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年轻人。”
如负片般色彩歪曲的压抑天空之下,血色的彼岸花沉默地摇曳着,好似一片死寂的血海,一道苍老而笔直的身影站在李云东的面前,模糊的面容像是蒙着神秘的迷雾,正是李云东在昏迷之际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姓老人,疑似顾思南的老祖宗。
当然,与此前的不同在于,这一次,李云东的意识无比清晰,他一瞅见这位顾老便是瞬间摆出拳击的架势,又是警惕又是果断地骂道:“哈,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要跳出来!”
毕竟他记得清清楚楚,顾思南曾因过分的无语而说出“如果亲爱的老祖宗您在天有灵的话,麻烦今晚把这个人直接带走吧,他活着是对人类这个物种的玷污,是对客观世界的否定,请把他带去一个通过想象力就能改变现实的世界吧”这样的话语,考虑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堪忧,他早就做好了与这位顾老再见一面的心理准备。
“不过这个置景是懒得再构思了吗?顾思南说什么‘通过想象力就能改变现实的世界’,我还以为会出现什么亚刻奥○曼的服化道呢,难道是我的大脑在本能地对抗版权问题吗?不愧是我,但都做梦了,放肆点也无所谓吧,真是服了我自己。”李云东忍不住碎碎念起来。
“你小子在嘀咕些什么?”顾老微微蹙眉。
“不好意思,您这么大岁数了,肯定耳背很严重,听不清也是正常的。”李云东清了清嗓子,而后扬声说道:“我是说,你休想带我走。非要带的话,我建议你去带走杨丞○,她肯定希望你带她走,到遥远的以后。”
“杨丞什么?老夫只听见一声‘哔——’,莫非是天道法则在作祟?又或者,是某位惊世大能的名号吗?”顾老下意识地望向色彩歪曲的灰暗天空,生怕那位大能心生感应将目光投向此地。
“错了,这是我版权意识的具象化,所有涉及到现实人物及团体的名称都会被自动打码。呵呵,我对自己作为一个创作者的本能感到恐惧。”李云东不禁像个中二病似地冷笑起来。
“这便是所谓的代沟吗……老夫竟然听得一头雾水。”顾老轻轻一叹,遂又摇头说道:“也罢,这并不重要,老夫只是来带走你的而已,与你谈心也只是浪费时间。”
“装都懒得装了是吧老不死的!”李云东脚尖轻点着地面,模仿着拳击手的步伐,而后冲着顾老招了招手,挑衅道:“这可是老子的梦境,想带走我的话就先干翻我,不然你就等着被我干翻吧!我可是在这个道德崩坏的新时代里诞生的怪物,尊老爱幼在我这儿根本不管用,不管你来自敬老院还是幼儿园,只要触犯了我的逆鳞,我都会平等地送你们去见大慈大悲无量孔子天尊!”
“你小子到底在说什么?老夫是来助你离开此地的。此乃生死交界之处,生灵不可来此,一旦遭到亡者执念的侵蚀,回到现世也必将失去自我!”顾老沉声说道,铿锵有力,极有分量。
“一张老嘴糊弄谁呢,别小看现代年轻人的癫狂了!区区亡者的执念,比得上我们躺平和摆烂的冲动吗!?比得上日新月异的娱乐发展吗!?敢来入侵我的精神,就别怪我把你们统统污染了,老子可是现代社会的克苏鲁化身啊!”李云东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仿佛是披着人皮的外神。
“——”
顾老不禁陷入沉默,但很快他浑身释放出漆黑而恐怖的气场,喉咙中漏出残酷的冷笑声,说道:“呵,臭小鬼倒是敏锐,此前送你离开之时,本来已经通过那对指虎在你的魂体里埋下侵蚀的种子,只等时机一到,老夫便能借壳重生,哪想到老夫布置在那指虎中的印记竟然被某种可怖的力量所破坏,埋在你体内的种子也因断绝联系而溃散。本以为是功亏一篑,没想到你小子又会回来一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精准地挑选了两首宋代的诗词,看来你是宋及宋以后才诞生的老不死。”李云东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判断能力,心中则是在感慨,酒精喷雾的力量果然非比寻常,幸好当时狠狠喷了一喷那对指虎。
“竟有如此见识,能误入这生死夹缝的存在果然非同小可,只可惜,你的小聪明在此地毫无用武之地!”顾老忽地冲着李云东隔空一抓,萦绕四野的薄雾中瞬间便是探出一只漆黑的大手,由无数亡魂的执念所凝练而成,上头燃烧着熊熊的业火。
“果然是自导自演,老王八蛋!但当老子佛儒道三修是白修的吗,看我背个《净天地神咒》出来吓死你!”李云东怒目圆睁,心中则是振奋无比,虽说是做梦,没想到还有机会装个大的,简直是上天垂怜。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李云东很是抽象地双手合十,摆出佛教法印,但嘴上则是念着道家神咒,属于是要遭天谴的操作,而仿佛是要惩戒他这种大不敬一般,伴随着玻璃落地般的破碎声,色彩歪曲的天空上竟是骤然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缝,神圣而纯白的光芒从裂缝中倾泻而落,更是有众生祈祷之声隐约响起。
“什——”顾老猛地仰头望去,哪怕面容被迷雾笼罩,也依旧能感觉到他此刻的错愕,他惊道:“是何方存在!?竟能凭蛮力入侵这生死交界之处!?”
“你、你是——”李云东同样错愕地望着天空中的裂缝,透过那神圣无比的光芒,他窥见了浩瀚无垠的宇宙,以及一道如同天柱般的伟岸身影,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复苏,震撼莫名地呼喊道:“你是……李云北!”
是的,那正是从众神之国为李云东带来两颗全新睾丸的伟大存在——李云北。
“是时候醒来了,我的分身——宇宙超人李云东。”察觉到李云东的注视,盘坐在亿万时空外的伟岸存在缓缓伸出一只手来,而伴随着黄钟大吕般的众生祷告声,一只圣光璀璨的大手悄然穿透天空中的裂缝,与那只布满漆黑业火的大手悍然发生碰撞。
“此乃老夫主场,岂能容你这邪魔作祟!”顾老怒吼出声。
“醒来,醒来!”伟大的存在隔空对抗。
轰!
那一瞬间,天崩地裂,恐怖而狂暴的能量席卷一切,血色的彼岸花海顷刻间蒸发殆尽,而李云东的身躯也被那疯狂的波动所吞噬,只来得及一声大吼:“老子的戏份啊啊啊啊啊啊!”
……
唰!
李云东从梦中忽地醒来,茫然地透过蚊帐望着天花板,好半晌后,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委屈得想哭,像是被带资进组的流量小生抢走角色的男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