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一阵阵吹冷两人的皮肤,夕阳随着夜色的压迫逐渐败下阵来,陷入地平线内对一切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姜浣清此刻自嘲的想着,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成了这般的模样,与刘鸠和郑渊泉所做的交易,为这个村子所付出的一切,是否真的值得呢?
她不清楚,但她唯一清楚的是,刘渔生对自己的不信任正在逐渐剥落,而自己对他的期待,正如落下的夕阳一般,逐渐消失在地平线。
刘渔生用一双布满情绪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姜浣清,那眼神里充斥的,到底是无尽的爱意还是忍不住的怜惜,更甚者,会不会是对自己无能的悔恨不已。
他分不清楚了,到底为什么从一开始自己就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对这一切无能无力,却还期望着能保护这般出众的女子,让她陪在自己身边,最后呢,结果是女子做了交易改变了这一切,而他和平日里一般,怯懦而无能。
他已经受够了,虽然不清楚姜浣清到底和郑渊泉做了什么交易,可如今在远离她家乡的地方,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子,能和他承诺什么?
没有人知晓,可大家都会想到那个最不堪的答案,这会成为一根深深扎在刘渔生心里的刺,永永远远。
姜浣清黯淡无光的眸子看着忧思重重的刘渔生,心脏猛然抽痛,原来,让他人心痛的感觉这般难受不已,她也是感受到了。
她仰头看向天上,暗沉沉的天空之上出现的几颗繁星映在女子眼中,显得美丽而脆弱,既然这般,为何要为难他二人呢。
姜浣清没有说什么,只是背身过去,一步步走回了屋子里,关上了门,留刘渔生一人在海边默默沉思。
独属于海洋的咸湿味不断刺激刘渔生的脑海,巨大的精神压力导致他腿脚无力,一时蹲了下去,将脸庞埋在臂弯之中,无人能看清他的面貌,只是海浪的陪伴让其显得更加萧瑟无奈。
……
从那以后,渔溪村的销路再次被郑渊泉打开,他们的渔品因为郑老板的支持成为了闽南郡出名的特产品,更加受到各大世家大族欢迎。
然而过于繁重的机遇伴随而来的是渔品产量的不足,村民们已然无法用先前的渔品满足更加利润摆在眼前的诱惑,大家更加起早贪黑的捕捞海中的海产品。
村民们分成了白班和夜班整日在海中捕捞渔猎,锋利尖锐的渔网空隙更加密集,正如海中鱼类的希望一般,逐渐湮灭在无声的死亡和虚妄之中。
刘渔生和姜浣清因为那日的事情一直存着隔阂,已然许久没有交谈过了,无限的静谧充斥着这座海边小屋,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的刘渔生也因为订单量大增而跟随村民们一次次下海大量捕捞,在姜浣清失望的眼神中将比原先多了不止两倍的海品摆在门口。
直到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村子里不知怎么传出了一些无稽之谈,有时姜浣清走出屋子去散步的时候常常听见村妇们对自己的讨论。
她们藏在昏暗的角落里,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的对她指指点点。
“听说她那日进了郑府以后和郑老板独处好一会子,出来的时候就满脸憔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腌臜事情。”一位扎着粗布头巾的大婶说道,说话间将目光在姜浣清身上打量个遍,恨不得将其衣服扒了晾在大街上。
另一位矮小的村妇也一脸厌恶的鄙弃道:“呸,瞧她生的那个狐狸精样子,真是不知羞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渔溪村出了个青楼娼妓呢。”
姜浣清眼波微动,垂了垂眸,一种无力感充斥着浑身的每个角落,自己却只能硬撑着接受,她转身离开这里,承受着背后千万道目光。
走到海边破碎的渔船旁,姜浣清瞧见了捕获回来的汉子们,其中一些尚未成婚的年轻人瞧见她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急忙拍拍身旁之人的臂膀。
“唉!姜姑娘,陪我们哥几个喝两盅可好啊,哈哈哈哈哈!”一胆子大的男人对姜浣清肆无忌惮的吹着口哨,其他几人捧腹大笑的配合着。
姜浣清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只觉得这些人弄脏了她的海洋,正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一道身影飞快的闪到了那人旁边冲着他的嘴脸打了一拳。
众人都愣在了原地,待大家看清之时才发现原来是赶海归来的刘渔生,此刻的他眼角泛红,怒目圆睁的瞧着方才出口调戏姜浣清的那个男子。
而后那男子反应过来,立刻打了上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附近的人们都急忙上前阻拦:姜浣清透过他们看向一望无际纯洁的大海,却只感受到了无尽的窒息。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听着背后的喧闹声,和一个个从自己身边走过前去拉架或是看热闹的人们,只有她一人逆流而行,却感受到众人对自己的打量。
或是欲望,或是妒忌,或是厌恶,或是羡慕。
她率先回到了木屋之中,将自己关在小屋之中,静静的待在一片黑暗之中,享受着独属于自己心脏的跳动,不用再去感受任何人的目光,也不必去考虑他人的想法,她唯独知道现在的自己,好累啊。
这般沉睡过去,再次醒来之时窗外的阳光已然完全消失,她听见门外细碎的声音,刘渔生回来了。
刘渔生走到木屋门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扣了两下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姜浣清本不想应和的,可是想到他为自己出头的时候那片刻的奋勇,还是不忍心的滚动了喉咙,明亮漂亮的眸子在黑夜中犹如繁星闪烁。
“怎么了?”
就在刘渔生以为女子不会在理会自己而落寞的时候,屋子里发出了声音。
他急切的上前组织措辞说道:“你……还在为今日的事情而伤心吗?”
……
刘渔生烦躁的搓搓头发:“我…我从明日开始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他人羞辱你分毫,所以,可以原谅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