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思绪,刘悦川问杨千舸:“准备好了吗,大杨同学。”
不等杨千舸回答,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三个实习生全副武装进来了。
刘悦川不解,“你们不是去割阑尾吗,来我这里干嘛?”
“手术要等一会,院长让我们先来你这里偷师。”锡纸烫又用发卡把刘海收起来,看起来很有‘请人民群众放心’的样子。
马尾辫手消完,开始清点手术器具,“学姐,我给你做副手。”
刘悦川摆摆手指,给众人介绍杨千舸:“请各位同学退回到观赛位,这位才是我的助理。”
马尾辫神情大变,好像眼前的杨千舸同志变身妲己,迷惑了英明神武的小刘医生。
马尾辫立即劝谏:“学姐你清醒一点,帅气的脸对手术没有任何帮助!”
“首先,谢谢你也认为我男朋友是帅哥,并有自己的见解。其次,我男朋友不只脸帅气哦,性格和大脑一样美丽。”
说罢,刘悦川打个响指,示意众人看向自己:她拿起手术刀,在伤口划开一道口子,用镊子找出那粒尖锐的碎片。
她把镊子举起来,对着灯光端详着:“是蛇的牙齿吧?”
三个实习生凑近观察,马尾辫说应该是,学生头说不知道,锡纸烫觉得像木头碎屑。
“先处理伤口。”杨千舸打断众人:“回头问郑小满,看蛇少没少牙齿就知道是什么了。
——你赶紧处理伤口。”
刘悦川把碎片放在准备好的纱布上,叮嘱杨千舸:“你记性好,记得帮我带走哈。”
缝针的时候,刘悦川给自己缝完第一针,问三个实习生,“我的伤口一共缝两针,剩下一针给你们实操,谁来。”
三人默契地低下头,谁都不敢动手。
刘悦川眯眼,“我点名啦。”
锡纸烫和学生头交换个眼色,默契后退半步,把马尾辫供了出来。锡纸烫说:“学姐不用点名,让她来,她技术最好。我俩基本功不扎实,别给你缝坏了。”
“一个小伤口,能怎么坏。”刘悦川把器具交给马尾辫,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杨千舸很喜欢看刘悦川缝合伤口,觉得她操作时很漂亮。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偏心刘悦川,现在有了马尾辫做对比,他确定,刘悦川缝线是真的好看。
她动作轻盈又迅速,像mK48,至于马尾辫,这孩子也很有前途。
“你纳鞋底呐。”等马尾辫哆哆嗦嗦剪完线,刘悦川给出更贴切的评价。
好在这时院长的手术开始了,三个实习生如获大赦,一溜烟逃走了。
杨千舸处理完用过的器具,问刘悦川,“我去问医生怎么护理伤口。”
刘悦川正给伤口贴纱布,闻言举手,“请问我是做什么的?”
杨千舸怔愣片刻,笑着摇头,“我急糊涂了。”
刘悦川眯眼,“大杨同学,你这种行为很危险啊,涉嫌不尊重我的职业,也不尊重我的智商,还不信任我!”
“抱歉,是我的错。”杨千舸认错态度很积极,“没有不尊重你。
只是,可能是职业偏见吧,就像说一个人是老师,会觉得他家孩子学习一定好。说一个人是医生,就会觉得他不可能是病人一样。”
“我们医护人员也是肉体凡胎,也吃五谷杂粮,也有生病的权利。”刘悦川不满地指挥杨千舸:“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原谅你。”
杨千舸笑着吻上她的额头。
回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晚星星很亮,像璀璨的糖果,被随意洒在蓝黑色的丝绒上。
刘悦川坐在小电驴后座,紧紧搂着杨千舸的腰。她把脸贴紧他的后背,又觉得热,移开一段距离后,再一次贴了上去。
“时间过得好快。”她在杨千舸耳边小声说:“上一次我骑车兜风,还是和沈行。那时还穿棉衣呢,现在已经穿短袖啦。”
杨千舸骑得很慢,经过两人的风很温柔。他说:“你说我才发现,你来无忧乡快半年了。”
刘悦川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对哦,这样看来,时间不算太久,可我的变化好大。”
刘悦川以为杨千舸会说‘无忧乡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有益于身心健康,助你回归正常生活’之类的话,没想到,杨千舸只是说:“因为你找到自己了,清楚自己该怎么生活。恭喜你啊,小刘医生。”
刘悦川一愣,把他搂得更紧了。
这个人真好啊。他好像能兜住自己所有的戾气,他总是愿意拥抱自己。
她才想吻他,却听杨千舸说:“……松、手,你抱得太紧,我喘不上气了。”
因为游客反映吃早饭不方便,村委会特意给小食堂多聘了位厨师做午饭,让姑父空出上午时间,重新经营早餐车。
姑父以前卖早餐,真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倒好,天天被游客盯着上班,钱赚了不少,人也肉眼可见的疲累。
没想到,因为笑不出来,他被村委会约谈了,让他热情待客。这下好了,姑父身体累,心更累。
这天早晨,杨千舸正帮姑父卖油条,手机突然响了,是李家兴打来了。
电话才接通,便传来李家兴的抽泣声:“哥,救命,我爸动不了了!你快带小刘医生来我家。”
姑父正炸油条,听见李家兴的呼救,赶紧问:“怎么回事?”
“李家兴他爸出事了。”杨千舸摘下围裙和冰袖,“我得先回家开车,去接悦悦——”
刘悦川给自己开了医嘱,最近能不动就不动,有助于伤口痊愈。杨千舸记在心里,每天恨不得把她从卧室背到诊所。
“你这孩子,真不知轻重。”姑父真心实意地笑了:“李家兴他爸可是我兄弟,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怎么能等。”
——其实姑父一点也不喜欢李家兴他爸。
李家兴他爸对李家兴他妈不好,姑姑和李家兴妈妈是闺蜜,没少和姑父骂李家兴他爸。
姑父对窗外排队的客人喊:“不好意思各位,我们先去救个人。付了钱的客人,一会去对面‘老娘与海’领自己的油条哈。”
说完,喜气洋洋地开着早餐车走了。
杨千舸不明白他为什么高兴:“你又不是不回来,油条也要继续炸。”
姑父哼着小曲,“傻孩子,谁会不喜欢上班时躲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