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醒来之后,同他说着一切,他说他父亲刚战死沙场不久,府中便起了大火。
他只不过是贪玩出了门,回来时便是熊熊燃烧着的一片火焰。
那时长宴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延伸,他要去救妹妹,去救阿娘。
但他小小的身子哪里能够抵抗那猛烈的火势,就在即将昏迷之时,他幸运的被救走。
可惜,最后只有他一人被救走。
不过是七岁大的孩童,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至亲,怎能不痛苦。
刚到北辰之时,他整日情绪低落,不太爱同其他人说话。
且又经常一个人躲在屋中不肯出来。
明明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却心中藏着无尽的悲伤。
后来,北辰王征得了王后的同意,收他为养子。
王后还挺疼他,常常会耐心开导,盼他走出那段阴暗。
好似是从燕玥的出生之后,长宴才渐渐变得开朗了些,也渐渐地融入到了他们的家庭之中。
因着他们的照顾,他们的爱,长宴才没有想去追究十六年前的事情,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
可是,心中仍旧有一块地方是不完整的,他强烈地,想去填补。
填补这块沉淀许久的伤疤。
芙礼眸中染上一抹失落。
明明昨夜两人才刚刚敞开了心扉,可明日他便要踏往东羌,去抵抗那匈奴。
心中虽不舍又害怕,可她却也只是平静地开口,“明日启程前去援助东羌定是凶险万分,夫君可要小心些,护好自己。”
她指腹在他掌心中画着圈,眸中泛着一丝微光,柔着声音继续说着,“那礼礼在家中等你平安归来,好吗?”
从前出征上战场,燕寒从未有过这般恋恋不舍之情。
平安归来这类的话,每每都会有人同他说。
可都没有她这声来得好听,来得开心。
来得令他脑海之中竟有一刻不想离开前去的念头。
他猛地把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梢上,语气沉重着给她承诺,“好,定会平安归来。”
怀中之人闷声轻“嗯”了一声,小幅度地点着脑袋蹭着他的胸膛,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她想再熟悉些他的气息。
往后几日,可就没这般机会了。
——
昨夜那一番后,芙礼是着实连走出这屋子都难受。
她知晓燕寒还是偷偷同她上了药,涂了之后确实好了些,但她怕疼,疼得都不想下地。
午膳和晚膳全都是云绣从膳房端到内室来给她吃的。
这会正好到了晚膳时间,她在屋中等着燕寒一同用膳。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芙礼派人前去问,谁知传来前院有客人到来的消息。
只见云绣替她盛着汤,嘴里头还在回应着她方才的问话,“夫人,乃是长宴将军前来,应是有急事要找殿下。”
“还有,殿下说了,夫人您在屋中待着便可,不用前去打招呼的。”
芙礼原本想起身的动作一停,这才低着头用膳,她嘴里还在回着,“嗯,不用前去也好,这样也不会扰了他们。”
燕寒和长宴阿兄二人怕是在谈东羌与匈奴之事。
不过她有些好奇。
过了今夜,燕寒便要启程了,也不知长宴阿兄有没有一同前去。
若是他们两人一起,这危险应当会降低些许吧。
芙礼用完晚膳不久,又坐回了软榻上。
这才刚坐下去,忽地便瞧见燕寒回来。
她想着起身去迎他,双腿还未碰到鞋子,男人已然来到她的跟前。
“长宴阿兄走了?”她停了动作,抬头问他。
他点点头,淡淡回道,“嗯,他刚离开不久。”
话音刚落,只见燕寒往软榻上一坐,伸手便搂过她的腰。
芙礼偏头看他,问着方才心中所想之事,“长宴阿兄明日可是会随夫君一同去援东羌?”
“明日只有我一人带兵前去,他要前去南都办事。”
听到南都,芙礼眼神闪过异样,轻蹙起眉头,不确定地问着,“去…南都?”
昨天北辰王唤燕寒去谈话之时,长宴也在殿中。
明日一人要前去东羌助阵,一人却要前去南都。
北辰王这时候派长宴去南都作何,会不会涉及朝政之事?
她心中越想,这眉头便蹙得更深。
片刻后,她听到燕寒慢条斯理地说着,“你应当还不知道,阿宴同你都是南都人。”
看到她突然有些紧张的神情,燕寒无奈地顺了顺她的秀发,似是安抚道,“放心,阿宴此次回南都,无关朝政,乃是去查他自己的私事,你不必担忧。”
听到这话,芙礼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便有些惊讶道,“长宴阿兄竟然是南都人。”
她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轻笑一声,“难怪上回我落入水中之时,他水性那般的好。”
燕寒赞同道,“他的水性确实很好。”
她眼角微弯,悠悠地问道,“那殿下水性好吗?”
谁知她话刚问完,男人欺身上来,在她耳畔说着暧昧之话,“我水性如何,礼礼在那浴池屋中难道还未瞧明白?”
说完,他退开几分,盯着那突然羞红地小脸蛋,毫不掩饰地轻笑出声。
“芙礼忽地有些怀念以前的殿下了。”
之前可没觉得他这般的没羞没臊。
她轻哼一声偏过头,好似在同他作对般,不愿理会。
燕寒嘴角勾着笑,面色透着无奈。
自己说出的浪荡之话惹急了这只小猫,还是得低着声去给哄回来。
哄了好一阵,怀中之人才肯再看他。
许是聊到了南都,芙礼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抬眸看向燕寒,有些认真道,“对了,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燕寒挑眉,甚是好奇,“你说,我听着呢。”
片刻后,听到她打着商量的声音,“月尾便是皇祖母的生辰了,我可否回南都一趟,见见祖母。”
芙礼知道不应该提起回自己国家之类的话。
可是……她真的很想见到皇祖母,甚是担忧她。
好似怕燕寒不同意般,她又继续说着,“一月前,祖母还会同我写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