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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继后磋磨五年,我方知她绑定了掠夺系统 我的恩宠、友人、地位…一切的一切都被她收入怀中 可她受人相助却不愿付出半分 身居高位却无德无能 她见我不甘命运,张口便将我打入泥潭 「出生低微却心比天高,卑贱之人便不该生出旁的心思。」 可后来,她跪在我脚边,求我饶她一命。 我捂嘴浅笑:「本宫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1 继后产子,皇上封赏六宫,因人手不足,我得以从浣衣局出来。 只是一方小小的门槛,我却用了五年才能迈过。 良机难得,我自请前往最忙碌的永福宫伺候,嬷嬷掐了我一把: 「小贱蹄子,若敢生出旁的心思,扰了皇后娘娘宫中安宁,仔细你的皮!」 我瑟缩一下,跪地讨饶。 嬷嬷撒了气,趾高气昂地走了,我捂住手臂,轻笑出声。 我等了五年,不就是为了这天吗? 凭借与继后相似的三分容貌,与先皇后同出一辙的气质,我成功吸引到皇上的注意,被调到御前。 勤政殿内,我恭敬奉上一盏茶汤,皇帝见我眼熟,抬起我的下巴: 「朕倒是不知,永福宫还有此等姿色的宫女,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盈盈跪地:「回皇上的话,奴婢从前因罪被罚没进浣衣局,前不久承蒙皇上恩泽,封赏六宫,才得以去永福宫伺候,奴婢叩谢皇上皇后仁德。」 「倒是伶俐。」 勤政殿的消息如插了翅一般传进继后耳中,当晚我轮休,她便差人请了我过去。 继后本就生得普通,现如今刚从鬼门关出来,看着老了十岁不止。 「本宫听闻你去了御前,是个好差事,你懂得替自己谋划,我便安心了,只是——」 她话锋一转,透露出森森寒意。 「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你能侍奉在侧自然是好,但莫要觊觎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磕头行礼:「奴婢不敢。」 她叹了口气,赏玩手上的护甲,连余光都不曾在我身上扫过。 「本宫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孤身一人在这宫闱之中,难免心生寂寞。这样吧,待我身子好了,便将你许给皇上身边的易公公,也不算辱没了你。」 传闻这位易公公那处没了,便想了许多别的法子来折腾女人,曾有位宫女被折腾得断了气,继后也只是淡淡的吩咐旁人:「是她命里福薄,怨不得旁人,裹个席子丢出去,免得污了皇上的眼。」 如今,这福气竟也轮到我头上。 我还想说什么,她命人拉上帘子:「本宫乏了,退下吧。」 她的贴身宫女巧儿送我出去,临走前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纪云心为何能够脱离剧情?」 「可能是出了什么故障,宿主别急,我马上修复。」 后一道声音生硬冰凉,如我在先皇后宫中见到的那些洋人玩意一般。 悄悄望了眼巧儿,她并未开口,神色也如常。 我敛下眸中的震惊,行礼告退。 2 当晚,我爬上了龙床。 旁人或许有的选,可我若不往上爬便要落入万丈深渊。 隔天一早,皇上封我为纪贵人,居长宁宫。 满宫哗然,负责教习姑姑向我道贺: 「贵人好福气,谁不知道这后宫中除了皇后的永福宫,就属您住的长宁宫离皇上最近,依我看,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羞赧一笑,从赏赐中挑出一个看得过眼的镯子塞进姑姑手里。 从前见先皇后行事,要想手下忠心,实实在在的赏赐比什么都强。 想起六年前我刚入宫,被拨到先皇后宫中伺候。 先皇后待我极好,亲自教导我礼仪诗书,将我当做亲妹妹疼爱。 继后那时还只是个冷宫的妃子,她受母族拖累,虽出身名门却身份尴尬,皇上以避嫌为由将她送进冷宫,一进就是大半年。 好在先皇后心慈,听闻她病了,多番派我前去照料。 当时还是兰妃的继后对我一见如故,要与我结为姐妹。 一主一仆,云泥之别,我不敢僭越,连忙推拒。 「也罢,云心,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 她拉着我的手,情真意切。 「在这深宫之中,你有疼爱你的皇后,有知心的姐妹,家世虽不显赫但家宅安宁,未来更有皇上…」 她没再说下去,我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总之,你比我一个冷宫的废妃好太多了。」 我劝她不要妄自菲薄,如今只是时世所迫,未来出冷宫是迟早的事。 「云心,若是可以,你愿意将你的福气分我一点吗?就当…给我这个垂死之人一点慰藉吧。」 我连忙答应,生怕一条生命就此逝去。 可她没死,还出了冷宫,重获恩宠。 我还来不及为她高兴,便发现身边人待我愈渐冷漠,我以为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努力想要挽回,却屡屡碰壁。 