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叶晚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那天在城门口帮她解围的飘香酒楼的伙计,张三。
张三显然也认出了叶晚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叶娘子,真巧啊,你也来逛街?”
叶晚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三,见他眼神闪烁,言辞闪烁,心中更加怀疑。“是啊,出来走走。”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张三的手上。他的手紧紧地攥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张三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干笑了两声,“那个,叶姑娘,我先去忙了,您慢慢逛。”说完,也不等叶晚晴回应,便转身匆匆离去,背影显得有些慌张。
叶晚晴看着张三远去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她可不是轻易会相信巧合的人。城门相遇可以说是缘分,但在这闹市之中再次“偶遇”,还刚好在她差点被偷了荷包之后,那就很有问题了。
叶晚晴不动声色地继续逛着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发现张三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人群中,偷偷摸摸地观察着她。叶晚晴心中冷笑一声,看来,今天是遇到“熟人”了。
她假装没有发现张三的跟踪,一路来到一家点心铺子前。这家铺子的点心远近闻名,叶晚晴早就想尝尝了。她排在队伍后面,耐心地等待着。
“姑娘,小心点儿,这街上不太平,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旁边一位挎着篮子的妇人好心提醒道。
叶晚晴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谢谢大娘提醒,我会注意的。”她说着,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挎包。为了安全起见,出门前她特意将装银子的荷包换成了不起眼的旧挎包,看来这个举动十分明智。
终于轮到叶晚晴了,她点了几种招牌点心,付了钱,然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慢悠悠地品尝起来。香甜软糯的点心,并没有让她放松警惕,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叶晚晴吃完点心,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张三的动向。见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远远地跟着,便也不再理会,继续在街上闲逛起来。
她一路走走停停,看到了许多新鲜玩意儿。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姑娘们讨价还价的声音,交织成一幅热闹的市井画卷。叶晚晴沉浸其中,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西斜,叶晚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身往菜市的方向走去。她打算去菜市买条鱼,晚上做顾云霆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回到客栈两人吃过饭,便换下粗布麻衣,恢复往日的装扮,准备去乐都城里逛逛,顺便打探一下开店的事宜。
乐都城比叶晚晴想象中还要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式各样的小吃、点心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叶晚晴和顾云霆一路走走停停,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们发现,乐都城里的饭馆酒楼虽然不少,但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店铺,像“喜迎客栈”那样主打新奇菜式的却一家也没有。
“看来,我们之前的想法是可行的。”叶晚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乐都城的人们对新鲜事物接受度很高,如果我们能在这里开一家晚香阁’的分店,生意一定不会差。”
顾云霆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逛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铺。乐都城寸土寸金,那些地段好的店铺租金都非常昂贵,而偏僻一些的地方又担心客流量不足。
“看来,想要在乐都城找到合适的店铺,并不容易啊。”叶晚晴有些无奈地说道。
“也不必着急,慢慢来吧。”顾云霆安慰道,“我们先回客栈,等明天再去城外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叶晚晴拍板决定,“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城外看看。”
第二日清晨,叶晚晴和顾云霆早早地起床,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便出发前往城外。
刚走到城门口,便看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上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叶晚晴和顾云霆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那年轻男子也注意到了他们,目光在叶晚晴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他转头对身后的随从说了几句话,马车便停在了叶晚晴和顾云霆面前。
“敢问两位可是要去城外?”年轻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彬彬有礼地问道。
“正是。”顾云霆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在下姓赵,家父是这乐都城珍品阁的掌柜。”年轻男子自我介绍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免贵姓叶。”叶晚晴淡淡地说道,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叶姑娘。”赵公子笑了笑,又问道,“不知叶姑娘和这位公子去城外可是有什么事情?或许在下能帮上忙。”
叶晚晴和顾云霆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疑惑。这赵公子突然上前搭讪,究竟有何目的?
