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卧室,顾清焰一拍脑门儿——
坏了,她不熟悉别墅的构造,压根儿不知道其他人住哪间房。
眼前一黑,顾清焰欲哭无泪,难道她要一间一间敲过去?
她摇摇头,再次坚定信念。
不行,哪怕一扇门一扇门的敲,也得把其他人喊起来!
跑到楼梯口,顾清焰看见客厅似乎是亮着灯的。
大喜过望,她匆匆往下跑,由于脚步太急,差点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刚到一楼,顾清焰身形一顿。
因为客厅里的一堆男人,目光都盯在她身上。
一个人跟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顾清焰疑惑,不是说睡觉么?怎么个个都坐在这儿?
她的长发乱糟糟的,穿着条客房的睡袍,披着上衣。
裸露在外的小腿上,横亘着几条手术留下的狰狞伤痕,
“哟,这不是顾小姐么?”白夜饶有兴致地挑眉,“怎么,半夜起床找不着厕所?”
顾清焰才懒得理他,“你们谁是医生?”
萧頔不安地站起来,“怎么了?”
“快跟我来,言卿烧得可厉害了!”
萧頔心脏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傅妄烬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拔腿就往楼上跑。
“傅哥等等我!”
萧頔连忙跟上。
……
主卧。
“糟了,都四十度了。”萧頔看着手里的体温枪,满脸忧色,“之前发烧从没超过三十八度五……”
言卿眼眸紧闭,脸颊通红,浑身烧得滚烫。
因为高烧,她冷得厉害,蜷缩成小小一团,裹在被子里,嘴里含含糊糊地呜咽着。
顾清焰将耳朵凑到她唇边,听见言卿哼哼,“求求你,别哭了……我头好痛……”
哭?
顾清焰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直起身子,将信将疑地问萧頔,“萧医生,你有听到什么哭声没?”
“哭声?”萧頔一愣,转而望向傅妄烬,“傅哥,你听力好,外头有人哭吗?”
傅妄烬坐在床边,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眉骨压不住那股子躁郁,
“你他妈聋了?”
“没……没。”萧頔干笑两声,连连摆手,“我去拿退烧针。”
云景花园备着一整套医疗设备和许多药品,算不上歪打正着。
说罢,萧頔就麻溜地跑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但凡言卿出点什么事,傅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坏了坏了,”顾清焰欲哭无泪,两只手揪着头发扯来扯去,
“肯定是把脑子烧傻了,都幻听了,我就说哪来的什么哭声啊——”
傅妄烬很不耐烦地抬眸,“你安静点!”
顾清焰瞬间噤声。
她之前不觉得自己会怕傅妄烬,但现在……心里确实凉飕飕的。
活阎王,名不虚传。
傅妄烬没再理她,俯下身伸出手,覆上言卿的额头。
烫得惊人。
就连他炙热的掌心,都显得清凉了不少。
“呜呜呜……”
言卿突然呜咽着哭了起来,声音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崽在叫,细弱可怜。
“我害怕……哥哥……”
“我不要待在这里……”
“爸爸,快来救我……我真的好害怕……”
她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高烧脱水,肌肤紧紧贴着骨骼,下巴都尖了些,眼尾红得跟鸽子血似的。
顾清焰想上前安抚,却被傅妄烬的眼神蛰了一下,顿在原地。
“卿卿,你害怕什么?”
他的手依旧盖在言卿额头,声音带着些蛊惑人的温柔。
甚至连表情都是和蔼的。
旁边的顾清焰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瘆得慌。
“我害怕……我要走……”
得到他的回应,言卿像是有什么东西决堤而出,崩溃大哭起来,
“我受不了了……哥哥,我真的好怕……”
“爸爸怎么还不来……”
傅妄烬的掌心贴着她的脸,指节擦掉溢出的泪水。
“卿卿,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执着地一遍遍问着。
可是言卿不说,只一味地哭,一味说自己害怕,一味叫哥哥喊爸爸。
萧頔带着药水和针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傅妄烬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近乎能杀人。
结合言卿嘴里的“害怕”、“要走”,萧頔瞬间了然。
“傅哥,先退烧吧,万一真烧傻了就糟了。”
傅妄烬抬起头,笑得危险,
“烧傻了也不错,省得她一门儿心思往外跑。”
“别开玩笑了!”萧頔拽出言卿右手交给他,“帮忙抓住,我要给她挂水!”
没办法,左手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只好委屈一下右手了。
好容易把针扎上,吊瓶挂好,萧頔松了口气。
“等体温降下来,明天再做别的检查。过一个小时我来量体温。”
针是扎好了,可是言卿还是很不安分,总想把手抽回到被子里藏起来。
“唉,体温没降下来,她肯定会觉得冷。”
萧頔无奈叹气,“可惜,这不是病床,要不可以把她的手固定起来。这么胡闹下去肯定会跑针的。”
“我来吧。”傅妄烬皱了皱眉,大手扣住她打针的手腕,
“体温枪留下,我会量的。”
言卿感觉到手腕被固定,抽了几次没抽出来,最后只能哼哼唧唧地放弃,任由他不算温柔地压制着。
“呜……我不要……”
“把剩下的药都拿过来。”
“啊?哦。”萧頔点点头,“行。如果体温下不来,你叫我。”
说罢,便要拉着顾清焰一起走。
“你去休息吧,我也在这儿盯着。”顾清焰不想走,
“万一他困了,我还能顶一会儿。”
“放心,傅哥不会困的。”
萧頔好心道,“你不如回去睡觉,明早再来。”
顾清焰苦笑一声,言卿烧成这样,她哪里能睡得着。
“走吧。”萧頔小声道,“他们两个人的事,交给他们就好了。”
顾清焰想了想,跟着他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
“?”
萧頔疑惑回头。
“我在门外等。”顾清焰语气很轻,眼神坚定,“无意冒犯,但我很担心言卿被他伤到。”
傅妄烬这人,属实不大安全。
把言卿独自一个人留在里面,她可不放心。
萧頔欲言又止。
最后无奈地耸了耸肩,
“好吧。你在这儿动作要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