而从前无人问津的兰妃却结交了许多好友,一时风头无两。 3 继后刚出月子便迫不及待恢复了请安。 因她吹不得风,永福宫门窗紧闭,为掩盖闷出来的异味,宫中点了大量的香料,熏得人眼睛生疼。 「皇后娘娘宫中点的可是沉水香?」 「正是呢,宫里就属芳妹妹鼻子最灵。」 芳贵人身得桃花玉面,一双杏眼楚楚动人,纤纤素指有意无意地抚上小腹:「据说这香比黄金还贵,每年只得一盏,嫔妾从前只在太后宫中闻到过,看来皇上对娘娘当真喜爱的紧。」 继后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妹妹这是…有喜了?」 芳贵人嘴角噙上一抹得意的笑:「回姐姐的话,今早太医把平安脉时,说嫔妾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那本宫可要恭喜芳妹妹了,后宫双喜临门,想来皇上也会高兴的。」继后面色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又听见那个声音:「系统,替我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这一胎,这小贱人凭什么能怀上龙种。」 「对不起宿主,服务器发现病毒入侵,暂时无法执行指令。」 「废物。」继后低声咒骂。 我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 「皇后娘娘?」巧儿在一旁提醒。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懊恼不已。 芳贵人冷冷道:「看来皇后是不喜欢嫔妾这一胎,也是,自己生了公主,哪还能见旁人生个阿哥呢?人之常情罢了。」 继后的心声又响起:「小贱人,真以为肚子里揣了团肉便能骑在我头上了,生不生的下来还不一定呢。」 「宿主冷静,你的人设是空谷幽兰般淡泊的女子,不参与后宫争斗,崩人设是要扣皇帝好感度的。」 「终有一天,我要让皇上眼里只有我一人。」 系统没了声息,继后嘟起嘴,做出一副委屈之态。 「妹妹要这么想,本宫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见气氛僵硬,出来打圆场:「皇后娘娘为人向来和善,刚才怕是无心之言,芳姐姐莫要往心里去,小心伤了孩子。」 芳贵人冷哼一声。 继后牵强笑道:「正是如此,芳妹妹孕育子嗣有功,回头我让巧儿将赏赐送去你宫里,今后你可要好生将养,早日为后宫添一位阿哥。」 听到「阿哥」二字,芳贵人眉梢眼角中都透着傲然。 她敷衍一礼:「嫔妾等在宫中什么赏赐没见过,皇后娘娘若是要赏,便赏嫔妾一盏沉水香吧,怕只怕娘娘舍不得。」 继后面上表情崩裂,但只一瞬便恢复了淡淡的样子。 「巧儿,赏。」 芳贵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4 众人纷纷告退,继后指名将我留下。 「想不到纪贵人为自己搏了个好前程,从前是本宫多事了,妹妹不会记恨本宫吧?」 「嫔妾不敢,后宫事务繁多,娘娘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况且嫔妾觉得,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一切只有靠自己才最放心,您说呢?」 我接过贴身宫女挽秋递来的茶水,撇着上面的浮沫。 我受封那日,向内务府要了同被发去辛者库的姐妹来我宫里,以免她们在外遭人欺辱。 「挽秋,快拜见娘娘,若不是娘娘心善,哪有如今的我们。」 挽秋闻言,连忙上前行了个大礼。 继后一脸痛心:「妹妹可是在怪本宫从前没有救你出浣衣局?实在是浣衣局人手不足,本宫总找不到由头救你出来。况且妹妹有所不知,这后宫多争斗,本宫实在不忍心一个个花一样的美人折在里面。」 说罢,她举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还没说什么,她的好姐妹康嫔对我厉声喝斥: 「纪妹妹莫非是忘了从前在浣衣局过的什么日子?如今既已一步登天,从此便应该安分守己,莫要再做些令人不齿之事,还要连累皇后娘娘因此伤心。」 她说的不齿之事,不过是我与一个侍卫多说了两句话。 当初康嫔孕中暴食,且不多加走动,导致胎儿过大,腹上斑纹难消。 与她交好的兰妃见此只淡淡说了句:「养两年便好了,皇上并非如此肤浅之人。」后再也没有理会。 她听信兰妃,将先皇后着我送来的养肤露拒之门外,生产之后果然被皇上厌弃。 骤然失宠,她心中不快,如民间怨妇般见谁都不顺意,我便刚好撞在她的枪口上。 彼时我从家中回来,却听闻皇后崩逝,只留下一个不满六岁的七阿哥。 满宫皆因侍奉不力受罚,我被调往康嫔宫中做粗使宫女。 悲痛之余,我省吃俭用,终于攒足了银子向嬷嬷求得去七阿哥宫中的机会,却被兰妃身边的康嫔凭空诬陷,罚入浣衣局。 我找兰妃求情,想让她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拉我一把。 兰妃人如其名,如空谷幽兰一般,在宫中不争不抢,特立独行。 