“我们只是去城外随便看看。”顾云霆淡淡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疏离。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两位了。”赵公子虽然心中好奇,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拱了拱手,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叶晚晴和顾云霆目送着马车远去,心中更加警惕。他们决定,今天先不去城外了,等明天换个方向再看看。
第二天,叶晚晴和顾云霆特意绕开了昨天遇到赵公子的地方,来到了城外的另一边。
他们在城外转了一圈,发现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那里地势平坦,交通便利,而且距离城门也不远,非常适合开店。
叶晚晴和顾云霆都很满意这块地,但他们也知道,想要在这里建饭庄和宅子,就必须先买下这块地皮。
由于买地皮不是小事,叶晚晴和顾云霆决定先回青石镇一趟,和顾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回到青石镇后,叶晚晴惊讶地发现,顾家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担忧,反而对他们在乐都的计划充满了期待。
“晚晴啊,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家里永远是你们的依靠。”顾郑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叶晚晴心中感动,更加坚定了要将“晚香阁分店”做大做强的决心。
忙碌了几日,食肆的生意步入正轨,叶晚晴这才得空和家人坐下来,详细地商议在乐都开店的事宜。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乐都开一家和青石镇一样,主打家常菜的饭庄。”顾郑氏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毕竟,乐都城里的有钱人多,他们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也想换换口味,吃点家常菜。”
“娘说得有道理。”顾晓晨也点头附和道,“而且,家常菜的成本比较低,利润也比较高。”
“我不同意。”叶晚晴却摇了摇头,“如果我们只是开一家普通的饭庄,那和乐都城里其他的饭庄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才能在竞争激烈的乐都城站稳脚跟。”
“那你的意思是?”顾郑氏看向叶晚晴,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我想……”叶晚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在乐都开一家,主打新奇菜式的酒楼!”
“酒楼?”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没错,就是酒楼!”叶晚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已经想好了,我们这家酒楼,就叫‘叶记酒楼’!我要让它成为乐都城,不,是整个天元朝最受欢迎的酒楼!”
顾郑氏看着叶晚晴神采飞扬的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有志气!晚晴啊,你尽管放手去做,家里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对啊,嫂子,我们都支持你!”顾家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太好了!”叶晚晴激动地站起身,“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开始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吧!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店面……”
“晴儿,你放心,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乐都城南边新开了一条街,店铺都还空着呢,我们可以去看看。”顾云霆温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夫君,你真是太好了!”叶晚晴转头看向顾云霆,眼中满是感激。
“晴儿,这是我应该做的。”顾云霆微微一笑,眼眸中满是宠溺。
接下来的几天,叶晚晴和顾云霆开始着手准备前往乐都城的事宜。临行前,顾云霆拿着一卷图纸递给叶晚晴。
“娘子,这是我根据你描述的‘叶记酒楼’,绘制的建造图纸,你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叶晚晴接过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图纸上不仅详细地绘制了酒楼的布局,还标注了厨房、雅间、大厅等各个区域的功能和尺寸,甚至连桌椅摆放的位置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这图纸画得也太好了吧!”叶晚晴忍不住赞叹道。
“晴儿喜欢就好。”顾云霆温柔一笑,“我还根据风水之说,选了几个适合建造酒楼的吉位,等我们到了乐都城,我再带你去看一看。”
“好!”叶晚晴满心欢喜地答应着。
第二天一早,叶晚晴和顾云霆便踏上了前往乐都城的路途。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正在乐都城悄然酝酿……
到达乐都城门时,守城的士兵神色慌张,气氛异常紧张。叶晚晴和顾云霆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这时,一个百姓匆匆忙忙地从城门内跑出来,边跑边喊:“听说了吗?钦差大人被刺杀了……”
“钦差被刺杀?!”叶晚晴和顾云霆异口同声,心中皆是一惊。顾云霆连忙拉住那名百姓,急切地问道:“这位大哥,到底怎么回事?钦差大人怎么会被刺杀呢?”
