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又一次排练之后,白玉林鸽了张兆雷的训练,在他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离开了。
充电自然是找女朋友。
总不能有女朋友,还去找温馨吧?
柳岩最近也是需要充电的,画展的事情终于是结束了,她有些身心疲惫。
不说钱没赚多少,就说办画展这件事本身就让人疲惫,尤其是柳燕本身不算是绘画界的大咖,不会真的有个团队帮她运作这件事情,大部分的事情还是要柳燕自己操心的。
现在终于是告一段落了,在开始接下来的工作之前,柳燕也是要给自己一个“空”的时间。
两个人在工作日的这个时间里,约着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就在后海溜达起来。
这个时间的北京,已经是个有蚊子的时节,两个东北人在北京还真没准备花露水或者驱蚊贴之类的东西,一个没去过南方,一个不知道北方3月有蚊子……
“后海这……连个小摊都没有吗?”白玉林被蚊子闹得有点烦,他是个亲蚊体质,有他蚊子就不咬别人。
“我们先出去给你买个花露水吧。”柳燕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再回来,现在还不算晚。”
白玉林看着已经黑了的天,也还是点了点头。
准备不足是确实存在的问题,这蚊子骚扰的实在是受不了也是个问题。
“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你的愿望清单好像没有在国家大剧院演奏《波莱罗舞曲》这一项,你那条应该是在街头演奏《波莱罗舞曲》吧?”柳燕一边给白玉林抹着花露水一边说道。
闻着花露水那特殊的刺鼻香气,白玉林感觉到了一阵舒适,这东西简直是夏天必备,白玉林觉得这个味道比什么香水都好闻。
仅限于有蚊子的时候。
“对,我原本是写了那个的,不过既然是自己的愿望清单,还是要写上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花露水起效了,白玉林感觉蚊子好像一下子少了不少,“我还是想在离开北京之前,能在街头演奏一下《波莱罗舞曲》。”
“听起来很简单嘛。”柳燕笑着说道:“你回去取一下琴,我陪你找个商业街就演了呗?”
白玉林知道柳燕这是在开玩笑,她应该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在街头演奏《波莱罗舞曲》这件事情。
有些事情是一直存在在脑袋里的,即使是没有什么必要也一定要做的。
白玉林在小县城的时候,遇到过一位经常来听交响乐的朋友,这是一位考到这里的公务员,颇有种自命不凡、怀才不遇的感觉。他并不怎么喜欢交响乐,来这里也只是出于娱乐自己。
一个完全不懂交响乐的人,竟然也能聊一些关于交响乐的话题,并且颇有见地,这就很神奇。
这位到现在白玉林也不知道叫什么的公务员,和白玉林也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就是在县城的江边偶遇,聊天,在人口不足2万的小县城里,这种事情非常容易发生。
在聊天的时候,这位公务员就说过一句话,具体怎么说的白玉林已经记不得了,但是表达的意思白玉林却很难忘却。
在人的一生中,大部分时候可能都处于某种低潮中,即使是这样,理想也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即使再艰难,有很多事情,也一定要去做。
白玉林不知道这位生活得不太愉快的公务员现在怎么样了,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还是在年初小县城最后一次演出的时候,看到他在台下坐着。
也不知道这位大哥的人生有没有回到他想要的正轨。
“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呢。”柳燕笑着说道:“不过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准备留在北京了?”
柳燕是知道的,白玉林对于留在北京这件事情一直保持着一种不太自信的态度。
“不是,无论我能不能留在北京,我都不会回去了。”白玉林苦笑着说道:“那个地方很好,但我的心不在那里。”
“道路总是艰难的,但我们还是要一往无前。”柳燕用诗朗诵的语调说道:“坚定一些,我的大音乐家,你其实已经很优秀了,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里不还是有无法上台表演的小提琴艺术家吗?这就证明了你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确实,乐团的人员并不是可丁可卯的,每首交响乐的编制也不是都要一致,在一些大型的交响乐需要演出的时候,总不能每次都去借人,磨合起来就很麻烦。
“哈哈,确实,这么说我其实还算不错。”白玉林笑着说道:“这么说我也算不错了,哈哈哈。”
但白玉林其实不想留在北京……最近白玉林愈发的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在这里。
两个人在后海这边溜达,有意识的避开了酒吧那块,他们都对乐队的表演有兴趣,却也都对密密麻麻的人群没什么想法。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像白玉林、柳燕两个人这么溜达,都属于是瞎溜达,完全没有看到后海的美处,也没有看到那些值得一看的景点。但是对于白玉林和柳燕两人来说,其实这样是最好的。
有的时候,瞎溜达也是要看人的,对的人在一起,即使是不说话就这么走着,也是一件很开心惬意的事情。
“对了,大画家,画展也结束了,你接下来的工作中心是什么呀。”白玉林买了两杯奶茶,现在他们俩不看地图的话,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
后海?北海?
