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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婚礼前夕,未婚夫养的金丝雀出现在我面前。

女孩儿到底年轻,和我对上眼神时眸中闪过一瞬惊慌,一张粉面上水灵灵的眼睛波光流动,像是个纯净的琉璃娃娃。

我波澜不惊放下瓷杯,重新把眼神放回面前的合同。

沈淮坐在对面不动如山,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我余光却看见,女孩儿递给他菜单时两人相触的手,还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弯弯嘴角,瞥一眼身侧亮起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有人发来一条消息。

上面寥寥几字,我却已经能想到对面人不容拒绝的语气:“我要见你。”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沈淮抬起头问道,眸子里的深情关切足以以假乱真。

“又是公司那边?怎么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没什么,朋友而已。”

我冲他笑得温婉,摁灭了屏幕伸手给他夹菜:“最近辛苦了,多吃点。”

谁说,这段关系里有秘密的只有他一个?

2.

我和沈淮在一起很久了,豪门联姻,从出生到相识再到订婚,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所有人谈论起我们的姻缘都会说,宋辞,你和沈淮真是最般配的一对。

语气像是路过橱窗,赞叹摆在其中的精致商品。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订婚戒指,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要外表是金玉,其中是否败絮又有谁在乎呢?

……其实最开始还是有人在乎的,比如说我。

沈淮从小就很优秀,人长的好,待人也如沐春风,是那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的男孩子。有这样一个少年存在于我的青春,年少的我难以抑制地动心了。

好在我们门当户对,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常年陪伴在他身边。从幼儿园到大学,我们也有过那样岁月静好的时候,我了解他的所有脾气性格、生活习惯。

也就想当然地认为,我们是相爱的,也会一直相爱下去。

直到某一天,大厦崩塌。

说起来那天其实很巧合。临近沈淮生日,我和闺蜜没带保镖瞒着他,偷偷去商场的专柜给他挑生日礼物。

都走到常去的店门口了,闺蜜突然拉住我,脸上的神色逐渐变青。

我茫然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沈淮和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柜台前。

那女孩和他并肩站着,时不时偏头和他耳语。沈淮一手揽着她,脸上是温和柔软的神情,看向她的目光是肉眼可见的宠溺。

她打扮朴素得和这里格格不入,可沈淮站在她身边,那份溢于言表的宠爱足以让这份违和变得无关紧要。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试图告诉自己这不过都是幻觉。可我眨得眼泪都下来了,那两人有说有笑的场景却依然清晰地扎进我眼里。

不是幻觉。

“阿辞……”闺蜜担心地握着我的手。

“没事。”我深呼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走吧。”

我独自回到家,回到这个和沈淮一起住的房子里,机械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茶几发呆。

这茶几还是我和他一起挑的,上面摆着我和他一起买的狗狗玩偶。

其实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这种可爱乖巧的东西,我喜欢奇怪的,独特的,甚至是疯狂的、刺激的。

我曾经也是走路永远昂着头,把骄纵写在脸上的,肆意张扬的千金大小姐。

只是因为沈淮喜欢温和平淡,所以我学着收敛。而现在打破这份平静的也是他。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玩偶,冰凉的眼泪从脸上划下,落在心里却燃起火,炽热滚烫,烧得无法无天,把我和沈淮过往的那些爱意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捧残灰。

我就那样一直在沙发上坐到天黑,然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股票软件。既然感情已经荡然无存,那就让这场婚姻回归到它的本质——利益。

3.

沈淮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就像有人说过的——一个深爱对方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捕捉不到对方身上的变化。

他不规律的下班时间,多出来的爱好,喜欢的事物和说话的风格,以及看向我时不再热忱的眼神。

真是奇怪,当我不再将目光聚焦于他的时候,这些蛛丝马迹反而像潮水退去后露出的石头,尖锐又突兀。

后来我去查了那个女孩,叫林欣,二十出头,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打拼。去年进了沈家的公司,干了半年,又当了沈淮的助理,业余的时候,还会在沈氏附近的餐厅里兼职。

怪不得沈淮没事儿就去那吃饭。

我看完把资料扔在桌上,半晌嗤笑一声。生活果然是戏剧,这算什么?霸道总裁爱上小白花?还真是浪漫得让人发笑。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我。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4.

在又一次被沈淮以加班为由拒绝后,我平静地起身把准备好的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然后换了套衣服,打开了车库的门,开出我那辆已经落了些灰的机车。

和沈淮在一起之前,我经常骑着它穿梭在赛车场,甚至是特技场。发动机的轰鸣声让我热血沸腾,油门拧到底的失速感让我流连忘返。

曾经沈淮也很喜欢看我骑着它的样子,只是后来在一起了,他说,阿辞,太危险了。我很担心你会出事,我不能失去你。

那之后,我就将它锁进了车库。

真是暴殄天物。

我到酒吧的时候,闺蜜怀里已经搂着三个男模了。舞池里人声鼎沸,我开了一瓶人头马自斟自饮。久违的放纵让我的理智暂时退居二线,我接过身边一个年轻男孩讨好般递来的酒杯,站起身走到对面。

我看对面的人有一会了,闪个没完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朦胧中那人的轮廓就足以让人惊艳。

“新来的?叫什么?”

