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身体底子在那里,傅倬衍强迫着自己好好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盯着明涣看,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明涣一直在睡。
“他真的没事吗?在修复?可是他这期间一直没醒过。”傅倬衍越等越焦躁。
在几个医生和匆匆赶过来的护士的安抚之下,傅倬衍压下心底的慌乱,继续守在明涣身边。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明涣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傅倬衍正在给明涣擦手。
察觉到自己手心里苍白纤细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傅倬衍猛地抬头,便对上了明涣浅棕色的瞳孔。
“明涣……”傅倬衍本能地想要让开。
他怕明涣看到他心情不好。
又怕明涣真的叫他滚。
明涣一直没醒,心理医生也没来过。傅倬衍大致地和心理医生沟通过明涣的症状,只不过他所描述的那些情况,还不足以证明明涣会真的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真的了解他吗?”
心理医生最后的这句话狠狠地将傅倬衍给砸醒了。
他了解明涣吗?
他以为他是了解的。
或者说,这些年傅倬衍太过自我和自大,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明涣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更没有认真地思考过,为什么明明最讨他喜欢的明涣,总是会做出惹他不高兴的事情。
“你别动气,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走。”傅倬衍立马竖直了腰。
医生让他不要刺激明涣。
傅倬衍是不愿意离开的,可他不想明涣再做出自我伤害的事情。
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疯狂地跳动着。
傅倬衍的注意力都在明涣身上,听着对方浅浅的呼吸。
许久,明涣也没有给他任何答复。
傅倬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明涣,发现对方却并没有在看他。
而是在透过他,看着窗外的天。
“你不赶我走吗?”傅倬衍雀跃地问。
明涣没回答,就只是盯着他身后的窗外。
不回答就是默认,就是不赶他走的意思,傅倬衍自我欺骗道。
他去喊了医生来给明涣做检查。
不和傅倬衍交流的明涣乖巧地回答着医生的问题,时不时点点头。
傅倬衍站在门边,看着阳光照在明涣浅棕色的头发上,整个人都柔和得像是天使一般。
他在庆幸,庆幸明涣没事。
“他不想继续住院,回家休养也是一样的,但家人要注意患者的心理状况。”医生对傅住衍说。
傅倬衍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明涣忌口的东西,好声好气地送走了医生。
“我带你回家。”傅倬衍走到明涣身边说。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明涣说要回他自己的家,那傅倬衍就厚着脸皮跟着对方住进去。
“现在就可以回去。”见明涣没反应,傅倬衍又暗示了一声。
可明涣只是手抱着膝盖,像是没听到傅倬衍的话一般。
傅倬衍心里泛起苦涩,看上去明涣还是不想搭理他。
“跟我待在一起好不好?”傅倬衍用恳求的语气问道。
明涣还是没回答。
“那你再考虑一下?”傅倬衍又问。
这次明涣有反应了,不过是躺到床上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傅倬衍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一直等到明涣睡着,秘书办好了出院手续,傅倬衍才走到床沿将熟睡的明涣打横抱起。
说什么放明涣走都是骗人的。
他舍不得,更不可能舍得让明涣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
傅倬衍说的那些话明涣都听见了,只是他不想回答,也没力气回答。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肉体是疲惫的,灵魂也是疲惫的。
不想继续抗争,也不想再和傅倬衍理论什么。
就好像,所有的愤怒和力气,都随着那些血液而流走了一般。
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明涣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傅倬衍。
“你把我当狗吗?”明涣醒来的时候感受到了手腕没受伤的那只手上的冰凉。
动弹之间,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像是在嘲笑明涣的天真一般。
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左手手腕上还覆盖着纱布,右手手腕上是傅倬衍刚给他戴上的金属铁链。
两个脚踝上也有。
这一次,明涣彻底成了傅倬衍关在笼子里的雀儿。
“等你好了,我就放了你。”傅倬衍俯身在明涣的手腕上亲了一下。
这间房子里没有其他人,他怕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明涣又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好?”明涣笑了笑,最终还是妥协了,“那我谢谢你。”
说是谢,但语气却冷淡异常。
傅倬衍的心被明涣的话狠狠地扎了一刀,疼得他险些掉下眼泪来。
可他顾不上那么多。
至少明涣还在他身边,他就能用一辈子去让明涣再次满是爱意地看着他。
“不生气,我给你做饭好不好?”傅倬衍压下喉咙间的涩意,带着温和的笑说。
明涣躺回床上,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格外烦躁,“反正我迟早都要死,为什么还要浪费食物?”
闻言,傅倬衍嘴角的笑僵住了。
心脏像是忽然打了个结,紧紧地拧在一起,不同方向似乎都有着力气在拉扯着他。
“别胡说。”傅倬衍的嗓子一瞬间哑得发不出声音,只有两人都能听到的气音。
明涣身下满是血的景象再次浮现,傅倬衍又开始感到胃疼。
这一次,像是有人往他胃里灌了无数根针,齐刷刷地刺着他的胃壁。
“嗯,那也别做,你做的饭让我恶心。”明涣又说。
“那我让其他人给你做。”傅倬衍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明涣没回答。
关上房间门,缓缓地走下楼梯,傅倬衍猛地扶住楼梯扶手。
明涣的话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傅倬衍的背上,将他的脊背压弯,压得他心慌腿软。
他的明涣,好像真的不爱他了。
意识到这个恐怖的事实,傅倬衍的胃像是嘲弄般狠狠地抽了一下。
“唔——”
唰地一下,傅倬衍额头间冒出不少汗水。
他咬着牙,颤巍巍地顺着楼梯扶手蹲下来,学着明涣那样用手肘狠狠地戳着胃部,像是要将整个胃捣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