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林清染睡着了也不安分,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贺大人,醒酒汤煮好了。”惊蛰推门而入,对二人的亲昵也是见怪不怪了。
贺行简在人前却仍不自在,轻声哄着她松开自己后,才伸手接过惊蛰递来的汤。
嗅了嗅又发现里头有姜味,“请问惊蛰姑娘,红糖放在何处?”
“回大人,就在那边的柜子里,奴婢去……”
惊蛰转身去拿,却被贺行简拦下,“多谢,我自己来拿吧,姑娘可以去歇息了。”
“是。”惊蛰本打算离开,又想起那柜子里还放了什么,当即冲上去欲拦住他,“等等!贺大人,还是奴婢来帮你拿……”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贺行简的手上早已拿着两袋药,一袋是红糖,另一袋上头赫然写着“避子”两个字。
“敢问惊蛰姑娘,这药殿下一直都有在用吗?”
惊蛰当然明白他问的是哪一袋,但贺行简面色阴沉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吓得她腿一软便跪了下去,“贺大人恕罪,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贺行简一看她这样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瞬间面如死灰,强撑着柜子才不至于气晕过去,但更多的还是难过。
“劳烦惊蛰姑娘去城里帮我请一位郎中来好吗?”
贺行简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平时的语调,但惊蛰不敢拒绝,因为就算她拒绝了,贺行简也会让其他人去,今晚这个郎中不管谁去请,都非来不可……
不多时,惊蛰带着胡子花白的郎中回来,好在府里的人都睡了,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劳烦大夫帮我看看这副药。”贺行简面色如常,没人注意到他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奈何林清染现在醉的不省人事,外面动静再大她都听不见,徒留惊蛰在一旁冷汗直冒。
那郎中拿起药渣在鼻子边闻了闻,便道:“这是避子药,里头有几味药性极强,大人若是暂时不想要孩子也不可让夫人长期服用。”
“是吗?”贺行简忍不住声音带颤,领着郎中来到屏风前,“烦请大夫再帮我夫人看看,她的身子可还好?”
惊蛰搭好线后,郎中牵线号脉,不一会便眉头紧锁,“夫人身子已经有损,一看就是长期服用此药,至少有两三年了。”
“恕老夫多嘴,大人就算不喜欢孩子,也不该给夫人用这么烈的药,这喝下去容易,再养起来可就难了,况且这酒也要少碰,弄不好夫人可能再也不能有……”
大夫一番话说完,贺行简已到崩溃边缘,惊蛰见势不好立马打断他,“是是是,大夫,大人以后会注意的,劳烦大夫帮夫人开张养身体的方子吧……”
惊蛰拉着他边说边往外走,跟逃命似的,还贴心为二人关上房门。
贺行简终于没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在林清染身边,他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呢,他做梦都想跟她有孩子。
况且她从来没拒绝过他,他便以为林清染跟自己一样也期待着他们的孩子……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贺行简几次想把她叫醒,质问她为什么要喝那种药,可又怕得到让自己伤心的答案,只好罢手。
这么一等便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林清染睁开眼就发现贺行简顶着两个黑眼圈直勾勾地看着她。
“啊!”
她被吓了一大跳,“贺行简,你怎么在这里?”
“殿下昨晚喝醉了,臣就在这守着,一晚没睡。”贺行简轻描淡写略过,起身拿过桌上重新热好的醒酒汤喂她。
林清染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意,便听他淡然道:“敢问殿下为何要喝避子汤?”
她愣住了,贺行简虽还是保持着喂她的动作,那只快被捏碎的碗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林清染歪头一看桌上那副被拆开的药便明白了,于是她软了语气轻声哄他,“行简,你听我说,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而且你仕途正好……”
“那驸马呢?”贺行简打断她,干脆放下药碗认真听她说。
“我不是说了吗?”林清染的眼神已经开始闪躲,“我日后选驸马,定然第一个选你……”
“什么时候?”贺行简追问,“不如臣现在就辞官,等着殿下选臣为驸马。”
“不可!”林清染下意识拒绝,“你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才官至三品,若你现在辞官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你忍心看贺老夫人伤心难过吗?”
“是臣前功尽弃了吗?”贺行简冷笑一声,“是殿下前功尽弃了吧,殿下好不容易帮臣走到这里,为的不就是日后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么?”
他心里清楚极了,若没有林清染,自己绝不会晋升的如此之快。
“贺行简,你想说什么?”见被他说破,林清染也不再示弱,“如今你官至三品,日后我站稳脚跟,咱们合作有何不可?”
“那殿下站稳脚跟之后呢?”
贺行简笑不出来了,“殿下会有自己的驸马,自己的孩子,而臣就只能站在朝堂上,一辈子只是殿下的幕僚,殿下到底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臣的孩子……”
“你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林清染伸手打翻他手里的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愿意做我的幕僚,你忘了你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让你娶妻生子,你大可以现在去成亲,然后安安心心做本宫的幕僚!”
“臣没忘!”贺行简的眼眶已泛了红,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那只藏了好久的簪子,“可是殿下怎能让臣娶别人为妻,殿下难道不知臣早已对殿下……”
“够了!”
“啪”的一声,一个鲜红的手指印留在贺行简脸上,林清染强行打断他的话。
她自然知道贺行简要说什么,但她不想听,她只为权势,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
林清染强忍着不去看他那落泪的可怜模样,只冷声提醒他,“你别在这发疯,从一开始就说好了,你只是本宫的幕僚,我们之间只有公,没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