酒壮人胆,我迷蒙地笑着抬起他的下巴,剑眉星目,一双眸子潋滟勾人,只是莫名地透露出熟悉感。

“姐姐我呢,正好有点小钱……”

啊,也不能说是小钱。

那人眼里闪过一抹暗色,一把扣住我的手,薄唇轻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就认不出来了?我是沈刻。“

“……嫂、子。“

我手一抖,酒醒了大半。

4.

后来再遇到沈刻,是在一个月后的沈家。

沈家传了三代传到沈淮这辈手里,基业稳重,哪怕家宴也显得尤为正式。我挽着沈淮进门,看见沈老太太坐在主位。

沈氏是沈老太太和她丈夫一手创立,两人白手起家,是实打实地在名利场上一步步厮杀出来的狠人。后来沈老爷子得了病先走一步,留下她一手主持整个沈家。

老太太如今七十多了,保养得却精致,一头白发挽在脑后,神情和蔼慈祥却不失上位者的气势。

“囡囡来了。”

她见了我,立刻喜笑颜开,抬手招呼着。“来,到奶奶身边来。”

我如临大赦,忙不迭松开沈淮的胳膊坐了过去。

老太太虽对小辈和蔼,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阅历,性子难以捉摸。为了得到她的赏识,我可下了不少功夫。

性别就是我最大的优势。

再位高权重,她也到底是女性。我在商业场上经历过的,她年轻时也经历过。一切无血缘的人际关系,归根结底都是起源于同理心。

比起天然就有优势,还被父母溺爱着的沈淮;一个乖巧可人,又恰好发奋图强的小姑娘,自然更入得了她的青眼。

更何况,这小姑娘还能为她家门所用。

“听说上个月跟智本制药的项目已经谈下来了?”老太太端着茶杯,一边刮沫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着。

“是。”沈淮坐在她左手边点点头。

“智本的互联网销售体系是同行里做得最好的,能顺利跟他们合作,不仅能开拓我们在这方面的市场,对我们自身网销平台的搭建也很有借鉴意义。”

“不错。”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听说智本的老板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们是怎么拿下的?”

“这个啊,”沈淮笑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些许不以为然。“我听说他们老板对茶有点研究,请他们去了咱们家的兰茗楼。”

“是吗……”沈老太太轻轻搁下茶杯,笑意却淡了些。

“是啊,”我适时提起壶给老太太斟茶,面上带着无辜的微笑。

“他们夫妇还挺好说话的,泡温泉的时候老板娘还跟我抱怨,说他们家儿子正值叛逆期,天天就知道玩那个机车,可把她头疼坏了。”

沈淮脸上仍然是那副温良恭俭让的神情,只是脸色细微地变了变。

我没理会,只接着往下说:“我跟她说,别着急,现在的年轻人是这样的,跟长辈有代沟很正常。”

“她说是啊,她也知道。可惜平日里工作也忙,想跟自家孩子聊聊天,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说这简单啊!就聊聊日常生活,还有他的兴趣爱好呗!”

“既然他喜欢机车,那就跟他聊聊这个。青春期的孩子嘛,有人愿意跟他讲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心思很好了解的。”

“正巧,我对机车有点了解,就跟她聊了聊,她听了不少,还约我下个月再聚呢。”

我笑眯眯地放下茶壶,抬眼看见老太太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叩叩。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我抬眼望去,前不久才见过的人这时候才到。

“真不好意思哈,我来晚了。”

沈刻身上挂着件丝绸衬衣,扣子硬是开到了胸口。一头黑发梳成背头,露出那双桀骜的眉眼。

他大刺刺地进了门,见我也在,轻笑一声,拉开我身边的椅子。

“哟?嫂子也在。”

“嗯。”

“嫂子”二字被他咬着重音,我淡淡应了一声,转过头笑得咬牙切齿。

——兔崽子,敢坏我的事就完了。

“怎么来的这么晚?难不成还让一桌子人都等你?”沈母责怪地瞪了他一眼。

“规矩都不懂了。”

“妈……”

沈淮适时开口,当起了和事佬。

沈刻全程脸上都挂着无所谓的浅淡笑意,显然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沈淮十二岁跟着家教老师接触金融时,沈刻就已经会和同学在巷子里打架了。

这一点随着二人长大也没有改变,青年时候的沈淮在学习马术高尔夫之类的贵族运动,而沈刻正开着机车在赛道上狂飙。

他和沈淮两兄弟从小就像这样,明明是双生子,却一个沉静稳重,一个纨绔叛逆,成了完美的对照实验。在豪门,有兄弟姐妹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在众人眼里,他们两个简直是云泥之别。

所以理所当然的,沈父和沈母更偏爱于优秀听话的沈淮。

不过……我一边饮茶,余光一边注意着老太太的表情。她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显然并不在意沈刻的特立独行。

这顿饭吃得各怀鬼胎。饭后我应付完长辈,独自在庭院里散步消食。

“我哥知道,你去酒吧包男模吗?”