她认为我不择手段,本不欲理睬,转身而去,我只好哭诉我是心有苦衷。 她眼神戏谑,满脸讥讽: 「莫要在本宫面前扯谎,本宫看着你一步步走来,你有何苦衷?」 「我…」 「你不过是离了皇后,受不了如今的苦日子罢了,出生低微却心比天高,卑贱之人本就该认命,切莫生出旁的心思。」 好一个「有何苦衷」,好一个「卑贱之人」。 她落魄时,不忘向我展示那双护甲,说那是体面,苦活累活都是我和巧儿在干。 如今得势,又称我过不得苦日子、合该认命。 换了一番天地,说辞便截然不同,可世间万物,哪能一切都得按照她的理来? 如此高高在上,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安知蝼蚁虽小,他日亦可以溃堤。 5 「康姐姐说的不齿之事与我而言不过是空穴来风,可对您而言,或许不是吧。」 继后出言打断:「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大家不必再提,今后大家姐妹一心,尽好后妃的本分便可。」 「如此当然最好不过,可娘娘也见到了,芳贵人只是有孕便敢冲撞于您,他日她若真诞下阿哥,势必要骑到我们头上来,嫔妾得赶紧回宫,为她挑些贺礼送去。」 我叫上挽秋,行礼告退。 出门前,康嫔追出来警告:「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是吗。 可这宫里,真相是最不紧要的。 半月后,永福宫传来芳贵人小产的消息。 我到芳贵人宫里时,她正拽着皇上的衣角哭诉。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一定是皇后娘娘,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皇帝坐于前殿主位,扶额无奈道: 「朕怜你失子之痛,这次便罢了,今后不可胡乱攀扯。」 「臣妾有证据,芸儿,快呈上来。」 宫女芸儿将一方手帕呈上,帕中是一捧香灰。 「这是皇后赏赐的沉水香,里面一定有问题,太医一闻便知。」 太医上前琢磨半响,得出结论:「皇上,这沉水香中被人加入了不少麝香,这便是导致芳贵人小产的根源。」 皇上侧头望向继后,目光如炬:「皇后,你可有话要说。」 继后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皇上,臣妾没有做过。」 「那你说说,为何你赏赐的物品中会有麝香这等物什?」 她嘟嘴:「皇上是不相信臣妾?」 「朕相信你没用,要后宫众人都信服。」 「既如此,那臣妾无话可说。」 芳贵人急道:「皇上,皇后娘娘定是心虚,抓了她身边的宫女去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下去便什么都招了。」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巧儿,她面上惊恐一晃而过,随即眼中透露出决绝,正要自请去慎刑司,我上前一步: 「皇上,臣妾认为此事不可。且不说这慎刑司的刑罚下去,巧儿姑娘是否还能有命在,就是挺过刑罚招认了,也怕是屈打成招,所谓证词,也不过是手下人立功心切,为她编撰罢了,倘若有人着意陷害皇后,如此不就中了幕后之人的圈套?」 皇上点点头:「重刑之下,必少真情,盛怒之下,决多冤狱。纪贵人说的有理,那你以为如何?」 「既然太医说那人用麝香谋害芳贵人,或许她宫里的麝香还未来得及处理干净,臣妾以为搜宫便可。」 「不行,皇后娘娘怎能受如此折辱!纪贵人,你安的什么心思?」康嫔冲上前,指着我怒斥道。 皇上眉头皱起,嫌弃的眼神锁在她身上。 康嫔恍若不觉,她双膝一跪,膝盖重重砸在砖面。 「皇上,臣妾愿自请去慎刑司,为皇后娘娘讨个公道!」 继后眼皮微抬:「康妹妹这又是何必,公道自在人心,本宫没做过,谁也奈何不了本宫。」 「皇后娘娘,嫔妾看不得您的名声受辱,若进了慎刑司便能够证明娘娘清白,嫔妾愿意去。」 芳贵人美目圆睁,目光在她们身上剜了个遍: 「皇上,既然康嫔如此忠心,想必我们拦着她也是不愿意的,不如就遂了她的意,也好叫后宫奴才都学学,什么才叫忠心护主。」 这便是将康嫔比作奴才了,但皇上已经无心管这些,最后对易公公一挥手:「带下去。」 继后并未阻止,面上也无其他情谊,只放下一句:「妹妹放心,本宫必会帮你照顾好十三阿哥,早日查出真相,接妹妹出来。」 康嫔感动得泪眼涟涟,不住点头。 6 半月过去,继后那边仍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听闻芳贵人又去皇上跟前闹了几通,都被皇上赶了回去,最后一次闹的太厉害,如今已被禁足了。」 挽秋为我梳妆,一个小太监在一旁禀报宫里的动向。 我让人赏了些银子,打发他出去。 「小主,您说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等着证据自己送上门来吗?」 我拿起一只步摇,对着镜中影像比划:「皇后已有康嫔舍身为她证明清白,又何须再去辛苦探查,只消在皇上面前做个与世无争的泽兰,自有旁人为她出头。」 