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一个人冒冒失失地闯进包间，打断了我和方雨薇。
“对不住，对不住，贝爷我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贝爷几乎就是冲着我和方雨薇来的。他夺过我和方雨薇手中的酒杯，顺次一饮而尽，而后又就近抢了瓶酒，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拉到一旁。
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方雨薇，不知怎地，她刚才的表情，不像是随口一说，也不像是虚张声势。她好像真的知道点什么。
直到饭局结束，我都没能找到机会问清楚，因为贝爷一直拉着我发酒疯。
吃完饭，贝爷意犹未尽，又拉着大家去KtV。王筱雨领着大部队唱歌玩游戏，只有贝爷一个劲喝酒，还越喝越情绪高涨。
“陆然，我昨天遇到老胡，老胡要退二线了，拉着我聊天，感慨得很。”
“老胡？”我心里一惊。
借着酒劲，贝爷坏笑着说:“你猜，老胡还给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自称王姓兄妹的坏学生。”
……没想到被贝爷撞破了。
贝爷拿出手机，调出和老胡聊天记录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两个人模糊的背影。他指着照片的背影说:“老胡警觉，拍了一张背影，我一看，这不你和陆漓吗？怎么改名了？”
哎，老胡，为人师表，怎么学会偷拍了？
“陆然，对了，咱把老胡叫来吧？”贝爷提议，
“别啊？”我劝他，“你这不拆我台吗？”
“哈哈，老胡已经知道了。昨天他把照片给我一看，我只看了一眼就说这不陆然吗？老胡一听，居然还记得你。”
“……老胡这记性不错啊。”
“得，就叫他来吧。虽然他当年没给我们上过课，但好歹是教导主任，教导是没少过。”
于是，贝爷还真把老胡叫来了。
老胡一来，就在人群中关注到了我。我自知理亏，主动赔着笑迎上去，亲切地叫道:“胡校长！”
老胡用责难般的眼神看我，说:“不是说了是副的吗？再说我马上就退了。”
“别介啊？您在我心中就是比校长还校长得人。”
“陆然，少贫了你！”老胡不满地说，“你以为我不记得你？当年你虽然没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违反校规的事你也没少干。你不光自己逃门禁，还帮其他人逃门禁。”
“哎呀，老胡，您火眼金睛！佩服佩服！不过您想，当年那个门禁制度是不是太不合理了。上课时间罢了，下课和午休出门还要班主任批条子，不合理吧？”
“你还狡辩！”
贝爷这时过来了。他拉住老胡和我:“你们师徒两个人，吵什么吵，这么多同学看着呢？走，喝一杯。”
贝爷把我们带出大家所在的大包间，又自己开了个小包间，又叫了一堆酒，一个劲劝。贝爷简直是杀疯了，我和老胡喝一杯，他就陪两杯。我们都以为他海量，结果贝爷喝了两轮后，突然倒在沙发上，随后鼾声四起，竟然直接睡着了。
这么一来，我就只能硬着头皮和老胡单喝了。
等老胡也喝得微醺，他突然咧嘴一笑，乐呵地对我说:“陆然，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你吗？”
“……我长得帅？”
“帅不见得，我怎么觉得，你可能是我见过学生里最没有自知之明的？”
“那是因为我没有自知之明？”
“那倒不是。”老胡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其实是你大哥。”
“我大哥？”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您和陆建设很熟吗？”
“建设和我是小学中学的同学，工作后又是同一年进的实验中学，全是同期。我和你大哥是兄弟。这么说来，你应该也算我的小弟了。”
“是吗？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不知道也正常。你们家的事我也清楚，你小的时候呢，正是你家几任女主人闹得凶的时候，再加上你和你哥年龄差距大，你哥生活上工作上的事，也不太可能给你说。后来应该是到你在实验中学上初中的时候吧，你们家关系缓和了一些，当时你入学的时候，建设就把你指给我看了。后来你上了高中，建设经常让我关照你，让你别学坏。”
“老胡，我怎么感觉不到您的关照？”我打趣道。
“呵呵。”老胡坏笑道，“你没发现你经常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么？你以为她有本事发现你那些私底下的小动作？”
“原来是您告的状……啊不，移交的问题线索啊？”
“你要感谢就感谢你大哥。”老胡拍了拍我，“他还真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好人。”
老胡说“好人”的时候，明显是动情了。莫非有什么故事？
我给老胡倒了杯酒，他喝了一口后，打开了话匣子。
“小陆，当年，你知道他为什么去当后勤科长吗？”
“听说是事故？”
“对，事故。以前学校的体育仓库，特别老旧，基本就是危房。有学生不懂事，去里面搬东西的时候打闹，搞得房子塌了一半。当时特别危险，有一个孩子腿被困住了，我们本来说请消防队来救。你哥说救人要紧，自己冲进去救。结果他刚一进去，整个房子都塌了，他也被压里面了。”
“原来他的腿是这么伤的？”
“……哎。”老胡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腿倒不算什么……你哥他啊……伤到了……哎……总之没了生育能力。”
“没了生育能力？”
“本来上天垂怜，那个时候，你大嫂已经怀孕了。”
……吓我一跳。
“可哪里知道，你大哥受伤恢复了大半年，结果快出院的时候，宝贝儿子却出事了。”
“宝贝儿子？出事？”我一头雾水。
“本来是个大胖小子的。当年管得不严，可以查性别。一家人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早产，哎……”
我彻底懵了。
“老胡，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儿子什么没了还没生育能力？我哥他有个女儿啊？”
老胡带着醉意，缓缓点头。
“是啊，所以说你哥是个好人。那个女婴，就丢在学校后门……谁能想到呢？车祸带走了你哥，还给他留了个义女。”
什么？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老胡，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哥收养了一个女婴？”
老胡像是瞬间酒醒。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怎么，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