沈刻不知道什么时间走到了我身边,一脸戏谑。“还包到我身上。”

“那你尽管去跟他说好了。”我凉凉掀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沈刻挑了挑眉,“万一他觉得是我故意勾引你呢?”

“?”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长的好看很了不起吗?

“有点太自信了,弟弟。”

我在长椅上坐下,夜风习习,吹散了沾黏在我皮肤上的热气。沈刻站在路灯下,淡黄色的光从他头顶洒下,让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是不是自信,当然得嫂子来决定了。”

他摇摇晃晃走到我面前,弯着嘴角,笑得像只勾人的狐狸。手里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张地下拉力赛的门票来。

“不如……给个机会?”

我抬眼,猝然撞进那双幽暗的眸子里,不由得悚然一惊。

还好这里没有第三个人。

我站起身,看见不远处亭子里,沈淮正拿着手机,不知在和谁打电话。我远远地望着他,望着他那副柔情缱绻的神情,只觉得陌生。

“……嗯哼。”

沈刻显然也看到了,晃了晃手里的门票。

麻烦了,我还真挺想去的。

“沈刻……”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是你嫂子。”

“我知道。”他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我目前还没有和你哥他分开的打算。”我索性把话摊开了说。“你明白吗?“

沈淮在沈氏还是相当有话语权的。

“我知道。”

沈刻又重复了一遍,站直了身,半阖着眸子,叫人看不清情绪。

“你知道还这样?”我眉头微皱,流露出些许责怪来。“沈刻,你越界了。”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弯腰不由分说地把票塞进我手里。一股清冽的薄荷气息混着淡烟草味扑面而来,猛然间刺得我呼吸乱了一瞬。

“宋辞,我也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别装。”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低地开口,像是夜魔蛊惑:“我了解你。”

5.

为了奖励自己谈下了智本,我给自己放了假,和闺蜜出去旅游了几天。

谁成想一回家开门,竟然在客厅看到了沈淮。

“你怎么在这儿?”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眼神一滞:“阿辞,我……是在家啊?”

自从林欣成了他的助理,我和他同时出现在这座房子里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我还以为他没把这儿当家呢。

“噢,没什么,”我迅速整理好表情,“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还在公司忙呢。”

“今天周末,我想在家陪陪你。”他柔和地笑开,主动上前来帮我拿行李,转过身语气有一丝嗔怪。

“你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我还是看了朋友圈,才知道你和傅芊出去玩了。”

“对不起嘛~”我立刻撒娇地搂着他的腰,语气甜腻。“我一下班就被芊芊拖到飞机上了,忙里忙慌的,一时间搞忘记了。”

“好好好,这次就原谅你。”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下次可不准这样了,要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了。”我仰起头笑得灿烂,“那你也要答应我,去哪里都跟我报备!这样才公平嘛~”

“当然了。”沈淮想都没想地笑着回答。

午餐两个人吃的一派祥和。也许是因为我最近有些冷淡,他今天显得格外殷勤。

又是夹菜盛饭,又是盛汤倒水,体贴得能掐出水来。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他伸手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在我碗里。

“没什么,”我猛然回神,冲他粲然一笑:“只是在想,我老公真是太好了。”

“……”

沈淮听到「老公」二字一愣,随即低下头模糊地笑了笑:“那当然了。”

我立刻就捕捉到了他那一瞬的犹豫。

在那一瞬间,他想的是和我顺利结婚后的未来,还是那个总跟在他身边,娇弱清纯的助理?

那都不重要。

我低下头喝汤,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至于我,我刚刚只是在想,明明是相似的脸,怎么沈刻笑起来就像妖孽似的,让人过目不忘。

6.

电话是突然打来的。

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借着夹菜的功夫瞟了一眼。

林欣。

沈淮迅速接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瞟我一眼后面色严肃地应了几声。我只自顾自地低眉顺眼吃饭,不问不听也不看。

简短地回了几句之后,沈淮站起身拿起外套,看向我的眼神一半是愧疚,还有一半是试探。

我这才放下筷子,像一个未婚妻该有的反应那样开口问道:“怎么了?你要出去吗?”