挽秋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我们的谋划,本以为能在康嫔宫中搜出些私通的证据,没想到被她们逃了去。」 「康嫔想在我送的香炉上做手脚,就别怪我将东西放进沉水香里,有些曲折也无妨,不知她从慎刑司出来还能剩几口气。」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所谓的系统只能对频繁接触之人起作用,等康嫔从慎刑司出来,得知自己拼命保全的皇后姐姐这几日只是练字下棋,不知做何感想。 我将头上的兰花簪子取下:「这只簪子不好,以后不带了,走,随我去看看七阿哥。」 晚上,康嫔被抬出了慎刑司,听闻身上血肉模糊,若不是有个小主的位分在,怕是腿都要断了。 我跟着平日交好的妃嫔前去探望,康嫔拉着继后的手,一脸殷切:「姐姐,妹妹不负所望,终是替姐姐洗刷了冤屈。」 继后端坐在雕花椅上,浅浅一笑:「妹妹回来就好,都是当额娘的人了,今后可不能再如此莽撞,你瞧,十三阿哥近来想额娘都想病了。」 说完,她收回手,在袖子的遮掩下将染上的污秽擦去。 「本宫与皇上情比金坚,他自会向着本宫,便是没有妹妹作证也无妨。」 康嫔一愣,眼中闪过迷茫之色。 继后随意嘱托几句便起身离开,我听到她在心里发问: 「系统,这几日皇上好感度可有增加?我这处变不惊的样子落在他眼里,想必很合他心意吧。」 说着,面上竟浮起娇羞的笑意。 一旁的阮答应在我耳边悄声道:「虽说康嫔出来是件高兴事,可见到她如此惨状,皇后娘娘怎么还笑得出来?」 「嘘——莫要叫人听见。」 那道冷硬的声音回复:「经检测,皇上好感度没有提升,还降了一成,请宿主尽快采取补救措施。」 「一成!为何不升反降?」继后停住脚步,等着它回答。 一阵滋啦的杂音响起,良久,那个声音终于恢复:「宿主,系统出现了一点问题,问题修复前无法为您解答。」 继后跺脚,拂袖而去。 7 七夕夜宴,合宫同庆。 继后向皇上奉上一杯玉泉酒,遥遥举杯:「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皇上,可还记得与臣妾第一次相见看的那出戏?」 皇上饮下杯中佳酿:「当然记得,是一出墙头马上。」 继后扬唇一笑:「今日七夕,臣妾在宫外找了个戏曲班子,他家花旦最拿手的便是这曲墙头马上,皇上可否陪臣妾听一曲?」 「皇后有心了。」 「又是墙头马上,每年都是这出戏,看也看腻了,难道这七夕宴会是为她一人开设吗?」芳贵人同身侧的宫女抱怨。 我找了个借口离席。 戏台上锣鼓喧天,片刻,一席水墨丹衣登场:「悔不该恼春登墙头, 得遇你马上狂客少年风流——」 举手投足间眼波流转,顾盼生姿。 「这旦角儿功力一般,好在唱腔新颖,皇后,你从哪找来这一位?」 「这…回皇上的话,台上之人并非臣妾寻来,倒像是纪贵人。」 皇上凝神细看:「果真是她。」 一曲唱罢,我与戏班众人下跪谢恩。 皇上指向我:「上面的可是纪贵人?」 我行了一礼:「贵人纪氏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这大轴是你改的?」 「正是。臣妾以为原诗中写道: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本是告诫天下女子莫要因为情之一字蒙蔽了双眼。可这出戏结局虽是夫妻破镜重圆,但裴少俊却是个不堪托付的,强行团圆乃是曲解了白乐天本意,因而起了改动的心思,只求皇上眼前新颖。」 「这番见解倒是新奇,唱的不错,心思也巧,你且上前来。」 我梳妆完毕,去皇上席前拜见。 「纪贵人左宜右有,赐号宜,晋为宜嫔。」 我急忙叩谢,却听一侧的继后似笑非笑道: 「宜嫔不会也喜欢昆曲了吧。」 「回皇后娘娘,昆曲乃陛下喜爱之物,臣妾喜陛下之所喜。」 皇上点头:「宜嫔甚得朕心。」 七夕过后,我日日缠着皇上来我宫里,带着一众嫔妃姐妹与皇上玩乐。 继后被冷落数月,听闻她在宫里摔了好些陈设,怕人发现又忍着肉疼自己贴了银子补上。 这日,我如往常般去勤政殿,却听得皇上在里面发怒,像是因为继后身后的聂氏与太后母家陈氏的两党之争。 「这陈开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太后撑腰,竟联合所有儒生上书反对,朕坐拥天下,下一回江南还要受他们掣肘,何其憋闷。」 易公公拦住我的去路:「宜嫔娘娘,皇上正见客呢,您还是先请回吧,待皇上传召您再过来。」 「皇上日日都召见我,怎的今日不让我进去。莫不是你皮痒了,借着皇上见客的名义推我出去,实则是为了给皇后腾地方?你和皇后的那点子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越说离他越近,突然闻到他身上那股子骚味,当即拿帕子掩住鼻尖:「臭太监。」 他脸色微变,却还是恭敬一礼:「污了娘娘山庭,是奴才的过错,只是皇上吩咐了不见客,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啊!」 我不屑:「谅你也不敢。你记着,若是皇上传召,定要立刻通报,否则本宫便在皇上跟前说你假传圣意,看你的官职还能不能保得住!」 说完再不看他一眼,扬长而去。 刚迈进寝殿,挽秋追上来,将所见所闻一一报予我。 