那百姓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听说……听说钦差大人是来乐都城查办贪污军饷案的,结果……结果昨晚在驿馆遇刺,到现在生死未卜……”
贪污军饷案?!叶晚晴和顾云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看来这乐都城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啊!顾云霆给了那百姓些碎银,便带着叶晚晴进了城。
城内人心惶惶,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百姓,官兵们四处搜查凶手,气氛十分紧张。叶晚晴和顾云霆找了一家茶馆,一边喝茶一边留意着周围百姓的谈话,希望能打探到更多关于钦差被刺案的消息。
“哎,你们听说了吗?听说这次的贪污军饷案牵扯了不少官员呢!”
“可不是嘛!听说连知府大人都被惊动了,一大早就被叫到驿馆去了!”
“哎,这世道啊,真是越来越乱了……”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叶晚晴和顾云霆心中更加不安。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开店做生意,可不想卷入这趟浑水。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乐都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的计划也不得不有所调整。
第二日,顾云霆决定改变策略,他买了一幅乐都城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根据地图显示,城郊有一片山脉,山中有几处温泉,其中一处名为“汤泉山庄”,或许这就是顾郑氏记忆中的地方。
顾云霆再次出发,按照地图的指示,他来到了汤泉山脚下。然而,当他准备上山寻找温泉时,却被守山的官兵拦住了。
“什么人?此山已被官府封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官兵手持长矛,厉声喝道。
顾云霆心有不甘,但也不想与官兵发生冲突,只好暂时返回城中。回到客栈后,顾云霆将今日的遭遇告诉了叶晚晴,二人皆是一筹莫展。
“难道我们真的要放弃‘汤泉山庄’这个选址吗?”叶晚晴有些失落地问道。
“先不要灰心,说不定还有转机。”顾云霆安慰道,“我明天再去一趟城郊,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次日清晨,顾云霆再次来到玉泉山下,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上山,而是在山脚下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走到半山腰一处僻静的山谷时,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这味道他曾在其他温泉附近闻到过。
顾云霆心中一喜,难道这附近真的有温泉?他循着硫磺味,拨开茂密的树枝,缓缓向前走去……
拨开最后一片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一小片平地中央,一汪清澈的温泉水正冒着腾腾热气。顾云霆欣喜若狂,快步上前,温泉水温热适宜,带着淡淡的硫磺味,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汤泉山庄”!
回到客栈,顾云霆将发现温泉的消息告诉叶晚晴,两人激动不已。温泉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这不仅是“汤泉山庄”的标志,更是未来饭庄的一大特色。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叶晚晴兴奋地说道,“既然找到了温泉,那我们就可以着手购买附近的田地,正式开始筹备饭庄了。”
“嗯,”顾云霆点头道,“明日我们便去衙门打听一下,看看如何才能买到这附近的田地。”
翌日,两人来到乐都城衙门,向衙役说明来意。衙役得知他们要购买城郊田地,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二位有所不知啊,”衙役压低声音说道,“最近城郊的田地可是抢手货,不少人都想买呢!”
“哦?这是为何?”叶晚晴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钦差大人遇刺一事嘛!”衙役解释道,“如今城里人心惶惶,不少富商都担心城里不安全,纷纷打算在城郊购置田产,建造别院,以备不时之需。”
叶晚晴和顾云霆恍然大悟,看来这钦差遇刺案的影响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那不知我们该如何才能买到合适的田地呢?”顾云霆问道。
“二位若真想买,不妨去城东的户房问问,”衙役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屋说道,“那里专门负责田地买卖和租赁事宜。”
叶晚晴和顾云霆谢过衙役,按照他的指引来到户房。户房内人头攒动,不少人正围着几名官吏咨询着什么。叶晚晴和顾云霆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向一名官吏说明来意。
“二位想买城郊的田地?”官吏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问道,“不知二位是哪里人士,在乐都城可有户籍?”
“这……”叶晚晴和顾云霆顿时语塞。
叶晚晴和顾云霆对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没想过。他们一个是穿越而来,一个是流放至此,哪里来的乐都城户籍?