“是,”他语气焦急中带着歉意,“对不起阿辞,不能陪你了,研发部那边有点问题,我过去看看。”

“严重吗?”我相当配合地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沈淮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又掩饰似地找补。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刚刚回来,就好好休息吧。”

“是吗?”我从善如流地坐下,抬头又是一副甜蜜的神情:“辛苦你了。”

“这怎么能算辛苦。”

他一边说着弯下腰,想要吻吻我的脸,我假装害羞地偏头避开,轻轻推了他一把。

“快去吧你。”

沈淮走了。

我叫来阿姨,把桌子上没动几筷子的菜全部倒掉,然后打开了手机。点开那个“沈兔崽子”的对话框,轻快地敲下几个字。

“到点来接。”

很快对面回复:“收到,madam。”

我忍俊不禁,把他的聊天框点了置顶。

林欣当然会打电话来。

除了新来的林欣,整个沈氏都知道我是沈淮的未婚妻,未来的老板娘。因此,我稍稍用了点小手段就加到了沈淮这位助理的微信。

我是个不怎么会发朋友圈的人。出去玩发的那条朋友圈,就是发给她和沈淮看的。

——看啊,我一个人在外面玩得正开心呢,不用顾忌。

我猜这几天里他们应该是如胶似漆。因此,登上返程的飞机前,我又发了一条,表示自己归心似箭,即将回家。

果不其然,我才到家没多久,她就坐不住了。

我撑着脸看她朋友圈最新一条更新,照片里露出一双手,刚刚还在和我吃饭的男人正在给别人洗手作羹汤。

配文是:我想要稳稳的幸福。

我不由得勾唇一笑。

争气点,林欣。

7.

有人敲门,我一边涂着口红,一边明知故问:“谁啊。”

门后传来一个轻笑着的声音:“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

沈刻开了辆红色敞篷法拉利,鲜艳骚包到了极点。我看着他为我拉开车门,才不紧不慢地抬步向他走过去。

“饿了吧?”他冲我笑得耀眼,“走,带你吃顿好的。”

“沈二少这么大方啊?”

“我一直很大方。”

他今天倒没穿得像直接从酒吧拎出来的,身上是规矩的西装外套和衬衣,只是领口的扣子开了一颗,领带不知所踪。

我还是有那么点羞耻心,实在不好意思和他这么明晃晃的招摇过市。

“有墨镜吗?”

“那儿。”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下巴指了指。

我一打开储物柜,就看到一条揉成一团的领带,还是阿玛尼的。

“沈刻,“我隔着墨镜瞟他一眼,“你不会是刚把哪个小女友送回家才来接的我吧。”

“真冤枉。”

恰巧红绿灯,他停下车伸手掀起我脸上的墨镜,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可不像我哥。”

“是是是,”

再说下去这小子估计要生气,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你比你哥强多了。”

不知道是哪个词戳到了他神经,他肉眼可见的乐了起来。一直到这顿饭吃完,他都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中。

还真好哄。

我站在餐厅门口,华灯初上,街边人来车往。沈刻叼着根烟出来,本想点上,看到我又放了回去。

“我不介意,”我眨眨眼冲他伸手,“给我一根。”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对身体不好。”

……他这时候倒是惦记起健康了。

“我送你回去吧。”

他拉开法拉利的车门,眼底有雀跃流动,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了,我叫司机来接。”我摆摆手拒绝,掏出手机给司机发位置。

“为什么?”他一脸伤心,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我今天表现应该还不差吧?”

“当然是因为……”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躯体传来的热度,我偏过头冲他吹气,看见他喉结上下动了动。

“我们是在偷情啊,宝贝儿。”

司机很快就到了,我转身把外套递给沈刻,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似乎是想拉住我,但是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拉力赛,”

临上车他突然叫住我,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会去吧?”

我朝他微微一笑:“到时候见。”

8.

我回到家,没想到沈淮又在客厅里。

没用的东西,我心情瞬间恶劣起来,忍不住想。

送上门的都抓不住。

“你去哪儿了?”我一进门,他立刻站起身。“这么晚了,多不安全。”

“我亲戚那边有个弟弟,闯了点祸。”我若无其事地冲他笑笑,“我去帮忙解决一下。”

“弟弟……?”他微微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你抽烟了?”

“没有啊。”我面不改色地回答,“弟弟抽的,小孩儿叛逆期。”

沈刻个混蛋。

“噢噢。”他眉头解开,放下心来。

我看着他,不经意似的问道:“公司的事解决了吗?”

“啊……嗯。”他抿着唇点点头,“已经解决了。”

“是吗?”

我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卸妆,闻言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9.