「娘娘,奴婢刚刚瞧得真切,那御前姓高的的小太监见您离开,当即告了假往皇后宫里去了。」 「知道了,今晚你去替我请一个人。」 8 我新得了本字帖,带着挽秋去了七皇子处。 陪七皇子玩闹一阵,我让挽秋和乳娘带着他去书房温书。 见四下无人,我跪倒在地:「赵嬷嬷,从前您说我成了一宫主位便可将真相说与我知晓,如今我不负所望,请嬷嬷据实以告。」 赵嬷嬷是先皇后带进宫来的,先皇后临去前只有她侍奉在侧。 她连忙扶起我:「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折煞奴才了,快起来。」 见我不为所动,她叹口气,向我缓缓道来。 原来,先皇后临去前,如今的继后曾日日去她宫中。 虽只是说些寻常话,可每每她走后,先皇后的身子便愈发差下去,直至最后小产血崩。 先皇后一死,宫人们罚的罚,散的散,赵嬷嬷苦无证据,又怕连累七皇子,此事就被她隐瞒下来。 我攥紧拳头,继后与先皇后之死绝脱不了干系。 几日后,我照例去继后宫中请安。 康嫔如今已大好了,一见我便道:「宜嫔如今只是升了个嫔位,便不把我们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竟连这大红衣袍都敢上身。」 「是啊,谁不知道后宫只有皇后娘娘能穿正红,宜嫔也太放肆了。」 一旁妃嫔们议论纷纷,我不禁笑道: 「诸位妹妹入宫晚,怕是不知。从前先皇后在时,如今的皇后娘娘就是穿了件绣着姚黄牡丹的单袍,我不过是效仿娘娘当年英姿,怎的就被你们说成是蔑视皇后呢?」 我又转向继后:「况且皇后娘娘有言,后宫尊位在人心而非衣装,我便是穿上正红,也越不过皇后娘娘,想必娘娘是不会在意的。」 继后一张脸沉了下去,右手猛然拍向桌面。 「大胆宜嫔!满宫皆知,本宫虽不愿坐这位置,但本宫的皇后之位也是皇上亲封,岂是你一个小小嫔位可以折辱?」 宫中安静下来,继后的心思在我脑中响起:「系统,本宫要她所有的福气。从前是本宫手下留情,没把她一起杀了,如今正好送她去见她心心念念的前皇后。」 系统沉默一瞬,方才开口说道:「宿主,纪云心的福气被人遮蔽了,系统暂时无法检测。」 「什么?」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回的系统声音里好似多了些情绪。 我不紧不慢福了福身:「并非嫔妾有意折辱,实在是皇上说——」我顿了顿,故作委屈,「皇上说喜欢嫔妾穿红色。」 继后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和,拿起一旁的茶盏就砸了过来:「你胡说,我与皇上年少情深,一路相携,他从未说过这些。」 我假装受惊,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挽秋扶住。 「不好了,快去请太医,我家娘娘怕是心疾犯了!」 我被移到后殿,江太医急急忙忙赶来,搭脉片刻:「微臣恭喜宜嫔娘娘,贺喜宜嫔娘娘!娘娘已有了一个月身孕!」 9 一时间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继后暗自腹诽:「系统,她真有了身孕?那些枕头都没用了吗?」 「宿主,怕是永宁宫里出了什么差错,不如您亲自动手,就像当初先皇后那样。」 「那样风险太大了,也容易伤着本宫自己。」 系统久久没有回应。 她愤愤道:「宜嫔妹妹如今既有了身孕,往后便好好在永宁宫歇着吧,莫要再出来招摇过市。」 我装作惶恐从床上爬起,作势要下地行礼:「皇后娘娘是要禁嫔妾的足吗?嫔妾不知如何得罪了娘娘,若是娘娘不喜,便着人扒了嫔妾这身衣裳吧。」 一身明黄衣袍挡在我身前,大手扶住我的肩膀。 我称病时早有宫人去了前朝禀报皇上,如今他刚下朝,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既有身孕,往后就不要动不动下跪了。」皇上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 合宫众人纷纷行礼,唯有继后不忿道:「皇上,宜嫔刚刚顶撞臣妾,臣妾不过是劝她孕期好好休息罢了。」 我低头,再抬起时满眼都是皇上,泪水在眼中集聚,偏偏倔强地不肯落下: 「皇上,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提起先皇后当年之事,平白惹得娘娘不快,臣妾愿受惩罚。」 皇上将我安置在床榻,柔声劝慰:「宜嫔,你于子嗣有功,朕合该赏你,哪来受罚之说。」 「皇上!」继后瞠目结舌,「您是不相信臣妾吗?臣妾与您年少相识,当年一曲墙头马上…」 「皇后不必多说。」 「皇上!」 「皇后言行不佳,罚闭门思过半月。」 皇上皱眉,不耐烦挥手,继后这才不甘退去。 我将头靠在一个舒适的位置,嘴角缓缓勾起。 离了系统,她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感受到身边人长舒一口气,我娇嗔道:「皇上,既是要赏,那不如连带我宫中之人也一并赏了?」 「那是自然。」 「臣妾想着,柳太医一直照看着臣妾身子,如今又诊出臣妾身孕,他也合该得些赏赐。」 