“怎么?二位莫非是外地来的流民不成?”那官吏见他们神色犹豫,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屑起来,“我告诉你们,这乐都城郊的田地可是金贵得很,没有户籍证明,想都别想!”
“这位官爷,我们并非流民,”顾云霆温和地解释道,“只是家中遭逢变故,户籍文书都已遗失,不知可有其他方法证明身份?”
“其他方法?”官吏冷笑一声,“除非你们能拿出足以证明身份的信物,否则一切免谈!”
叶晚晴见购买田地无望,便退而求其次,向官吏打听起租赁山脉湖泊的事宜。
“租赁山脉湖泊?”官吏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你们租这个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们,山脉湖泊乃是朝廷所有,租赁需得经过严格的审批,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官爷说的是,我们明白。”叶晚晴从容应对,“我们夫妻二人想租赁一片山林,用来种植药材,不知需要什么条件?”
“种植药材?”官吏显然不信,嗤笑一声,“你们可知晓,租赁山林三十年为一个周期,价格可是相当高昂的!”
“价格我们都清楚,不知具体需要多少银两?”叶晚晴追问道。
官吏见他们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将租赁山脉湖泊的相关律法和价格告知了他们。叶晚晴听完后,心中暗暗吃惊,这价格确实不菲。
“我们决定了,就租赁三十年吧。”叶晚晴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官吏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晚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们想得很清楚,就租赁三十年。”叶晚晴再次确认。
官吏见他们态度坚决,心中更加怀疑,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租赁这么大一片山林,究竟有何目的?”
叶晚晴和顾云霆自然不能说出真实目的,只能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番。但官吏显然不相信他们的说辞,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位官爷,不知这田地都是哪些人在售卖?我们可以先去问问价格。”叶晚晴不想与他纠缠,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官吏冷哼一声,报出了几个田地东家的名字。叶晚晴和顾云霆谢过他后,转身离开了户房。
“看来这乐都城的土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到的。”顾云霆感叹道。
“事在人为,我们再想想办法吧。”叶晚晴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叶晚晴和顾云霆走出衙门,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春日暖阳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心中的阴霾。
“看来这田地买卖,还得从长计议。”顾云霆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是啊,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想买到合适的田地确实不容易。”叶晚晴点点头,心中却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反而燃起了一股斗志,“不过,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总会有办法的。”
二人回到喜迎客栈,田掌柜正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见他们回来,笑着招呼道:“二位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叶晚晴将他们在户房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问道:“田掌柜,您在乐都城多年,可知道这几位田地东家是什么来头?”
田掌柜放下算盘,沉吟片刻,说道:“这几位东家,都是乐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田产大多是祖辈传下来的,轻易不会出手。你们想要买他们的田地,怕是不容易啊。”
“我们也知道不容易,但总得试试才知道。”叶晚晴语气坚定,“田掌柜,您见多识广,可否给我们指点一二?”
田掌柜看着叶晚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女子虽然身处困境,却依然不失进取之心,实在难得。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要说这几位东家里,最有可能出售田产的,恐怕只有……”
田掌柜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叶晚晴身上,缓缓吐出两个字:“应家。”
田掌柜话音刚落,叶晚晴和顾云霆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叶晚晴压低声音问道:“田掌柜,这应家是什么情况?为何最有可能出售田产?”