管他呢。
柳燕吸溜着奶茶,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还是画画呗,感觉最近没什么灵感,就画画写生、速写,然后画一些草稿。我还是需要磨练自己的技巧,多观察,多体会。”
“我还以为是不停的去创作呢。”
“当然也要不停的创作啦,我还不是非常厉害的那些艺术家,技艺没有达到我自己想要的纯熟程度,有很多想法的实现,是需要非常厉害的技术支撑的。”柳燕十分严肃的说道:“我现在还差得远呢,我现在画的画都不是我理想中的画作,虽然我也都很喜欢,但……你懂我的意思吧?我的脑海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想法,就是我想要画出一些东西,现在还不明确……”
“我懂,就好像我脑海中有的时候会浮现出一些旋律,但我却不知道怎么演奏出来一样。”白玉林没有撒谎,他确实有着这样类似的体会。
“所以我还要好好的磨炼,当然,也要好好的赚钱。”柳燕颇有些羡慕的说道:“画箱、画架、画桌、画凳、画伞、画笔、画刀……全是耗材,很费钱的,不像是你们,买一件乐器就好了。”
“嗯……搞音乐其实很费钱的,小提琴的保养即使是我自己弄,也不便宜,而且琴弦之类的也算是耗材,不同的小提琴还存在声音的细微差异,有条件的话,我其实还挺希望能多买一些小提琴,既是演奏也是收藏。”白玉林解释道:“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其实我知道啦,笨蛋,我只是抱怨一下。”柳燕笑嘻嘻的说道:“搞艺术就是很费钱嘛,而且回流太慢。”
“你们画家还好吧,一些画作卖出去都能卖不少钱,成名后就是画条线都能卖钱。”白玉林颇感疑惑的说道:“我之前看画展,那副画就是一条曲折的红线,看上去就像是拿红色圆珠笔随手在画纸上划了一道子,竟然也是世界名画……真是搞不懂。”
“很正常,有时候画背后的故事要比画本身更有意义,比如说纽曼那副《安娜的光》,要不是有人花大价钱买了这副画,根本就没有人尊重纽曼的抽象艺术。”柳燕解释道:“毕竟抽象派的作品抽象起来,都有些背离大众审美的意思,任何艺术作品都存在不同的主观解释。”
“嗯,也对,音乐也是这样,很多实验性很强的音乐都有颇高的听觉门槛,欣赏起来有一些难度。”白玉林将柳燕手中空了的奶茶杯接了过来,和自己手中的这杯一起扔进垃圾桶里,“哎呀,怎么又谈起了这些,我的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要聊一些轻松一些的话题。”
柳燕笑眯眯的看着白玉林,对于两个生活都相对简单的人来说,除了绘画和音乐,还真是没有更多可聊的话题。
在北京这个历史悠久的、国际化的大都市里,其实可以聊的东西特别多多。无论是人文、历史、美食、景点还是顶尖学府、北漂……可以聊的话题太多了,对于两个外地人来说,聊聊家乡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毕竟乡愁是醉人的酒。
但可惜白玉林和柳燕都处于人生的迷茫期,他们对未来有一个模糊而坚定的定义,却又迷失在以自己为核心营造的迷宫里。
白玉林现在其实开始对未来有一些向往了,毕竟和他欢喜要好的这些人,总是怀揣着梦想,满怀希望,对未来充满憧憬,并且坚定不移的前进着。
潜移默化中,即使是习惯性的自我贬低,也还是多少会收到一些影响。
而柳燕则是被打击了。
在北京举办的画展,影响力和售卖情况都要比在上海那时候差很多,这代表着她的画还是缺乏市场认可度,也代表着她对自己的判断出现了误差。
当然,这并不足以撼动柳燕对未来的憧憬,不足以让柳燕迷失自己前进的方向。
只不过短暂的迷茫在所难免。
努力付出、不断拼搏却回报甚微,总是会令人难过的。
现在这两个人满脑子都是工作,白玉林晚上睡觉的时候,一闭眼睛就能听到小提琴的声音在大脑中回荡,柳燕的画作也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这种状态下,两个人的神经都有些太紧了。
自然,也就没心思去聊那些有的没的。一个大直男和一个大直女本身也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能力,真是愧对了他们那么浪漫的工作了。
两个人溜达到湖边人都已经很少的时候,在这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湖旁边,白玉林突然看到了一个秃顶大叔在溜达,胡子拉碴,一身素衣,这个人白玉林知道,姓窦,很牛逼的一位音乐家。
白玉林小声的告诉了柳燕,显然,柳燕也知道这位大拿,两个人压抑住想要上前搭讪要签名的欲望,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我好羡慕他。”在看不到这位大叔的时候,柳燕颇有些激动的说道:“人家现在想干什么干什么,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拥有着自由的灵魂和富足的精神。”
“确实令人羡慕。”白玉林点了点头,牵着柳燕的手朝着马路的方向走去,“但这是需要能力的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受这样的代价。”
柳燕笑着说道:“你想要的自由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白玉林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好在柳燕也并不是想要白玉林的答案,她抱住白玉林的手臂,娇憨的说道:“我想要和我爱的人一直在一起,画出我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在画纸上贯彻我的理念!”
白玉林赞叹这个姑娘的鉴坚定,害羞于心上人的突然表白,却不知道柳燕在这一刻充电完毕。
因为柳燕突然发现自己的那点小情绪,在和白玉林的这一路溜达过后,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一眼就能看出白玉林正处于迷茫期,而这位正处于迷茫期的大男孩儿,却给了她足够的支撑。
对啊,这么迷茫的人,还在不自知的不断前进,自己为什么要自怨自艾呢?
这个时候,柳燕认为自己应该更加的坚定才对,并能够给予自己心上人更大的支撑。
“为了我的理想和未来,我明年一定要出国。”柳燕坚定的对白玉林说道:“去欧洲,那里是油画的起源地,找到我想要的那些东西后再回来。白白,你要等我。”
白玉林点了点头。
其实白玉林是知道的,柳燕想要让他明确自己的未来。
但这……对于白玉林而言,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