沈淮生日那天,他点了餐厅,是林欣兼职的那家。

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定了这家餐厅,也许是想要和自己的真爱共度诞辰,又或者是想要体验在正主面前暗度陈仓的刺激。

无论哪种都让我恶心透顶。

这是林欣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制服,头发扎成马尾,显得青春靓丽。

我啜饮着咖啡,一边打量她。察觉到我的视线,她转过头,恰好碰上我的目光。

到底是年轻,碰上我的目光立刻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略显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我像是完全不认识一般,冲她礼貌一笑,不慌不忙地把眼神放到一边的合同上。

一家新兴的互联网公司想寻求和沈氏的合作,沈淮一方面嫌对方年轻,经验不足;一方面又想要人家的技术。

因此一边卯了劲儿的压价,一边又打点其他企业,只留沈氏一家和他们接触。

林欣把菜单递给沈淮,他安之若素地翻了翻,点了几个我常吃的菜。

“等一下,”我笑眯眯地叫住他,“再加一个清汤燕窝吧。”

沈刻好像挺喜欢这个的。

“你怎么突然喜欢吃这个了?”沈淮把菜单递给林欣,两人的手短暂接触又分开。

我移开了视线,余光看见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突然想尝尝。”我轻描淡写地揭过。

“好,都依你。”沈淮在对面笑的温柔,原本低着头的林欣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拿着菜单下去了。

中途,我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消息提示。

我拿起一看,看见沈兔崽子发来一条:“我要见你。”

他倒是会挑时候。

“怎么了?”沈淮开口问道,眼里的关切足以以假乱真:“又是公司那边?怎么这个时候还打扰你。”

“没什么,朋友而已。”我飞快地回了两个字:“等着”然后若无其事按灭屏幕。

“傅芊?”沈淮一副了然的神情,眉眼间的嗔怪演得惟妙惟俏。

“不行,我得好好跟她男朋友说说,怎么一天到晚跟我抢女朋友。”

我笑起来,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翡翠白菜:“错怪芊芊了,不是她。”

“多吃点,最近辛苦你了。”

“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弟弟,”我不动如山地喝了口汤。

“家里也爹不疼娘不爱的,帮了他一次之后就黏我得紧。”

“那也不行,”沈淮说的煞有介事,“让他找别人去。”

“你瞧瞧你,”我含羞带怒地瞪他一眼,“怎么还跟小孩儿计较。”

“说的也是。”他受用地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没一会儿,沈淮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我冷眼看他把上次的情景又演一遍,心里突然觉得倦了。

一出烂戏没完没了,没创意。

“对不起啊阿辞,我……”

没等他说完,我就相当大度地摆了摆手:“我知道的,你去吧。”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一愣:“阿辞你……”

“真的没关系的。”我脸上冲他笑的温婉,手里已经捏紧了包。

“你以后还有的是时间陪我,现在公司的事要紧。”

“真的对不起,阿辞。我之后一定补偿你。”他起身拥抱我,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转身离去。

在他出门时,我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我拿起一看,看见“小孩儿”又发来一句:

“别、让、他、抱、你。”

我失笑,看着桌上的清汤燕窝心想,还确实挺好吃的。

10.

我和沈刻去了拉力赛,赛车场里人声鼎沸,俊男靓女们站在赛道旁边,掀起一阵阵欢呼。

路上沈淮发了消息来,问我有没有到家。

我告诉我陪弟弟出去玩玩,他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后就再无消息。

沈刻把我领到VIp看台,一坐下,我就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生日快乐。”

双生子当然是同一天生日。

他的眼睛骤然一亮,有点像我小时候养的那条杜宾,每次放学回家,都能在门口看见它翘首以盼。

还挺可爱的。

盒子打开,是一块手表,百达翡丽的。

他先是惊喜,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手上左看右看,表情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但抬头又清了清嗓子,硬装着云淡风轻地问:“我哥不会也有一块吧?”

我无语:“我又不是批发手表的。”

这里人多,他看了一会儿又把手表取下来,视如珍宝地放了起来。

“碰坏了就不好了。”

“怕什么,”我撑着脸笑眯眯看着他,“大不了再送你一块。”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致臻确实是我开的。”

致臻就是那家新兴的互联网公司。

我一下偃旗息鼓,瘪着嘴叹了口气:“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

“你想要什么?”沈刻摩挲着手腕,周围交错的灯光照得他眸子亮如晚星。

“我可以让沈氏那边答应和你合作,也可以让你们参与沈宋两家的合作项目……”

“怎么,做慈善?”

他笑得随意,眼底流露出少见的精明:“宋辞,你可不是这种人。”

没错,我是商人。

“那当然了。”我从包里拿出合同,“事成之后,我要五五分成。”

场地里充斥着柴油机的轰鸣,人群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响彻云霄,我沉寂许久的兴趣也开始隐隐发烫,直叫我手痒。

“我会取代沈淮。”

沈刻没骨头似的倚靠在我身边,眼睛盯着赛场里狂飙的车手,语气却透着势在必得。

“我知道。”

我头都不回地回答道,同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下,比赛就快分出胜负了。

我早从沈老太太的态度里看出了端倪。

沈淮虽看着优秀稳重。但从小众星拱月,被全家溺爱着长大的人,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和自负是改不掉的。

沈老太太也看得出来,他难堪大用。

“不只是在沈氏。”他观察着我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这我也知道。”毕竟他已经在这么做了。

“那你……”

他说着,又哀怨地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我肩上,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

“嫂子,我不是脆弱,我就是看到你跟我哥在一起,我这里疼,这里难受。”

妈呀,真是茶香四溢。

“还没到十二点,”我低头看看表,“沈刻,你还可以许个生日愿望。”

“那我许……”他立刻来了精神坐起身,被我反手捂住嘴巴。

“哎,先别急。”

“毕竟我又不是圣诞老人,哪能你说了我就得实现。”我笑意晏晏地指了指停在场边的机车,挑衅地冲他昂昂下巴:“跟我比一场再说。”

沈刻一双眼睛灼灼地亮着,像是要把我望穿,他点了头。

“好。”

11.

