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如果她是沈清秋,她会原谅杨晴吗?
当然不会。
断她腿就是断她命,此仇不共戴天。
但是她现在是杨晴,杨晴本身会怎么说?
林希安低着头,所以沈清秋没有注意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继续道,“如果你是我,杨晴死了,你能发自内心的原谅她吗?”
“我——”能。
林希安话还没有说完,沈清秋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听实话。”
林希安呼吸瞬间停滞,那个未能说出的字停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哽着她难受。
她不会。
八年的磋磨和断腿之仇,哪是一个简单的死能抵消。
林希安把头转向窗外,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答案。
下了车,林希安看着司机从后车尾搬出沈清秋的轮椅,拉开车门后展开。
“用不用——”我帮你。
林希安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沈清秋两手一撑,先是屁股坐上了轮椅,然后再把脚搬放在脚踏上。
整个过程面色平静,行如流水,像是做了无数次,无比熟练。
林希安鼻子猛然发酸,眼眶一热,对杨晴的厌恶达到了顶端。
“你刚刚说什么?”
林希安扭头擦了擦眼尾额泪水,“没什么,用我推你吗?”
沈清秋疑惑的扫了她一眼,在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后手指微颤。
“不用,管好你自己就行。”
林希安跟着沈清秋走进了一间小别墅。
一进门,林希安就闻到了淡淡的木质香,很好闻,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像什么味道。
随着林希安每走一步,脚上的链子与瓷砖碰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尤为显着。
“来这么早啊?”
一声突兀的声音在林希安头顶响起。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室内二楼玻璃栏杆处倚靠着一个男人。
他身穿白色宽松短袖,蓝色的牛仔裤,姿态慵懒,正漫不经心的低头看着他们。
沈清秋目不斜视,“赶紧下来,晚点我还有事要忙。”
男人轻声一笑,“来了,来了。”
林希安眉头微皱的跟在沈清秋身边。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那男人看她眼神充满着好奇和玩味。
她跟着沈清秋走进房间,这才注意到房间内的一些特殊摆设。
她目光落在墙上那张大合照上。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中间坐着一个老者,老者怀里抱着一个男孩,林希安隐隐约约觉得眼熟。
还没来得细想,身后就走进一人。
是刚刚二楼的那个男人。
林希安转头又看了眼墙上的照片,这才发现那个男人也在其中。
他是个医生?
“这位就是杨小姐吧,久仰大名,我是沈清秋的朋友,叫我周宇就行。”
说话的人正是沈清秋的心理医生,周宇。
林希安看着面前伸来的手,骨节修长,甲床粉嫩。
林希安轻握一秒,“你好。”
周宇低头一笑,目光不经意的略过林希安两脚之间的黑锁链。
“我昨天让你找个时间来一趟,今天就来,平时你要是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沈清秋语气不耐烦,“人给你带来了,抓紧时间。”
周宇打开衣柜,穿上里面的白大褂关,“我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必要这样吗?”
沈清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话。
周宇看着玩弄着减压玩具的沈清秋,轻叹了一口气。
“杨小姐,请坐。”
林希安看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沈清秋带她来看心理医生,是已经发现什么还是只是在怀疑阶段。
她按兵不动的坐上去,面色平静。
周宇微微一笑,他喜欢配合的患者。
“杨小姐不用那么拘束,放松躺下。”
林希安顿了顿,“不好意思,后背长了些水泡,不方便躺下。”
话音刚落,一旁拨弄玩具的沈清秋顿了顿,想起刚刚在车上,她好像也是板直着身体坐着。
周宇愣了一下,随即转身拉开墙角的蓝色窗帘。
“不介意的话可以趴下,我这边可以帮你把水泡挑破。”
帘子后面别有洞天,是一个类似于手术室的治疗室,满墙的玻璃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品和五颜六色的试剂。
沈清秋重重的把手里的玩具放下,“你闲着没事做我还有事要忙,快点。”
话虽然是对着周宇说的,但目光一直落在林希安身上。
她不会真想在其他男人面前露背吧?!
沈清秋面露难色,林希安误以为他不想被医生看到她身后的烟头烫伤。
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面色不改的躺了下去,“没关系,能忍着,谢谢周医生。”
周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笑道,“不客气。”
周宇坐在林希安身旁,开始他的工作。
…………
林希安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两只手紧张的拽着衣角。。
“招财,怎么办?”
她怀里的招财尾巴甩了甩,“没事,他们现在都以为你是杨晴的第二人格。”
林希安眉头微皱,“要不是你及时叫醒,我的底估计早就被掏空。”
“没想到周宇居然是心理医生。”
招财:“没事,你就当你自己真的是杨晴的第二人格。”
房间内。
沈清秋神情严肃,“所以林希安是第二人格的名字吗?”
周宇眉头紧皱,“是。”
“但是除了名字,什么都来不及问,她就醒了。”
沈清秋放低声音,“怎么了?”
“醒的太快,不对劲。”
因为周宇从来没遇见过防备心这么重的人,更何况还是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不应该那么快清醒过来。
周宇思索片刻,“她以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这样性情大变的时候?”
“没——”有。
沈清秋话还没有说完,似想起了什么,神情骤变。
他不确定他离开杨家后杨晴有没有变化,但是刚上初中的杨晴确实变了。
从追着他跑的小天使变成折磨他的恶魔。
“她刚升初中没多久性情大变过一次。”
周宇拿出张白纸,一边写着一边问,“维持了多久?”
沈清秋想了想,“最少八年,最长十一年。”
周宇愕然,笔尖微抖,白纸上多了一道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