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决定给她招赘，生的孩子就姓卫，可是没人愿意，哪怕是贩夫走卒，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跟着女方姓，这是不光彩的。”
“等啊等，等啊等，她年纪大了，外公老了，这时候有人上门请求入赘，是个读书人，家里很穷，为了有钱给母亲治病上门自荐的。”
“外公很高兴，很高兴，我娘也很高兴，她没有那么想嫁人，但她不想看着外公为她愁白头发。”
“你猜，她成亲了吗？”他的视线突然看向安初，带着询问。
安初往前走了两步，回答，“我猜，她成亲了。”
卫承哈哈大笑，眼泪都掉了出来，“你说的对，她成亲了，不只成亲，还风风光光大办了一场。”
“如果一切事情停止在那一刻该有多好。”他语气喃喃，“那是罪恶的一天，新婚夜的晚上，她被掳走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把她沉河，说她不干净，说她不守妇道，说她该死。”
“后来那个读书人带她逃走了。”他嘴角泛起梦幻的笑意，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
猛地睁开眼睛，厉声道：“但是你们，你们，你们还不放过他们，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
“他们一家三口明明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你们会出现，为什么要让所有的事情人尽皆知，为什非要他们死？？”
他眼睛血红，猛地张嘴，雪白的牙齿一点点变长，是僵尸的特征！
“你们都要死，我不会放过任何人！！”
他越过安初，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没有做任何防护，要杀死同他一起逃命的人。
“跟我们没关系啊，疯子，真的是疯子！！”
众人被吓的哇哇后退，“我们没对卫雪兰做什么啊！她死的时候我还小，我还小啊！！”
卫承冷笑，“你们所有人，你们的脸我永远不会忘，你们一个一个围着我们，我爹娘死的时候你们脸上狰狞的笑我永远记得。”
“你说你什么都没做过？你有没有往她身上砸过石头？她被沉进河里的时候你没有看着吗？”
“你们都是凶手，你们都得死！！”
朱泽见安初没有阻拦的意思，有点犹豫，“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救吗？”
安初神色不明，她刚才就可以拦下卫承，可她没有，卫承心里的痛苦她不能感同身受，所以犹豫一瞬。
她也不能让卫承就这么把人全杀了，死去的人已经太多了。
卫承的手停在一个人的脸上，近在咫尺，他动不了了。
“你不同情我吗，不觉得我报仇是应该的吗？”
他明明感觉到这个女人是动容的。
死里逃生的那人瞬间就瘫软在地，手撑着地往后移动。
安初从卫承身后走出来，他背上贴着一张定尸符，果然，他是僵尸。
“我是为你的母亲动容，为她的遭遇，为她的勇敢，不是你。”
“为什么，我不可怜吗？”卫承不明白，失去亲人，失去依靠，他明明才是最可怜的，不是吗？
安初定定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很可怜，你弄丢了最爱你的两个人。”
卫承嘴角一僵，“什么？”
安初眼睛里闪过怜悯和嘲讽，“你是真的忘记，还是想给自己洗脑？”
“你忘记你们怎么被人发现的，你忘记你做过的事情了吗？”
卫承身体僵硬，他想起小的时候，邻居都很和善，后来死了人，人人自危。
家里的氛围也变的不好，发生了什么？
他头疼起来。
“啊！”他捂住脑袋。
血，到处都是血，还有一地的尸体。
站在尸体中间小小的人影，那个人影是谁？
他想要看清，那道人影突然转过头来，稚嫩的面容，红色的眼睛，那是他？小时候的他？
“不！”卫承咬着牙，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都比不上记忆里失去父母的痛苦。
他捂着胸口，不停喘气，猛地瞪大眼睛，跪在地上。
他想起来了，是因为他杀了人，他杀了好多人。
没有办法，娘亲和爹只能带着他逃，逃回外祖家。
娘亲不想活着，和爹爹自愿赴死，是为了给被他杀死的人偿命。
是他，是他，都是因为他！！
安初走近，“你爹娘的死固然有他人的原因，根本原因却在你，你所谓的给她报仇，又害死了更多的人，给她身上背了更多孽债。”
“害你娘的，还有毁她清白的人，不，不是人，是一只僵尸吧，不然，你不会是半人半僵尸的模样。”
卫承一片死寂，强烈的痛苦被掩埋在平静的面孔下面，“是，我小时候会发疯杀人，就是这个原因。”
那段记忆太痛苦，他的大脑选择自我封闭，后来就没有了记忆。
“这些人，包括那些死掉的，有人亲手送我娘沉塘，我爹跪在那里不吃不喝，是活生生把自己饿死的，他说，娘没了，他也要走。”
卫承嘴角抽搐几下，“有人拿着石头砸在我娘身上，我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对。”
“何况，我没亲自动手，他们都是死在僵尸手里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猛地抬头看向安初，“你说我错了，我不认，我要下去问他们！！”
“娘亲不会怪我的！！”
说完，他猛地抬手刺入自己胸口，用力捏碎心脏。
疼痛让他清醒，恍惚间，卫承好像看到了依偎在一起的娘亲和爹。
他扁了扁嘴，有些委屈一样，“你们终于来接我了，我想你们。”
……
卫承死了，死在他自己手下。
有人冲上去想对他的尸体拳打脚踢，看到躁动的僵尸，立即畏惧的后退。
扶着卫承的男人觉得自己的思维不在线，这一路的僵尸，是卫承引过来的？
卫承恨他们，想让他们死？
那天以前怎么……
他低垂下头，想起卫老爷之前还在的时候，卫承从来没有出过门。
难道是被关起来的吗？
卫老爷死后，他们才见到卫承，也是因为卫承的慷慨，他们才照顾他，逃跑的时候也带着他。
僵尸在远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