沈刻赢的如鱼得水。

毕竟我已经好几年没碰过机车了,哪比得上他这个天天玩世不恭的年轻公子哥儿。

我把车停在场边,听周围人此起彼伏的欢呼,只觉得心头的郁结像大坝决堤,被冲得七零八落再也找不见,只留下一片爽快。

毕竟玩这个图的就是一个激情,无论胜负,只要尽兴,自然就能赢得尊重。

“我赢了。”

沈刻取掉头盔甩了甩头发,我望着他向我走来,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这蓬勃的生命力挡都挡不住。

“我可以许愿了吗?”

他殷切地望着我,活像是讨糖吃的小孩儿。

“可以。”我靠在车边,拉过他的手:“说吧,我尽力满足。”

“我许愿,”他慢慢揽住我的腰,面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你马上和我哥分手。”

12.

我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秘书告诉我,林欣感冒晕倒,送到医院一检查,查出她怀孕三个月。

听秘书说,当时和他们一起的人有很多,但沈淮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弯腰抱起她,一脸紧张地放在了自己的车上扬尘而去。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愣了好一会。

老天爷,你真是我亲爷爷。

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就隔着玻璃看见沈淮正坐在林欣的床前,握着她的手说着什么。林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多浪漫啊。不知道还以为我才是小三呢。

就在两个人快要抱在一起的时候,我推门而入。

“阿辞?!”

沈淮下意识甩开了林欣的手,慌乱地朝我走来:“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冲他笑的冰冷,“法律规定我不可以来医院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上下打量我,然后揽住我想要往外走。

“你生病了?还是哪里受了伤?我陪你去看。”

“沈总!”

林欣坐在病床上,眼圈红红的,我看见她藏在被子下的手捏成了拳头。

可沈淮头也不回,只想带我离开这里。

我甩开他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下巴指了指林欣。

“她是谁?”

“她…她是我的助理而已。”

沈淮的眼神游移了一瞬,然后一错不错地盯着我的瞳孔:“你别多想。”

——骗子。

我了解他,这是他撒谎时的表现,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以此来显得自己理直气壮,增加可信度。

“是吗?林小姐?”

我绕过他,朝林欣粲然一笑:“你只是个助理啊。”

“什么时候,助理的工作也包括给老板生孩子了?”

“阿辞!”

沈淮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死死握住我的胳膊,捏得我生疼。

嘴里不住地说着:“不是这样的阿辞,你听我解释。我跟她……”

“你闭嘴。”我冷冷斜睨他一眼。

“林小姐,你说呢?”

“我……”她死死咬住下唇,既不愿否认也不敢承认。

我突然觉得,真是丑陋又恶心。

明明先前还敢在我面前眉目传情,现在给他们机会真相大白,又一副唯唯诺诺的作贱模样。

敢做不敢当,恶心透顶。

这时候,我包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放手,沈淮。”我使劲儿想挣开沈淮的手。

我转身出了病房,掏出手机看见沈刻发来几条消息:

“你在哪?”

“在医院吗?我好像看到你了。”

“巧了,我也在。”

我飞快打字问他:“你在医院做什么。”

“被车创了,你来看看我嘛~”

我抬脚就往前走。

“阿辞,阿辞!”

沈淮一个箭步拽住我的胳膊,眼底掩着一抹偏执:“你去哪?”

“有个朋友出车祸了,我去看看。”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转身匆匆离开。

我在外科部找到了沈刻。

不愧是公子哥,明明只是皮肉伤,硬是把自己送进了VIp病房。

见我来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

“你真的来看我啊?”

他拉住我的手,佯装委屈的语气里裹着洋洋自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真是个绿箭。

我没回他,只俯身仔细看他额角的伤口,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嘶……怎么搞的?”

多好看一张脸,破了相可怎么办?

“没事儿,骑着车摔了一下而已。”

他不以为然地一笑,眼里透着点邪气:“磕碰一下就能让你恢复单身,简直太划算了。”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疯了吗你沈刻!”

怎么会有人故意弄伤自己,就为了让我和沈淮决裂?

真是疯了!

“万一出事怎么办!”我一下站起身,气不打一处来。“就这还说什么取代沈淮……你万一出事怎么办!啊?”