田掌柜叹了口气,缓缓道来:“说起来,这应家也是个可怜人。应老太爷早年得了一子,便是应家现在的当家人,可惜啊,这位老爷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家里的生意一概不管,全靠着娶了个精明的媳妇撑着。夫妻俩这些年没少吃苦,好不容易攒下这份家业,谁成想,两年前两口子外出谈生意,路上遭遇山匪,双双去了……”
说到这里,田掌柜顿了顿,观察着叶晚晴和顾云霆的神色,见他们听得认真,才接着说道:“这应家就留下一个独生女,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孤苦伶仃,哪里守得住偌大的家业?这不,族里的那些叔伯兄弟早就虎视眈眈,就等着她撑不住,好把家产瓜分了去。”
“竟是这样……”叶晚晴听完田掌柜的讲述,心中五味杂陈。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守着家业,还要面对族人的虎视眈眈,这与自己当初的处境何其相似。她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应家小姐生出一丝同情和好奇。
“那这位应家小姐现在如何?”叶晚晴忍不住问道。
“还能如何?苦苦支撑呗。”田掌柜摇摇头,“听说那应家小姐也是个有骨气的,宁愿变卖家产,也不肯便宜了那些吸血的族人。这不,前些日子,她家的田庄和铺子就挂出去售卖了。”
叶晚晴沉思片刻,转头看向顾云霆,眼神坚定:“夫君,我想我们应该去见见这位应家小姐。”
顾云霆自然明白叶晚晴的心思,他点点头,温声说道:“好,我陪你去。”他转头看向田掌柜,“田掌柜,可否告知这位应家小姐的住处,我们明日想去拜访一下。”
“这……”田掌柜面露难色,“二位有所不知,那位应家小姐性子孤僻,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打交道,想要见到她,怕是不容易。”
叶晚晴和顾云霆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位应家小姐果然如他们所料,是个不好接近的主。但越是这样,叶晚晴就越想见她一面。
“无妨,我们总得试试才知道。”叶晚晴语气坚定,“田掌柜,您只需告知我们她的住处即可,剩下的,我们自己想办法。”
田掌柜见他们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劝,便将应家小姐的住处告诉了他们。叶晚晴和顾云霆谢过田掌柜,回到房间。
“看来这应家小姐,不好接近啊。”顾云霆轻叹一声。
“不好接近,才更有意思,不是吗?”叶晚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夫君,你打听一下,这位应家小姐平时都去哪里,我们明日……”
“放心,包在我身上。”顾云霆笑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的人脉虽然不如叶晚晴广,但在打探消息方面,他自有自己的一套。
当天傍晚,顾云霆就带回了消息。
“那应家小姐,每日午后都会去城西的一家绣坊。”顾云霆喝了口茶,缓缓说道,“那绣坊是她母亲生前经营的,如今是她唯一的念想,雷打不动地每日都去。”
叶晚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这应家小姐,并非像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只是用坚硬的外壳,包裹着自己柔软的内心罢了。
“好,我们明日便去这绣坊。”叶晚晴心中已有计较。
第二日午后,叶晚晴和顾云霆早早来到城西的绣坊。这绣坊并不大,门面也有些陈旧,但从那斑驳的朱漆和雕花的窗棂,依稀可以看出几分昔日的繁华。
两人在绣坊对面的茶馆坐下,一边品茶,一边留意着绣坊的动静。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绣坊门口。
马车帘子掀开,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女子一身素衣,面容苍白,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正是应家小姐应昭君。
应昭君身后跟着两个婆子,一个身形消瘦,面容刻薄,另一个则身形粗壮,眼神闪烁,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小姐,小心台阶。”消瘦的婆子名叫明嬷嬷,是应昭君母亲的陪嫁丫鬟,对应昭君还算忠心。
“知道了,嬷嬷。”应昭君轻轻点头,在明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进绣坊。
叶晚晴和顾云霆坐在茶馆二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看来,这应家小姐的日子,并不好过啊。”顾云霆看着应昭君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忍不住低声说道。
叶晚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应昭君的背影,眼神复杂。
“走吧,我们也去会会这位应家小姐。”叶晚晴放下茶杯,起身说道。
两人来到绣坊门口,叶晚晴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进去,却被顾云霆一把拉住。
“等等。”顾云霆压低声音,“你看那两个婆子,来者不善。”
叶晚晴闻言,转头看向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婆子,只见那两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眼中满是警惕和敌意。
“看来,我们想要见到这位应家小姐,还得费些周折了。”叶晚晴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叶晚晴见状,也不多言,径直走到绣坊门口,提高声音说道:“应家妹妹,我是叶晚晴,今日特来拜访!”
