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认得此人是临淄名士欧善。
临淄城中人见到洛南多有畏惧之色,但这个欧善却神色坦荡,洛南心想临淄名士果然不凡,便想将其归入幕府,为自己出谋划策。他回礼道:“今日得遇先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先生今日来尚公祠,可有要事?”
洛南话还没说完,身上烟布剑又微微颤动起来。欧善眼睛也望向他身上配着的剑,暗夜之中虽看不太分明,但却也感到了异常。
洛南不自主地以手抚剑,竟发现烟布剑微颤更甚以往。
欧善曾听尚疆说过烟布剑与苍布剑互相感应,猜测洛南身上的剑可能便是尚疆口中的烟布剑。欧善已跨前一步凝神细观,发觉洛南身旁宝剑微颤。
欧善心中大呼不妙,迈步上前:“洛将军身负名剑,可否借在下观赏一番?”
洛南取下剑递与欧善,欧善携剑疾走两步,烟布剑更加猛烈颤动起来。
欧善急中生智,持剑舞了一套剑诀,而后又持剑顺势出了尚公祠。
洛南见他携剑舞出尚公祠,担心烟布剑有失,急忙跟过去,见欧善正站在尚公祠门口不远处等着他,方才安下心来。
他口中又提起欲将欧善收入幕府之事,欧善只说回去考虑三天再说。
“明日,我便去府中等先生答复。临淄大战临近,以先生之才定能守疆定土。洛南急需先生帮扶。”洛南说完,作礼告辞而去。
欧善等洛南离去,立即回身调人守住尚公祠,又令四名心腹守住井边,自己入井取剑,而后用特制的隐阳剑套套住苍布剑。做完这些,他便坐上了命人备的马车,急急回了府。
到了府中欧善也不停留,只命人去临淄府送信一封,而后带了府中之人由府中密道便往临淄城外。密道狭窄,欧善之众花了三个时辰才出了临淄城。
欧善欲与齐王和尚疆汇合,但尚且不知他们到了哪里,只能边走边寻。
洛南回至军中,心中又想起尚公祠情景。他眼见烟布剑无故颤动,百思不得其解。深夜他又带两名护卫策马直奔尚公祠,祠中此时幽静异常,而烟布剑并无异动。
洛南在尚公祠徘徊良久,心中疑心烟布剑异动是因为欧善此人,即令策马直奔欧府夜访欧善,谁知欧府大门紧闭,敲门无人应答。
洛南几人翻墙而入,但见府中空无一人。他又策马至临淄四门,守门将领回报今日奉命未放一人出城。
欧善忽然消失无踪,究竟去了哪里?烟布剑无故颤动,又蕴含着什么讯息?洛南心绪混乱,一时理不出头绪,只想着大战在即,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再说。
巡探匆匆来报,称尚疆之众已从般阳挺进临淄,现距临淄仅三百里地,停兵将军营驻扎。洛南听闻此消息,心想,齐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洛南自然不明白,在他眼中,争战速胜为第一要务,而在齐王与尚疆眼中,百姓安乐才为第一要务。在洛南看来,停滞般阳与临淄道途中便是贻误战机,毕竟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而在齐王和尚疆看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民心向背才是取胜的根本。
临威军与临武军排除暗布的兵器陷阱,察实暗中的哨岗以防冒进之失。传缴除临淄外齐国各地郡县太守、县令,立命辟谣以安民心。又贴告示禁谣言,表明齐王亲征,让百姓了解洛南的狼子野心。还制作绑上书信的羽箭,准备明日夜晚三百精骑前行三百里,将羽箭射入城中,让城中百姓知晓事实真相。忙完这些,已是黄昏时分,齐王马不停蹄又去各营探视。
尚疆将诸事安排后无心休息,登上了小楼。初秋的黄昏,风尚带着几缕躁热,吹得人心绪紊乱。尚疆抬眼望去,那边应该是蓝缕街方向吧?绿赜应当收到了信吧?现在看来,临淄一战不可避免。若拥重兵聚临淄,以洛南的性格断然不肯轻易投降。那么,他们如何护临淄百姓周全,他又如何护申绿赜周全?因为怕她有闪失,他只劝她不要牵扯临淄兵事。
尚疆心思驳杂,杜世嘏此时亦登上小楼。尚疆正在沉思,杜世嘏脱口而出:“怎么,想申绿赜了?”
尚疆真的是在担心,如果临淄一战无心伤及到申绿赜,那该怎么办?杜世嘏这么说,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杜世嘏开口道:“如果没想的话,快去忙别的事,小楼上东风知我意,我正好可以想想我的管如。”
尚疆白他一眼,慢慢地踱下小楼,而杜世嘏远望临淄城深思,两人皆心有所念。
此时,远处仿佛有低低的乐声传来,这是有人正在相思萦怀?又或许只是尚疆、杜世嘏心中所想?
点点相思暗暗生,远望追索春藤。
渐行渐远入迷蒙,只闻鹧鸪声。
种种前尘缕缕风,老槐停过羽筝。
相聚哪知别离冷,心乱牵挂绳。
云雨飞度,金戈铁马,美人只梦中,英雄且远征。
山川静默,星辰无语,终日惘惘,无心弄古筝。
春问——陌上花香满幽蘅,谁人对镜理云鬓?
夏问——芒种里花蝶正逢,树木葱郁又与谁人说?
秋问——林间细缀数丛枫,却又似离人眼中血。
冬问——遥望故乡山纵横,欲送去信笺表情深
离恨,无由生。
战火,到家门。
姻缘,如水月。
空问,秋夏冬春。
空问,明月清风。
临淄府衙管太守与管如已收到欧善之信,得知他已前去与齐王和尚疆会合。欧善将他府中密道图附于信中,劝说绿赜与管如若有急难,即刻从密道撤出临淄。
管如不解欧善为何匆匆离去,还在信中劝她和绿赜寻机离去?难道他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临淄如此急难,他不求与齐王和尚疆里应外合守住临淄城,而是开启密道无端端离去!管如暗想:上次在般阳府,他挑唆绿赜弃自己而去,今日他又无端离去,尚疆竟是如此识人不明,竟与此人称兄道弟。
管如叹了口气,将信收好,对欧善此人她不再挂怀,开口吩咐:“将我所写之信伺机送入临淄洛南营申绿赜手上,如无机会的话,送给岱宗朝山门北营营主清伯手中也行,除此二人外,不可让其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