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瞥了她一眼,冷笑起来:“明日一早……宋宫令以为如何?”
这也太快了!
宋宫令虽然惊讶,却也欣喜:“如此甚好。”
***
宋潇渝在宋宫令遥遥而来的一瞬便瞧见了对方,这位可是比杨司正更熟悉她!
虽然她平日大大咧咧惯了,可关键时刻还是能分轻重,轻车熟路从世子府后门遁走。
刚跑没多远,便被东升派来的内监给拦住了。
宋潇渝的第一反应就是:有内鬼!
但那个“内鬼”只是道:“十五姑娘,东升爷爷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宋潇渝的手都摸上匕首了,忽而止住冲动,“什么话?”
“出卖您的人是程府二房尹氏,为今之计,您大可去找好姐妹,将程家一起拉下水,他们就不得不帮您隐藏身份。”
“真是东总管让你告诉我的?”宋潇渝如同惊弓之鸟,怀疑对方是故意让她跑出去,好被人抓住!
可那内监挠挠头,“应该一字不差,最多差点气势。”
这傻乎乎的样儿!应该做不得假。
宋潇渝一把勾住对方脖子,“你叫什么?”
那内监也是第一回被主子勾脖子,止不住浑身颤抖:“小的枫华。”
“行,你以后就跟着我了!我喜欢机灵的。”
“啊?”枫华愣了愣:“要不小的先去跟东升爷爷回个话?然后再论是否跟着您……诶?十五姑娘?”
宋潇渝哪管那么多,正愁没人给自己当跑腿,直接将枫华拽走了。
***
北苑,程思珺身着戏服唱起了曲。
可刚唱两句,就有人破门而入,甩了她几巴掌,止住唱声。
双颊火辣辣地疼,程思珺突然清醒了过来,就见东升坐着轿辇缓缓而入,歪斜着身子,眼带不屑向下看。
她呵呵笑了起来:“真是虎落平阳啊,居然连你都敢打我了?”
那眼神越发古怪,音调也是忽高忽低,是个人都觉得这位夫人有些狂乱。
但东升丝毫不惧,“程夫人,您这一曲唱罢,要么吓坏周围百姓,要么引来京城里的人……您说,该不该止住?”
程思珺翻着眼皮,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也不回答他,只是问:“淮王呢?王妃呢?怎么连见我一面都不敢来了?”
东升摆摆手,“没必要。我是来给您最后一次机会的,可还有什么想讲的?”
程思珺又呵呵笑了起来,这一回连人也不瞧了,就翻眼看天。
天阴沉沉的,只有乌青色,一如此刻她的心境,也一如淮王府如今的困境。
太妃在争锋中失败,程思珺倒打一耙将方知雨藏下吴姬之事捅出来……她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不会好了。
但那时的她有恐惧有顾忌,害怕被赶回程家,害怕失去依仗,害怕丢脸……处处畏首畏尾。
可当淮王几次三番向太妃索要内府账册和钥匙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因为淮王正在远离“愚孝”!
心神一乱就失了冷静,程思珺被禁足修竹居,却朝外丢了张纸条。
藏在暗处的心腹自然将纸条递给了尹氏,而尹氏听从她的建议,将世子妃暗藏七公主一事告诉了程闳礼。
程闳礼为了救她自然会在京中走动,送二皇子一个对付淮南的机会,让其在皇帝面前长脸。
但程思珺早就想清楚了,自己将会与整个淮王府一起同归于尽。
只是没料前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不是淮王,也不是淮王妃,甚至不是世子妃……
东升见她执迷不悟,也不想等待,直接道:“动手吧。”
几个内监立刻上前,两人将她押住,一人掰开她嘴,还有一人拎着一个瓷壶——就是程思珺最爱的那一套茶具里的壶。
初夏的日子里,壶嘴蒸腾着热气,一瞧便知里头滚动着烫水。
程思珺终于慌了一下,转瞬却大笑起来:“是世子妃下的令?她不想知道真相了?还是以为淮王或王妃没必要追寻真相了?”
东升摇摇头:“真相?从你将七公主的消息传出去的那一刻起,真相就不再重要了。”
程思珺还待讲些什么,那壶滚烫的热水就已经倾倒入口舌。
这下,她终于没法发出疯癫的声响了!
东升复又坐着轿辇出来,低声道:“看好了!如果人不见了,全部问责!”
护卫小头目上前,悄声问:“程夫人如今这模样,应该吃不了东西……我们要不要送吃的?”
“不必了。”东升道:“记住,里面住着的,不是什么程夫人,只是个癫子。”
那护卫小头目忙垂头:“是。是。”
这个令是东升自作主张的,正是由于程思珺,淮王府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再留下此人,便对不住苦苦支撑的世子妃,和即将远行的王妃。
别的……他没法替王妃和世子妃分忧,可除掉一个程夫人,他还是担得起!
***
夜色降临,有了几声寥落的蝉鸣,却很快止住。
宋宫令被安排住下,却也只她一人住在那间屋子里,杨司正以及那两个会武的女子则被关了起来。
她并不知晓关在何处,也没有多问。
至于武骧左卫五十人,则被“请”出王府,让他们自行安置去了。
当然,不论他们去到何处,都已经被盯死了。
负责盯住武骧左卫的护卫突然瞧见客栈窗户开了条缝,一道人影飞扑而出。
十余护卫匆匆尾随,在街口与之相撞。
那人蒙着面,只递上一枚令牌,哑着嗓子道:“世子不在,就请将此令牌交给虞公子。”
护卫面面相觑,对这个名字略显陌生——并不是所有淮王府的人都知道世子幕僚的姓名。
“那不然……交给酒肉和尚?”
护卫就更不明所以了。
“实在不行……给我个机会求见世子妃?”
他终究没有机会见到世子妃,因为王妃不允。
但王妃亲自见面见。
蒙面人奉上令牌,而后摘下面上遮盖的布巾,单膝落地:“武骧左卫总旗谌力群,奉太子之命,南行相助。”
那令牌之上,正刻有太子名讳。
但王妃不敢轻易相信,就怕对方是皇帝派来试探的,于是道:“太子?淮南与京城千里之遥,怎会与太子有所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