“对不起我错了。”

他立刻能屈能伸地一把搂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怀里撒娇。

“对不起嘛……我速度不快,没什么事的,别担心,阿辞。”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分寸的。”

我咬了咬牙,一低头看见他贴着纱布的额头,一肚子硬话又说不出来了。

“不过还挺疼的……”

他仰着头瘪着嘴,一副求安慰的模样:“要不你给我吹吹吧。”

我刚想说话,病房的门吱呀一声。

“阿辞?”

沈淮站在门口,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13.

下一秒,他怒不可遏地冲进病房,像头暴怒的狮子挥拳冲向沈刻:“

“沈刻!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一把攥着他的胳膊,目光冷得结霜:“别这么掉价,沈淮。”

他像是猛然间被捅了一刀,露出极其受伤的表情望着我。

“这下好了,嫂子。”

沈刻安之若素地坐在病床上,弯着嘴角,眼底满是爽快地望着沈淮。

“东窗事发了。”

我立刻感觉到手下沈淮胳膊上的肌肉暴起,回过头瞪他一眼:

——少说两句!

“你们……是什么关系?”沈淮轻轻开口。

“就是你看到的……”

“就是你跟你助理的关系。”

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再次开口的沈刻,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沈淮。

果不其然,我感觉到他浑身一僵,像是生吞了刀子。

我松开手,上前安抚地轻轻拍了拍沈刻的头,低声和他说话。

“我明天再来看你,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他异常乖顺地点点头,望向沈淮的目光是不加遮掩的挑衅。

直到进了家门,沈淮才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他眉眼间笼着一层阴暗,攥住我的手腕。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忘记了。”我随口答道,“挺久的……应该有段时间了吧。”

“宋辞!”他一把掰过我的肩膀,眸子里满是痛苦。

“我是你未婚夫啊!他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背着我……”

“是啊,”我柔柔一笑,认真回答道:“是弟弟啊。”

他一愣,我又耐心地接着解释:“而且也没有背着你。”

“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是弟弟啊。”

沈淮垂下眼回想。

他的记忆力自然是很好的,记不住,只是因为他并不在意罢了。

“所以……”

他颓然地松了松手,我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灰败下去,像枯死的树,枝桠绝望地挣扎着。

“和你一起吃饭的,和你一起出去玩的……”

“都是他。”我欣然应允,像是耐心回答小朋友提问的幼儿老师。

“都是沈刻。”

“宋辞!”

他平日里那张温和柔软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几乎睚眦欲裂。

“我是你未婚夫!你知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啊……我望着他的脸,巨大的快感充斥着我的胸腔,让我简直要忍不住笑出来。

瞧瞧,多熟悉的神情啊,我非常能理解他的感受。

这种被欺骗的愤怒,被背叛的茫然,被枕边人亲手斩断的信任……等等等等。

不都是我当初体验过的啊。

“原来我们还会结婚啊?”我望着他,含着笑意开口。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我起身,平静地拿起手机打开相册。里面一张张的,全部是他和林欣的合照。

有两人一起吃饭的,有林欣依偎在他身边,他为林欣打伞的,还有应酬饭局后,他抱着林欣放在自己的车上的。

“我是你的未婚妻?沈淮,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你和她滚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有想过我们会走到这个地步吗?”

沈淮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口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拉住我的手。

说着说着,有液体从我眼眶落下,让我自己都惊了一下。

原来当初被我草草处理的伤口,现在再揭开也还是会痛啊。

我忍无可忍,嫌恶地一把推开他。

“沈淮,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14.

第二天我打开卧室门,看见沈淮正在厨房忙活。

多可笑,我还以为他永远都有开不完的会和接不完的电话呢。

我穿上外套就往外走,身后他追上来,想要拉我的手,又被我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阿辞,”他低声下气地说话,“吃点东西吧,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不吃饭的……”

“你没听见我昨天最后说的话吗?”我看也不看他一眼,低头换鞋。

“你要出门吗?”

他像是没听到,连忙扯下围裙跟在我身后,“去哪儿?我送你吧。”

“呵,你应该也要去的。”我凉凉一笑,没拦他。

等我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他才终于缓过神。

“阿辞,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如临大敌地跟在我身后,“你是来看沈刻?”

“不然呢?”

“你不能……!”

“沈淮!”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一转头,是独自举着吊瓶的林欣,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那张小脸上眼眶红肿,脸色苍白,做足了可怜模样

我松了口气,林欣可算支棱了一回,不枉我出门前特意给她发信息。

我面无表情地对着她指了指沈淮:“把他带走,最好永远别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不顾沈淮在身后呼喊,我转身就去了外科部。

沈刻一个坐不住俩小时的人,还真乖乖呆在病房等我去了看他。我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问他:“我说,沈刻,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要怎么拿下沈氏?”

沈刻闻言,抬头幽怨地望着我:“宋辞,你能不能关心点除了钱以外的东西?你很缺钱吗?”

我假装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睁大了眼睛:“不关心钱还关心什么?”

