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咔嚓,咔嚓。
于未然迷迷糊糊醒来,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听到一阵激烈的啃咬声伴随着咀嚼声在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袋瓜被人当成西瓜啃了。
睁开眼,于未然看见有人坐在床边,正拿着一个苹果啃的咔咔作响,每一口都带着恨,活像那苹果刚动手删除了她刚写了三分之二的毕业论文。
眯了眯眼,于未然看清了她是谁,缓缓开口:“随迁,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随迁啃完最后一口,干净利落的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朝着于未然粲然一笑。
“我二十多年前就来了,怎么,你忘了?”
于未然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有病的人是我,请你不要随时随地跟跟发病了一样。”
“看我不爽?找我爹去呀,他惯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不是一向讨厌来医院吗,今天怎么跑来了?”
江随迁没说话,她拿出手机划拉了一下,划拉出一张照片递到了于未然面前。
照片上是个黑皮男大,于未然的目光在他脸上迅速掠过,停留在了对方壁垒分明的腰腹位置。
“怎么样?”
于未然上下扫视了江随迁一眼,调侃道:“挺水灵啊,你扛得住?”
“扛不扛得住,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只是一朵需要被浇灌的花。”
“得得得,别说了,被你搞得人心黄黄的。”
江随迁横了于未然一眼,却没反驳什么,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怎么了?吵架了?”
“他连架都不跟我吵。”
架都不吵?
于未然挑了挑眉,试探着开口:“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江随迁皱了皱眉,反驳道:“一个巴掌可拍不响,他要是真不想,我还能强迫他?”
“话是这么说,可话又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啊。”
“瓜不扭会烂一地,我才无所谓他甜不甜,主要是想把他扭下来,得劲儿!”
“也行吧,实在不行,就蘸点糖吃。”
“不错,看来你这脑干还没睡缺失。”
江随迁一副你还算孺子可教的表情,把于未然整无语了。
“不是,姐们你跑这一趟,就为了给我喂口无糖狗粮?”
“那当然不是,你在网上火了你知道吗?”
“啥意思?”
“来,你自己看。”
视频中,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娇美的妙龄女子挥舞着手中的大扫帚,一下又一下,将平平无奇的地扫出了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视频热度挺高,于未然看了一下评论,有人说她在作秀,有人说她勤快,有人说她正能量,还有不少人说娶到这样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因为她看上去就是个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
“评论区里一堆人都说想娶你,说你是贤妻良母,必定宜家宜室,你怎么看?”
听着江随迁幸灾乐祸的声音,于未然淡淡道:“我喜欢泼人冷水,四舍五入也算是个泼妇了,这不符合他们贤妻良母的标准。”
“哈哈哈哈哈,泼妇,哈哈哈哈……”
于未然放下手机翻身下床,她没想到自己扫个地也会被人偷拍发到网上,还引来那么多人的关注。
虽说言论自由,可于未然觉得如今的社会言论有些过于自由了,尤其是网络世界里。
不过,她也没有将太多情绪放在这件事情上,她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长,平时出门的机会不多,这个视频对她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哪怕是影响到了正常生活,于未然也不带怕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疯子报仇,从早到晚。
有需要的话,于未然觉得自己可以是一个有病的疯子。
半小时后,于未然和江随迁出现在了一家美发沙龙,头发太长真的很影响睡眠。
“美女,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剪短,差不多到肩膀的位置,好打理就行。”
“好嘞,那有没有喜欢的风格?御姐范?可爱萝莉风?清新怡人款?”
“没有特别偏好,干净利落好打理就行,还有,剪掉的头发我要带走。”
“好的,你放心,保证让你焕然一新。”
都说理发店是目前唯一没有被国家明令禁止的赌博场所,可此时的于未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一个小时后,于未然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陷入了沉默。
“好了?”
托尼老师的阅读理解能力明显不太行,他不但没听出于未然想拔刀的怒意,还一脸兴奋的求夸夸。
“美女,怎么样?是不是让人眼前一亮?”
“你确定是眼前一亮,而不是眼前一黑?”
“你不觉得这个发型很有艺术感吗?尤其是这个刘海的设计,超级加分的呢!”
加不加分的,于未然是没看出来,但是她敢肯定这个发型超级加辈!
她四十多岁的爹见了都得不由自主叫一声姐。
再次看了一眼镜子里二十多岁爆改四十多岁的自己,于未然幽幽开口:“老师,来你们店剪头发的,有笑着走出去的吗?”
“有啊,开心到热泪盈眶的比比皆是,你来之前我刚刚送走一个。”
“你确定是开心到热泪盈眶?而不是被气哭了?”
“当然是开心的啦……”
托尼老师一脸自信的说着,却见一个身材魁梧且长得很社会的大汉气势汹汹的拉着一个哭丧着脸的美女冲了进来。
“谁给我媳妇做的头发,给我站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
周围好几个托尼老师连连摆手,站在于未然身后的那位也跟着摆手,却莫名的低垂着脑袋没有吭声,他似乎有些紧张。
“老公,是他!是他给我头发搞成这个鬼样子的,捶他!”
随着美女的指认,那彪形大汉一把冲过来扯住了躲在于未然身后试图隐身的托尼老师。
“是你小子干的?”
“不不不,不是我。”
“就是你,我说我要少年感,你给我剪的什么?少年他妈感?”
于未然看了看眼前这顶着一头菜市场买菜大妈同款泡面头的小姐姐,再看看自己那短得离谱的不知道什么头的头,缓缓吐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幸运,她终究是没有笑着走出理发店。
她记住他了。
在店里的时候,江随迁还只是偷偷的捂嘴笑,一出店门,她不装了,笑得丧心病狂,就差满地找牙了。
许久,江随迁笑累了,她捧着肚子跟在如丧考妣的于未然身后,脸上是丝毫不隐藏的幸灾乐祸。
“未然,有一说一,你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还没剪头发就知道要准备假发了。”
于未然斜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你不觉得此时此刻的我有种被蚊子腿踹了一大脚的脆弱感吗?你不觉得我要碎掉了吗?”
“不瞒你说,我之前一度觉得自己哭起来很有破碎感,直到有次我哭着的时候跑去照了镜子,从此我就学会了坚强。”
“所以我应该去照个镜子?”
“不,比起照镜子,我觉得你需要换条路走。”
“怎么说,隔壁那条路上有警察局?”
“不是,我的意思是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如果有,那就换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