绣坊内,应昭君正在翻看账本,听到叶晚晴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自从家族败落,她便深居简出,不愿与外界接触,更不愿与这些趋炎附势之徒有任何瓜葛。
“小姐,这……”明嬷嬷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应昭君放下手中的账本,淡淡说道:“嬷嬷,不必理会,我们继续。”
叶晚晴见应昭君没有反应,也不气馁,继续说道:“应家妹妹,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要面对的。你放心,我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哼,说的好听!”一直守在门口的甘婆子,听到叶晚晴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叶晚晴如今风光无限,怎么会把我们家小姐放在眼里?怕不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甘婆子是应家远房亲戚,平日里好吃懒做,仗着自己是长辈,没少欺负应昭君母女。应家败落后,她更是变本加厉,将应昭君当作丫鬟使唤,稍有不顺心便拳打脚踢。
叶晚晴自然知道甘婆子是什么样的人,也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是淡淡说道:“这位妈妈说笑了,我与应家妹妹一见如故,情同姐妹,如今她遭逢变故,我怎能袖手旁观?”
“一见如故?情同姐妹?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甘婆子叉着腰,满脸不屑,“我们家小姐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们家小姐称姐道妹?”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叶晚晴神色平静,语气坚定,“重要的是,我想帮应家妹妹。”
叶晚晴的话,如同石破天惊,在应昭君耳边炸响。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身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多少年了,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愿意真心实意地帮助她……
应昭君眼中的惊涛骇浪仅仅维持了一瞬,便被多年来的苦难经历磨砺出的戒备掩盖。她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目光冰冷地看向叶晚晴,语气淡漠:“叶姑娘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叶晚晴看着眼前这个消瘦了许多,却依然难掩清丽姿色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应家小姐,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疏离,可见这些日子她经历了多少苦楚。
“昭君妹妹……”叶晚晴刚想上前一步,却被身后的顾云霆轻轻拉住衣袖。顾云霆微微摇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心行事,不可操之过急。”
叶晚晴明白顾云霆的提醒,便停下脚步,看着应昭君说道:“应家妹妹,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应昭君冷笑一声,“叶姑娘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什么事还需要求到我这个落魄之人头上?”
叶晚晴知道应昭君这是在怨怼自己,但她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便耐心地解释道:“昭君妹妹,你我之间的情谊,并非建立在身份地位之上。你我姐妹一场,如今你遇到困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应昭君本想出言质问,但当她看到叶晚晴真诚的目光时,心中那股怨怼之气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冷冷说道:“叶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此处人多口杂,并非说话的地方,”叶晚晴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可否借一步说话?”
应昭君顺着叶晚晴的视线扫了一圈,破败的院落,家徒四壁,确实没什么可遮掩的。她又看了一眼站在叶晚晴身后的顾云霆,眉心微蹙,却并未拒绝。
“明嬷嬷,你先去后院玩耍吧。”应昭君吩咐道。
明嬷嬷担忧地看了应昭君一眼,又看了看叶晚晴和顾云霆,欲言又止。
“嬷嬷,我没事的,您先带孩子们出去吧。”应昭君给了明嬷嬷一个安心的眼神。
明嬷嬷这才领着几个孩子离开,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姑娘,有事您就喊老奴。”
“就你事多!”一直沉默的甘婆子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上前一步,挡在了明嬷嬷面前,“要走就赶紧走,在这碍手碍脚的!”
明嬷嬷被甘婆子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担忧地望向应昭君,却见应昭君只是低头整理着衣袖,似乎并不打算阻止甘婆子的无礼。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去。
待明嬷嬷走远后,应昭君这才抬起头,看向甘婆子,语气冰冷:“甘妈妈,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也下去吧。”
甘婆子闻言,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梗着脖子说道:“姑娘,这两个人来路不明,您还是小心为好,奴婢就在这里守着,免得她们……”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应昭君厉声打断甘婆子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让你下去,你就下去!”