“你就关心你的钱去吧!”他咬牙切齿地从我手里接过包自己背上。

“等着看吧,看我不拿钱把你埋了。”

沈刻还真是说到做到。

在沈淮和助理双宿双飞的时候,他的暗线已经插进了沈氏的方方面面,交错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致臻,也只不过是他收网的最后一根线。

等我从他手里接过和宋家下一季度的合作项目合同时,才确确实实理解了他说要拿钱砸我,不是一句玩笑话。

乖乖,我冲他笑得满面春风,沈二少果然豪气。

15.

林欣也果然没让我失望,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死死地把沈淮拴在自己身边。

但即便如此,沈淮也咬死了不同意取消订婚,到后来甚至去宋家公司堵我。

我想了想,一下班就亲自开车去了沈家老宅。

他不同意,自然会有人替他同意。

结果还没进门,我就看见沈刻毕恭毕敬地坐在沈老太太右手边。

我登时转头就想走,结果沈刻倒是眼尖,我被他抓个正着:“宋辞!”

“正好,她人来了。”

沈刻笑嘻嘻地转头跟老太太说话,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让宋辞亲自跟您说说。”

我硬着头皮进门,坐在老太太左手边。

“囡囡啊,”沈老太太拉着我的手,温声细语地说:“我听小刻说,沈淮跟他助理搞到一起去了?”

“是。”

“还把人家搞怀孕了?”

“是。”

“那这门婚事确实只能作罢了,”老太太摇摇头叹息,“是他不懂得珍惜,他也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后果都得他自己担着。”

“您说的是。”

“你和沈刻,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您说的是。”

“那你看沈刻怎么样?”

“您说的……等等?”

我一个急刹车,警觉地抬起头,仔细地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您想说什么?”

“重要的不是我想说什么,”老太太喝了口茶,语重心长地说:“是你怎么想,囡囡。”

“不管怎么说,沈家永远是尊重你的。”

我看了旁边的沈刻一眼,他虽然面上不显,交握着的手指却惴惴不安地拧到了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奶奶,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听到了没?臭小子,”老太太立刻赶人,“出去等着去。”

“是是是,”沈刻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临走还不忘冲我抛了个媚眼。

什么男狐狸精……

16.

我跟老太太聊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沈刻还在门口等着,除他以外,还有个不速之客。

“宋辞!”

他一见了我,立刻巴巴地窜到我身后,一脸委委屈屈:“有人欺负我。”

“沈刻,你有种滚出来跟我说话!”

来人是沈淮,他估计是从我公司打听到我的去向,立刻就来这里堵我。

我望着他那张憔悴的脸忍不住叹气,有什么用呢?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

“阿辞,”昔日里春风得意的人儿,这时候落魄得像条丧家之犬。

“我已经把林欣赶走了,阿辞,求求你,别这样丢下我……”

“你走吧,沈淮。”我目不斜视地拉着沈刻绕过他。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宋辞!”他一下拔高了音量,“你不能……”

“奶奶已经同意了。”沈刻看着他轻飘飘开口,半晌轻笑一声。

“这是你咎由自取,哥哥。”

沈淮脸上血色尽失,没了言语。

………

沈刻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我早从之前的房子里搬了出来,在公司附近又买了一套,方便我上班。

“谢了宝贝儿。”

一到地方,我顺嘴道完谢就伸手去解安全带,被他一把按住了。

“宋辞。”

一抬头,他目光灼灼,像是捕食者在窥伺猎物,眸色沉沉浮浮地翻涌着。

“你不能这样。”

“你还没给我个答复。”

狭小的车内一下陷入了安静,半晌,我望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

“我打算出国一段时间。”

“沈刻,你知道的,这不是你最重要的事,也不是我最重要的事。”

他低低开口,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受伤,活像是被人遗弃了的小狗。

“所以宋辞,你是想招惹完我就一走了之?”

“你这个女人有没有心啊?”

啧啧,瞧瞧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罪大恶极,欺骗良家少男呢。

我一把扯过他的领带,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努力来见我吧,沈刻。”

“别让我等太久。”

沈刻,深刻,他确实人如其名。

17.

一年后的情人节,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情侣。

我下了班,一边看热闹,一边跟着人群慢慢悠悠地走。

广场上不知道谁在放烟火,绚烂的火花在深蓝色夜幕里绽放,极尽璀璨之后安静落幕,紧接着又燃起下一朵,锲而不舍地照亮整个夜空。

我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脖子都发酸才重新低下头。

一低头,就看见好久不见的人正站在我面前。

“好久不见。”那双熟悉的眼里仍然波光潋滟。华盛顿冬夜的风吹得沈刻脸颊都泛着红,他迈步上前,把一盒巧克力塞进我手里。

“不知道宋小姐有收到巧克力吗?”

我打开盖子,小熊形状的巧克力整整齐齐地摆了一盒。

“你是第一个。”

我笑着拿起咬了一口,唇齿间甜味弥漫,是他亲手做的。

他笑着把我圈进怀里,低头轻吻我的唇角。

“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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