皇上见我似有后文,并未露出什么表示。 我壮着胆子道:「臣妾从前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巧儿姑娘交好,得知柳太医与巧儿姑娘两情相悦多年,如今都到了嫁娶之年,不如借着今日,就此成两人百年之好?也算为臣妾肚子里的孩儿积福。」 他略有迟疑:「巧儿毕竟是皇后身边之人,既要赐婚,也得问过皇后才行。」 「皇上,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已为巧儿备下了嫁妆,左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皇上将目光投向易公公。 后宫中有心人都知晓此事,不过皇后这些嫁妆本是为巧儿嫁与易公公准备的,宫内虽不禁止对食,但谁也不敢拿到皇上面前来,易公公只得说道: 「回皇上,确有此事。」 柳太医见状忙跪下请旨,从怀里拿出一个鸳鸯荷包:「皇上明鉴,我与巧儿姑娘两心相知,早已互定终身,只盼皇上金口玉言,为我俩求个恩典。」 皇上略一思索,道:「也好,那朕便成人之美。」 柳太医大喜,叩首道:「谢皇上恩典。」 我拉着皇上手臂展颜一笑:「臣妾也代巧儿姑娘谢过皇上。」 10 入夜,巧儿随着挽秋进来。 甫一进门,她便直直朝我跪下:「宜妃娘娘金安,奴婢多谢娘娘相助。」 我屏退宫人,将她扶起来:「快起来,小心别着凉。」 巧儿眼圈泛红:「娘娘心肠好,救奴婢出了火海,奴婢这条命从此便是娘娘的。」 我在勤政殿前得罪易公公后,皇后便起了将巧儿送去易公公房里的心思,只可惜还未付诸行动,便被一道赐婚的圣旨挡了回去。 「本宫与你有从前的情分在,帮你是应该的。那日请你来本宫宫里,本是想问问你最近如何,不曾想得知了皇后娘娘那等心思,本宫也是心疼你啊。」 提起继后,她目光淡了下来,却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人的心思不会一朝一夕便可以改变,但只要远离那人,心里的堤坝崩塌也是迟早的事。 临去前,巧儿告诉我,康嫔每月十五不去皇后宫中,也不在自己宫中,至于到底是去了哪,她也不清楚。 我默默记下,着人送她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五那日,我邀了几个宫嫔同去湖心亭赏月。 「今夜月色不错,夜间赏湖景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几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忽然,一人指着远处的宫殿道:「你们看,那是不是走水了?」 「呀!那是康嫔宫里吧?」 我也焦急道:「快来人,去帮忙救火。」 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只是众人喊了半响,也不见康嫔从里面出来。 「康嫔怕是在皇后娘娘宫里,也是,她如今没了皇上恩宠,也只能日日跟巴儿狗似的去皇后娘娘跟前露脸了。」 「可每月的初一十五不都是皇上陪着皇后吗,康嫔去了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近来皇上只是做做样子,在那坐一会就来宜妃娘娘这,早不在她宫里宿了。」 几人轻声笑出声,身后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身为皇上的妃嫔,在此处嬉笑成何体统。」 众人变了脸色,急忙行礼。 来人正是继后。 「康嫔呢?怎不见她出来,难道是出事了?」 又小太监来报:「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找遍了寝宫,也不见康嫔,怕是她刚巧出去了。」 继后欣慰道:「那就好。」 「只是。」小太监又道,「着火的是康嫔娘娘的寝殿,我们在里面看到了这个布偶。」 继后新收的掌事宫女桐雁接过,正色道:「皇后娘娘,这是巫蛊之术。」 布偶以白绸做底,身上的衣服用的是云锦,肚子上已插了十几根银针。 分明是我的模样! 我急忙抢过布偶细细一看,上面的生辰八字正是我的,不由得惊呼: 「这是本宫?康嫔竟要害我!」 继后看到布偶脸色便白了几分,连忙招呼其余人回去。 可是来不及了,皇上已从轿撵上下来,不等太监通报,便一把夺过布偶。 「朕倒是不知,康嫔还有如此手段。」 11 康嫔被打入冷宫,继后因管教不力被罚禁足,由我协理六宫。 「可是娘娘,您说的那个侍卫,皇上那边好似不知情。」 挽秋将一块压襟扣上,我站在等身的西洋镜前照了照。 「无妨,一个侍卫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我何尝不知康嫔找那侍卫皆是因为继后,继后在冷宫时就与那侍卫来往密切,如今成了皇后不好亲自会面,只能托康嫔为她走一遭。 没想到康嫔如此忠心,竟还未将她供出来。 梳妆完毕,易公公着人过来传话,皇上请我去勤政殿一叙。 我命他抬头:「这位公公有些面善,可是高公公?」 他抬起脸:「奴才不敢当,娘娘唤我小高子便是。」 