？！我还能说瞎话骗……”
“所以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说过楼顶上还有第三个人？”邱朗朗打断刘美萍，面对面对质。
刘美萍眼神躲闪了一瞬，而后梗着脖子喊：“当然！”
她的表情没有逃过对面的眼睛，两位警官几乎是立刻就对视了一眼。小李刚要开口，被蒋队抬臂拦了下来。
“邱瑞泉坠楼事件人证物证完备明确，东城分局给出的判定结论是自杀，我们会依法开具死亡证明。家属如有异议，可以向上级部门投诉或申请复议，但我和小李将保留自辩的权力，”蒋队微微偏向刘美萍，“到时候可能需要申请人现做个测谎，排除一下提供虚假信息妨碍公务的嫌疑。”
刘美萍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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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不管那个所谓的证人都说过些什么，只要“第三个人”的说法不是出自那人之口，其余的一切都和坠楼原因的判定没有直接关系。对刘美萍这种不管不顾只想捞点好处的人，说再多道理都不如吓唬一顿管用。
“我没有异议，请警方尽快出具死亡证明，好让我父亲能入土为安。”邱朗朗说完，看向邱慢慢。
而邱慢慢却看向有些傻眼的刘美萍。
邱朗朗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这个妹妹有点失望。
“可终归是死了人啊！老邱他们公司不能一点责任都不负吧？” 刘美萍终于回过神来，竖起眉毛重重推了把椅子。
“那就属于公司自身的抚恤政策问题了，不归我们警察局管。是吧师傅？”李警官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回怼。
“小李，你先送刘女士和妹妹去外面等，邱朗朗，你留下来走后面的流程。我们会把公司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交给你，后续你们自己联系。”蒋队吩咐。
刘美萍闻言表情复杂，一个劲给邱朗朗使眼色。
邱朗朗装作不见，只淡声叮嘱邱慢慢在外面等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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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室里一下子清静下来，老警察喝了两大口茶，放下茶杯对邱朗朗说：“还有件事，鉴于你和你妹妹还未满十八岁，我们替你联系了一下亲属，想给你们找个监护人，但很可惜，你祖父母都不在了，你母亲四川老家那边还有一个大姐，就是离得太远了，我考虑......”
“不用了！”邱朗朗截住老警察的话，赶忙找出个拒绝的理由，“我明年要高考，这个时候转学不现实，再说，我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成年了，我爸也留了些钱给我们，足够生活。”
“是，我们也这么想。”老警察显然松了口气：“回头我们和街道那边打个招呼，有什么难事你就随时联系他们，来找我也行。”
“好。”邱朗朗痛快应下。
接下来老警察暗示邱朗朗最好不要让刘美萍做妹妹的监护人，并告知邱朗朗盛山那边主动提出可以给家属支付一笔补偿金，建议邱朗朗先拖一拖，等满十八岁后自己去谈，明里暗里指出这种事不要让外人插手。
小李送了人回来，领着邱朗朗去做笔录。半小时后，邱朗朗在笔录上签字，然后是领取《死亡证明》，预约第二天的火葬时间。
“回头记得去你们街道派出所销个户。”小李警官尽心尽责，帮邱朗朗办好丧葬补贴，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他后续事宜。
两人一路朝大门走去，邱朗朗感激地对他笑笑，脑子里划过死亡证明里的字眼，他转了转伞柄，有些迟疑地问了句：“‘自主高坠死亡’的意思就是“跳楼自杀身亡”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小李警官答。
邱朗朗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有什么问题吗？”
“没。”邱朗朗在心里想着得把《死亡证明》复印一份拿给裘力。
“邓队！”小李警官突然喊一嗓子，高高扬起胳膊，匆匆对邱朗朗说：“明早我送你父亲过去，八点前到火葬场业务大厅等我。”说完就顶着小雨快速朝一辆刹停在大门口的警车跑过去。
“好。”邱朗朗应，视线下意识投向警车。
副驾的车玻璃落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看清五官的那刻，邱朗朗倏然瞪圆双眼，一口气顶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