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文苦笑了下。
对于家里这个“孽子”，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轻叹了口气。
“唉，还那熊样，好在没再捅大的篓子，我现在也对他没什么要求了，只求他别再闯祸，能让我和他妈多活几年，至于他自己，哪天死了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说的气话。
真要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天，他哪能会不难过。
但也看得出，对自己儿子的失望神情。
“慢慢来吧，多跟他讲讲道理，有机会也让他磨练磨练，吃些生活的苦头，兴许哪天他能有知觉呢。”
苏凌风劝了一句。
李忠文自嘲地笑了下。
“他能有知觉？我怕是死之前见不到咯，小苏啊，每次你从我这里离开，我都感慨，为啥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呢？你要是我的孩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他的年龄，要论起来，比苏凌风父母还大呢。
虽然苏凌风是他的上司，但这话在此情此景说起来，没什么不合适。
反倒让人感触颇深。
这是发自肺腑之言啊。
苏凌风谦虚笑了下。
“我也只是运气好，又一路有贵人相助，论起来，李厂长您也是我的贵人，没有你们的帮助，哪有我的今天。”
“小苏，我知道你这话是谦虚，也是在安慰我，你心里很清楚，你今天的成就，是自己拼来的，别人的帮助，起不了什么作用，天生大材，必有一番作为啊。”
李忠文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苏凌风没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
“也没想有什么大作为，随遇而安吧。”
“小风，你跟胡局长的女儿周小云，有没有苗头呢？她在你那工作两年了，你俩也没发展下吗？”
李忠文问起苏凌风感情上的事来。
上一年苏凌风到省城，办理金融诈骗案的事，托李忠文找来市长开介绍信，他们俩就在这个办公室，要给苏凌风做保，要把周小云介绍给他。
李忠文哪知道，苏凌风私下的生活是怎样的。
苏凌风一听他问起这个事，讪笑了下。
“李厂长，这个事不用你操心，感情是要看缘分的，缘分到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说了句可有可无的话，想打个马虎腔过去。
“小苏，虽然你是我的上司，但今天咱爷俩都放下身份，聊几句真心话，说实话，我知道你现在发达了，感情上的事不愁，什么样的都能找到，但该抓紧的还是要抓紧，老话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你现在又是事业有成，更该上心了。”
李忠文以长辈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了句。
“是，我上着心呢，那什么，带我溜达溜达吧，好长时间没逛逛厂子了。”
苏凌风找了个借口，赶忙岔开这个话题。
李忠文笑了。
“行，我带你逛逛。”
起身领着苏凌风，到厂子里逛一遍。
鲜奶厂的员工，干的时间都挺久，好多还是公家那时候，一路干下来的。
苏凌风接手这个厂子，也快两年了，虽然不常来厂子，但也有不少员工认识他。
看到厂长陪着董事长逛，这些员工见面都热情打招呼。
“董事长好，李厂长好。”
苏凌风和李忠文，也都微笑点头回应。
李忠文一边陪着苏凌风逛，一边给他介绍厂里的情况。
苏凌风本就是想找个理由，出来随意溜达，对于厂里的管理和运营，他也不会多过问。
李忠文说什么，苏凌风就跟着点头。
等逛了一圈，李忠文问苏凌风道：“小苏，有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建议，提出来，我们积极改正。”
苏凌风笑着摆了摆手。
“李厂长，这个厂子一直都是你管理着的，对于厂里的工作，最了解的应该是你，我这外行人就不掺和内行事了，厂子挺好。”
李忠文听了这话心里自然高兴。
但更多的是赞叹。
苏凌风这年轻人，胸怀不是一般的大。
要搁其他领导，哪怕厂子一切都好，也会指指点点说几句，以彰显自己的权威。
而人家苏凌风，每次来只有鼓励和夸赞，多的话一句也不说。
让李忠文感受到了充分的尊重。
厂里的员工，也都对董事长的这一点，感到佩服。
“小风，刚才陪你逛的这一圈，让我回想起之前，厂子还是公家的时候，我陪领导视察的日子。”
李忠文笑着道。
“是嘛？那你现在的心情，和那时有什么不同嘛？”
苏凌风附和着问了句。
“太不同了，刚才我像在陪一个老朋友闲逛，可以前陪领导视察，那都是捏着把汗，厂里的同志们，也都跟着紧张，唯恐哪里让领导不开心了。”
回想着以前，李忠文现在都有些紧张。
“我注定当不了那样的领导啊，拿不起架子来。”
苏凌风笑道。
“还是你这样的领导好啊，以前的领导，每次过来视察，我们都要提前准备，影响生产不说，视察完还总提一些没什么帮助的建议，我们不整改不尊重领导，可要是整改吧，反而乱套了，总是骑虎难下的，把一个厂子的人都折腾够呛。”
李忠文想起那时的时光，一脸的无奈。
苏凌风点了点头。
“那个年代我都还小，没经历过，但也听你们这辈人讲了不少，好多领导就是总爱提建议，不提好像大家不把他们这些领导当回事似的。”
李忠文很是赞同。
“就是这样的，关键是，今天提的建议，按着他们的要求改了，明天他过来，又让改回去，经常这么折腾。”
这种外行人领导内行的情况，也是我们的一大特色。
别说以前了，直到苏凌风穿越回来那个年代，在国企里，这种情况依然普遍存在。
能在那些企业里，升多高的职位，看的不是能力，而是酒量，还有会不会来事，懂不懂规矩。
鱼头酒、鱼尾酒，坐东朝西怎么喝，坐北朝南又该怎么喝，请多大领导安排什么场合什么规格，都得知道。
唉，这也是一种文化吧，在那个圈子的人，就吃这套。
遵守那一套规则，还就真混得开。
看不惯也不行。
要想搁他们那个圈子混，要么打不过就加入，要么一辈子被他们打压。
被穿小鞋什么的，都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