「呦,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小高子犹犹豫豫,只说不慎在御前说错话,被师父罚了掌嘴。 我笑了笑,吩咐挽秋赏些银两,又取了些伤药给他: 「在御前当差,脸可不能烂咯,不然你师父又要责罚。好了,你的话带到了,本宫即刻便过去。」 他不住地磕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三月不到,继后查出有孕,解了禁足,背后的聂氏也如日中天,在朝堂上处处与陈氏作对,其影响几乎要盖过陈氏。 我请安时,常听她心里嘀咕:「本宫这次定要生个皇子,不!是嫡子,这样皇上才会回心转意。系统你说呢?系统!」 系统却迟迟没有反应。 我与继后孕中皆无法侍寝,宫里其他妃嫔便趁机分宠。可皇上近来身体抱恙,众妃嫔虽觉不甘也只能作罢,我适时提起民间有一种虎鞭酒,用在房中可事半功倍… 阮常在胆大,当即托人寻了来,勾的皇上夜夜笙歌。 长街上,继后得到消息,欲前往阮常在宫中。 见我同行,一旁的桐雁冷哼一声:「宜妃娘娘不在宫里处理六宫琐事,怎的要与皇后娘娘一道去找皇上吗?皇后娘娘再怎么说也是六宫之主,劝诫皇上自是需由我们娘娘出马,您还是回去吧。」 我倒也不恼,笑吟吟瞥了一眼继后,她视线只落在路上,并未阻止桐雁。 「皇后娘娘这宫人管的真是越发好了,哪日得空了,好叫众位姐妹都去您宫里学学。」 继后停下脚步,看了过来:「宜妃妹妹,本宫今日心系皇上龙体,不欲与你作口舌之争,宜妃若是觉得此事不打紧,大可以回去。」 「娘娘说笑了,嫔妾既有协理六宫之权,理应替皇上与皇后娘娘分忧,怎能抛下娘娘独自离去。」 说话时,我目光不偏不倚,与她四目相对。 桐雁插嘴道:「宜妃娘娘不过是暂时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可莫要猖狂,奴婢在宫中见过多少高楼,不都一一塌了?唯有中宫才能屹立不倒。」 我抬起手,往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护甲在她脸上划出两道血痕,她捂住脸,目光屈辱,就要冲来: 「奴婢今日便替皇后娘娘教训教训您。」 我装作受惊,又被裙子绊了脚,扑倒在继后身上。 宫道上顿时乱作一团。 12 我与继后腹中的孩子没了。 皇上坐在我床边,拉着我的手安慰:「云心莫怕,朕来了。」 「皇上!」我扑进他怀里,无声落泪。 「朕已下令仗杀了桐雁,皇后…朕念她失子之痛,只在宫中休养便可。」 我不语,直到眼泪在龙袍上晕开,我才恍若惊觉: 「皇上,皇后娘娘只是对下人太宽容,我,我不怪她。」 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臣妾只想请皇上答应臣妾一个请求,允许臣妾去佛堂抄写经文,为我那无缘的孩儿祈福。」 他抚上我脑后的头发:「朕允了。」 皇上走后,柳太医端来一碗汤药。 「宜妃娘娘,补药已经熬好。」 我让挽秋将药倒进花盆,柳太医大惊:「娘娘,您从前用过伤身的枕头,胎像本就不稳,此次小产虽在我们计划之内,但毕竟损害损害凤体,这补药要每日三服喝下去,身子方可大好啊。」 我偏过头:「本宫的身子一日不好,皇上才会怜惜我一日。」 「娘娘!」 「不必再说了,退下吧。」 手掌抚上小腹,那里曾有过一个生命。 鸟雀在笼中尚且不食,我更不想让孩子降生在吃人的后宫之中。且女子做了母亲,一心便扑在儿女身上,我只怕忘了先皇后之仇。 小月后,我日日跪在佛堂抄经,有写得好的便拿去供奉,写的不好便烧了。 永福宫安稳一阵,忽然传出流言: 宫中贵人接连小产,算起来皆与永福宫有关,当今皇后怕是妖孽转世,专吃龙胎。 就连宫里的妃嫔也开始胡思乱想: 「妹妹们来得晚不知道,这皇后娘娘当年还是兰妃的时候,常去先皇后宫里,去着去着先皇后不就…」 「这么一看,皇后娘娘怕是真会些妖法,你们不觉得吗?与她相处久了便会生出亲近的心思,可不管与她关系再好,只要一段时间不与她接触,这心思便也没了。」 宫中怎能有怪力乱神之说,皇上听闻怒不可遏,他一掌掀翻桌案,下令严查散布流言之人,有传播的也一并罚了。 我为他顺气,劝慰道:「皇上,不过是些闲人乱嚼舌根罢了,何必为他们生气。清者自清,皇后娘娘如此仁善,臣妾决不相信她会是暗害龙胎之人。」 皇上拍了拍我搭在他臂弯的手,眉间仍是紧锁。 晚膳时分,易公公来报:「回皇上,奴才听闻宫中谣言乃是从冷宫康氏口中流出,康氏被废后在冷宫日日咒骂皇后,被有心人听去,因此出事。」 「她说什么?」 「她…她说。」易公公察言观色,见皇上眉头舒展,方才道:「康氏称她为皇后娘娘办了许多事,还说起先皇后。」 「先皇后?」 「正是。」 「送去慎刑司,不,慎刑司问不出什么,着人在那继续听着,有什么消息就来禀报。」 「奴才遵命。」 13 不久,冷宫死了个废妃,众人对此习以为常,拉去坟地埋了便是。 皇上根据康氏死前之言探查,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先皇后崩逝不过一日,兰妃宫里便走失了一位唤作细柳的宫女,众人找了两天,终于在御花园鲤鱼池里捞出了她的尸首。 