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简平生第一次觉得“我们”二字这么刺耳,偏偏她还在跟盛崇明这样那样的商量着计划。
“臣先出去了。”他一秒钟都呆不下去,“殿下与盛公子商量好了,臣再执行便是。”
一根筋的林清染和半根筋的盛崇明面面相觑,眼神询问对方:他这是怎么了?
结果看了半天也没从对方眼里看出答案,遂放弃。
……
三人乔装打扮一番后,盛崇明驾着公主府的华丽马车,载着林清染与贺行简二人进了山。
马车上贺行简仍一言不发,她不解询问道:“贺行简,你怎么了?”
“回殿下,臣无事。”贺行简不愿多说。
“你在生气。”林清染十分笃定。
“殿下何以见得?”他轻笑一声,却不看她。
“平日里你不会冷言冷语甩脸子走人的。”林清染回想起他方才的神色。
“殿下觉得臣冷言冷语甩脸子,大可去找盛公子,毕竟你们之间有少时情谊,想必他比臣更明白如何哄殿下高兴,对殿下笑脸相迎。”
贺行简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林清染不悦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对我表兄有这么大的成见?”
许是外头的风太大,盛崇明竟打了个喷嚏。
让他打喷嚏的两个罪魁祸首还在争执,贺行简颔首,“殿下多虑了,臣不敢。”
林清染刚想再说几句,奈何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竟直直向前栽去。
“殿下小心!”贺行简下意识开口,眼疾手快将她拉入怀中。
“看这动静应该是那群土匪来了,殿下方才可有哪里伤着?”
林清染扭头推开他,躲避他关切的目光,“我没事。”
只要一想到贺行简刚刚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她便不想跟他说话。
平复好心情后,林清染装模作样走出马车向他们行男子礼求饶。
“各位大侠饶命啊,在下与大哥三弟只是路过此地去沧州经商,马车上有些钱财应该足够各位大侠吃盏好茶,还请各位大侠放我们一条生路。”
“若是不够,那家父也颇有些家业,待在下安全归家后必会备上一份丰厚的谢礼,届时还请各位大侠笑纳。”
土匪果然不按套路出牌,“既然公子的家底如此殷实,那就屈尊留下来,让公子的父亲拿钱来赎吧。”
那些土匪一听说对方有个家财万贯的父亲,哪里还肯放过她,当即便拿出绳子把他们三个一起绑了带走。
被牵着绳子走的三人在后头相视一笑:他们的目的达成了。
接下来就是暗中留下记号,等着云景和长风带救兵过来。
不得不说这群土匪的老巢是真的隐秘,林清染他们中途被蒙了眼,而后又不知道转了几个弯,上了几个坡,又下了几个坡,才被土匪带到一间宽敞的木屋里扯下蒙眼的布条。
趁他们去回禀大当家之际,盛崇明当机立断解开手上的绳子,试图伺机而动。
不多时,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土匪弯腰行礼道:“大当家,这就是我们方才绑回来的那三个富家子弟。”
大当家王策转身面向他,示意他起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盛崇明立刻站起身来准备从身后偷袭他,面前的土匪还没来得及提醒王策,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躲开他的进攻。
王策本想还手,看见他的面容时却是一愣,得知已经失手的盛崇明趁他愣神的功夫,当下便打伤门口守着的土匪跑了出去。
王策后知后觉,大吼一声:“给我追!”
“是!”土匪们立刻朝着盛崇明的方向追去,一时间木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虽然我大哥跑了,但我们兄弟二人还在,大当家照样可以用我们向父亲要赎金。”贺行简意图安抚他的情绪,顺便拖延时间。
林清染也在一旁点头,他们现在已经顾不上盛崇明了,只能希望他平安逃脱吧。
“你们是兄弟,我看不见得吧?”王策突然反问他们。
二人心下皆是一惊,但还没等他们想好说辞,王策便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她头上用来束发的簪子,顷刻间青丝如瀑般散开,他们是不是兄弟一目了然。
“你……”林清染怒目圆睁,气得说不出话来。
贺行简则立即跪行至林清染面前护住她,“大当家饶命,她其实是我的夫人,我们二人跟随大哥经商无意路过此地……”
“狗屁!”王策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沧州现在雪灾肆虐,你们到那去经商,卖东西给鬼呢?”
“老子不打女人,但男人我还是可以教训一下的。”
王策抬起一脚踹在贺行简胸口处,顿时将他踹翻在地,“说!你们如此费尽心思找到我的大本营,到底想干什么?”
贺行简眼见谎言全被识破,索性也不装了。
“咳咳……大当家聪明绝顶,在下便直说了吧,在下乃我朝都察院六品监察御史贺行简,奉陛下之命前来赈灾清匪,还望大当家行个方便,放我夫人一条生路,主动归降吧。”
王策自然不可能归降,所以贺行简只希望将自己的价值最大化,好让他同意放过林清染。
“我呸!”王策啐了一口,他平生最听不得归降二字,于是他一脚踩在贺行简的身上,“我可以放过这个女人,但你这个为狗皇帝卖命的狗官,老子可不会轻易放过!”
王策的脚加重了力道,贺行简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踩碎了。
“不要!”林清染突然大喊一声,跪行至他身边,“你别伤害他!”
她情急之下竟挣脱了绳子,趁其不备推开了王策。
为了防止他再来,林清染索性趴在贺行简身上护住他。
二人靠得极近,贺行简甚至能感受到她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身子。
“殿……清染,快走……”贺行简想推开她,奈何林清染抱得太紧,他根本推不开。
“我不走!”望着贺行简带血的嘴角,她是怎么也走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