甘婆子被应昭君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支吾了半天,却依然不肯离开,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应昭君语气更冷了几分。
“奴婢……”甘婆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应昭君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你……”应昭君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却突然顿住,目光落在甘婆子腰间的荷包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甘妈妈,我记得,上次给你的那个方子,你好像还没用完吧?”
甘婆子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捂住腰间的荷包,眼神闪烁,“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应昭君冷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到甘婆子面前,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那个方子,可是我花重金从一位游方大夫手里买来的,据说对治疗你那久治不愈的风疾有奇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甘婆子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姑娘说笑了,奴婢的身体好得很,哪里有什么风疾?”
“有没有风疾,你自己心里清楚。”应昭君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甘妈妈,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甘婆子被应昭君的气势所震慑,忍不住后退一步,眼神闪烁,不敢与之对视。她知道,应昭君所说的方子,是她偷听到的,而且已经偷偷用了一些,效果确实不错。如果应昭君真的追究起来,她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姑娘,奴婢……奴婢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并无恶意。”甘婆子低下头,语气软了下来。
“我的安危,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应昭君冷哼一声,“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甘婆子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对上应昭君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待甘婆子离开后,应昭君这才转身看向叶晚晴,脸上冰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依然淡漠:“叶姑娘,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叶晚晴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不认识什么叶晚晴,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应昭君语气冷淡,带着几分疏离。
“应姑娘说笑了,我们今日初次见面,自然谈不上认识。”叶晚晴不以为意,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过,我相信,我们之间,很快就会成为朋友的。”
“朋友?”应昭君冷笑一声,“叶姑娘,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些。我这人性子冷淡,不喜与人交往,更不喜欢被人利用。如果你是为了那个方子而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叶晚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淡淡道:“应姑娘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那个方子……”
叶晚晴的话音刚落,应昭君便轻笑出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信。“叶姑娘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不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偏偏在我被这方子所困时,你就带着银子找上门来,说不是为了方子,那又是为了什么?”
“我听闻应姑娘精通草药,想请教一二。”叶晚晴面色不改,从容应对。
“哦?是吗?”应昭君语气上扬,带着几分审视,“我一个深闺女子,对草药略知一二罢了,如何当得起叶姑娘如此抬举?叶姑娘若真想请教,何不去寻那些经验老道的大夫?”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叶晚晴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到应昭君面前,“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还需应姑娘耐心听我道来。”
应昭君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帕子上绣着一朵精致的兰花,针脚细密,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她心中疑惑更甚,这叶晚晴究竟是何来头?
见应昭君没有动作,叶晚晴也不恼,自顾自地将帕子放在桌上,缓缓道来:“实不相瞒,我并非本地人氏,而是从京城而来……”
叶晚晴将自己如何穿越而来,如何与顾家结缘,又如何得知应家之事,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当然,其中关于穿越的部分,她只说是做了一场梦,梦中经历了这一切,醒来后便对应昭君的遭遇感同身受,想要尽自己所能帮上一把。
应昭君起初听得漫不经心,只当是叶晚晴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而编造的故事。可随着叶晚晴的讲述,她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尤其是当叶晚晴说到顾家被抄家,王府奶娘丫鬟被发卖,而她惨遭叶家换亲,对她弃之不顾时,应昭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和悲凉。
叶晚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看来这应昭君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冷若冰霜,她的内心深处,也藏着一团火,只是被命运的不公和人情的冷暖浇灭了希望。
“所以,你来此是想做什么?”沉默良久,应昭君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想帮应姑娘东山再起。”叶晚晴直视着她,眼神坚定,“我知道应姑娘心中有恨,但这恨意不应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而应该成为你前进的动力。我相信,以应姑娘的才智,只要有机会,定能重现应家的辉煌!”
应昭君定定地看着叶晚晴,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叶晚晴坦然自若,毫不躲闪。
半晌,应昭君突然冷笑一声:“叶姑娘,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认为你能帮我?”
叶晚晴正要开口,却见一直沉默不语的顾云霆突然上前一步,淡淡道:“就凭我知道……”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应昭君身上,一字一句道,“你所用的熏香,是何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