尸身惨不忍睹,遍体鳞伤,因是兰妃宫里的,又在皇后孝期,便着兰妃意思草草掩埋,可在康氏口中,这位宫女身上似乎大有文章。 「皇上,七皇子求见。」易公公前来禀报。 「让她进来。」 七皇子身后跟着紫苏姑姑,两人一进来便跪倒在地,求皇上为先皇后做主。 同样的话从七皇子口中说出,在皇上心中分量自然不同,他眼含热泪,字字泣血,不时提起先皇后当年。紫苏适时拿出细柳从前去宫外采买麝香的记录,一切真相大白。 当年,继后身带麝香频繁进入先皇后宫中,先皇后伤心伤身,最终流产血崩。 皇上震怒,继后被废,且死后不得入皇陵。 不过她仍关在永福宫,也算全了她最后一丝「体面」。听看守的人说,她日日在殿中自言自语,似与人说话,却又没听到有人回应,只觉得她是疯了。 我踏入废后寝殿,听到她仍在说话:「系统,系统,你说话啊,你帮帮我,帮我再拿些福气好不好。」 将两位伺候的宫女打发出去,我在榻上坐下。 「你那系统可真是无用,助你取了我的福气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废弃。」 继后猛地转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瞪着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字一顿道,「你与他说话,我都能听得见。」 「哈哈哈哈,我说呢,我说呢,我的系统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本以为重活一世,身付系统,我就能改变上一世惨死冷宫的结局,没想到啊,又是你,宜妃。」 说着她便要上手掐来,我正欲唤来守卫,却见她抱头蹲下,神情极度痛苦。 「啊——」 我离远了些,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响起:「云心。」 「皇后娘娘!」 是先皇后的声音! 我四处张望,想找到她。 「走吧。」 声音又响起,我这才发现这声响来自我脑中,目光望向废后额间:「皇后娘娘,是你吗,那个系统,是你吗?」 没有回复,似乎说两句话就已经花费了她全部力气。 我的目光暗了下来:「皇后娘娘,我想你了。」 忽地一阵微风拂面,正如先皇后从前拂过我发顶的手,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我扬手,什么也抓不住。 继后瘫在地上,手指过来够我: 「云心…哦不宜妃娘娘,救救我,饶我一命,看在我们之前的份上,饶我一命好吗?」 我没做声,一脚将她踹开。 推门出去,正迎上候在外面的易公公。 易公公往里望了一眼,良久才道:「聂氏杀了细柳,又杀了先皇后,就让她活着吗?」 那细柳便是易公公从前的对食,可他们感情甚笃,并不似传言那般。细柳惨死后,他在细柳的床榻上找到了她的生计录,悄悄藏匿起来,静待良机。 我涉阶而下:「她这样活着,怕是比死了还难受。」 天边残阳如血,鸿雁悲鸣。 14 又是一年春风起,皇上身子却每况愈下,总有妃嫔缠着他玩乐,我喝退她们,将药饮给皇上进下。 各种补药断断续续地进了半年,秋风一吹,皇上又突然瘫了。 我让宫人退下,亲自给他喂药,他摇头:「朕不喝,朕不想喝!」 「皇上,您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喝吧,喝了就没事了。」 他梗着脖子:「宜贵妃,朕的宫女太监呢?人都去哪了?」 「皇上是不喜欢臣妾伺候吗,臣妾可真是伤心呢。」我面露委屈,随即浅笑道,「他们不会来了,皇上。」 他紧盯着我,目眦欲裂:「宜贵妃,朕对你不好吗?你为何…咳咳咳,为何?」 「皇上对我很好,可是这份好能维持几时?便是高贵完美如先皇后,不也因为失了你的情爱而折损后宫吗?」 「日后还不知您有多少宠妃子嗣,届时未必会将储君之位授予七皇子,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你这个贱人、毒妇!太后不会放过你的,她不会」 没等说完他便咽了气。 我没告诉他的是,明面里我与太后除了请安以外并无其他交集,实际上我早借佛经之便传递了消息,太后已在养子与母家之间选择了母家陈氏,先皇后亦姓陈,只要她的七皇子继位,总能保陈氏十数年安宁。 丧礼过后,我向太后提请前往皇陵修行,带着紫苏姑姑,一生陪伴皇上皇后。 临去前,听闻前朝废后被一个闯入的侍卫杀死,那侍卫在禁卫赶来前便自尽了,临死前曾说对不起康嫔。 前朝之事少有人在意,只有几个太妃还在饶舌: 从前康氏常与一侍卫来往,一来二去,那侍卫竟对康氏起了心思,康氏被废后害死后,他怀恨于心,趁宫中守卫薄弱之际一刀取了废后性命。 死了便死了。 马车缓缓驶离皇城,我将世俗一切都抛诸脑后,只在安心在皇陵静修。 七年后,太皇太后寿终正寝,新帝将我接回皇城,尊皇太后。 后宫又换了一批鲜研明媚的女子,满月那日,又有几位嫔妃在湖心亭赏景。 月亮依旧高悬在天空,皎洁庄严,一代又一代,照亮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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