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方士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是在病床上吗?他刚刚都看到许多星星了,他不理解死亡,但不代表他感知不到。那是一种人类小时候还存在,长大后就失去的感知能力。
“这儿是哪儿啊?”
方士卿还小,没看过小说,但他看过妈妈看的那些电视剧,这里和他那个世界不一样,那就是穿越,对吧?
“哇!这里…真是…呃,古老!”
方士卿没想到什么形容词,他的词汇储备非常有限。
眼前耸立的古城墙,还有纯粹木制卯榫结构的古代建筑,这里应该是妈妈看过的那种古装剧。不过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当然是我。”
张文的身影凭空出现,给方士卿吓了一跳。
“呃叔叔…你是谁鸭?”
张文看着他二十来岁的身体,却说着小朋友的话,有点滑稽。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还想看你的爸爸妈妈一眼吗?”
方士卿点点头,“当然想啦!叔叔你有办法吗?”
“我有。但是有个条件。”
方士卿好奇的看着他,“条件?”
“嗯,就是条件。你必须死亡之前,查清楚自己的前世究竟是谁,才能真正的见到你的爸妈,否则就是失败了,那你就没法见到他们。”
方士卿面露恐惧,“不要啊叔叔,求求你了让我见见爸爸妈妈吧!”
“那就得听叔叔的,好好查查吧。”
张文的身影逐渐消失,但从他消失之处掉落了一柄长剑。它通体雪白,却又反射着幽幽的蓝色光芒,剑柄与他的手掌大小刚好合适,上面还刻着两个大字:宙魇。
方士卿握着这柄剑,他脑海中仿佛多了很多很多的记忆。而这股庞大能量的汇入,让他感觉头部像被千万跟针一同刺入一般,疼痛难忍。他疼的倒在地上打滚,嘴里还痛苦的嚎叫着。
不知过去多久,天热也慢慢的暗了下来,方士卿早已经脱力昏迷,倒在地上长睡不醒。好在这里时值盛夏,身上又完好的穿着常服,否则他可能要被冻死。
这里的古代气候和「现实」相反,也许是因为地理的缘故,这里的夜间可能只有十几二十度的样子。方士卿倒着的身体一颤,他幽幽的醒了过来。
“啊…嘶…好痛…”
他感觉浑身酸痛,就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他感觉手里有什么东西,但他实在没有力气起身查看,只好试了试用大拇指摸。
“咦…”
方士卿记得,在昏迷前他曾看到过剑柄上的字,明明是宙魇,现在怎么变成宇仙了?
而且我为什么能看懂古文字?
方士卿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虽然他没有力气,但还是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翻过了身趴着查看起剑柄。
“宙魇…宇仙…鲜芋仙?什么乱七八糟的…”
宙宇,魇仙,还是宇宙,仙魇?
方士卿百思不得其解,却恰逢一伙马队路过,他们一行数十人,身着鱼尾服,腰间的佩刀都持在最易拔出的位置和角度。身下的骏马各个非凡,盘靓条顺,天生神俊。
为首的一人对着马下的方士卿拱拱手行了一礼,“敢问,马下何人?为何在这儿躺着?”
方士卿惊奇自己能听懂,他也尽量凑着词语,“这个…小人乃是进京赶考的书生,途径此地,天色已晚,见有一座破庙,便想休整一番。但不曾想,许是太累了罢,在此昏倒过去…”
为首之人打量了他一番,最后余光扫到了地上那柄剑,他眼神一凝,“既是赶考书生,又为何持凶!”
方士卿暗道坏了,这柄剑他也想知道什么个情况啊,那真是天上掉下来的!
“家母惧匪,特以此剑佑我行路…”
这话倒是没毛病。为首之人盯着他打量许久,好像放下心里的戒备,指了指身后的一众同伴,“我等是附近的高阳城十宗卫,可否与你一同过夜?放心,我们互不打扰,还请你吃酒!”
方士卿讪讪地笑道,“小人不会吃酒…”
“那就吃肉!”
为首之人拍拍马屁股,神骏抬起前腿,喷出两道鼻息,带着一众向一旁的破庙走去。
方士卿见状,也没啥别的办法了,先在这里度过一夜,明天一早再说吧。
天色已经暗沉沉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除了破庙中摇曳着光亮的火堆,还有映射在默不作声众人脸上的肃杀之气,方士卿几乎感觉不到他们在破庙中。
“那个,差爷…”方士卿想提醒这个大胡子别忘了给点吃的,他现在好饿好饿了。
“我姓金,叫金大。先生称呼我为大金也可。”金大抱了抱拳,“不知先生…”
方士卿念叨了两声金大,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问题,连忙抱拳回礼,“金大人,敢问您这一行是要往哪里去呀?”
金大不完全是大老粗,他看得出来这个方士卿有点小孩子气,看来真的是路过的书生,不是龙老五的人。
“到去处去。”金大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番,“倒是先生,还未请教…”
“小的方士卿。”
方士卿抱拳行了一礼,可对面的金大等人就没这么轻松了,“方…”
金大赶紧低下头,在怀里找着什么,然后掏出了一张通缉令,“你可是这人?”
方士卿定睛一看,可不咋滴,那通缉令上的就是自己的画像。虽然比较抽象,但是人物特征都对的上…
“不是金大人,我所犯何事啊?”方士卿不理解,他赶紧跟金大喊冤,“我从不曾害人,也不曾伤人,除了读书我别无爱好,也无仇人,怎么就能通缉我!”
金大唉声叹气的收起了通缉令,“先生,我很笃定,这通缉令上的人,不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一会儿给我看一会儿又说不是我的?可是这上面的人长得真的有点像我…
方士卿不断打量着通缉令上的自己,那的确是自己的特征没错。虽然拿到那柄剑后,他的脑海中多出了不少记忆,但在这古代,可是没有镜子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长大后的模样。但这通缉令上的自己,确是画的他小时候的样子,这个样子他是记得的。
但怎么会有人通缉小孩子,他不明白。
金大收起通缉令,有些同情的看着方士卿,“方先生,虽然我笃定这上面的不是你,但你可得小心着些。这通缉令可不是官府发的,是一群所谓的「绿林好汉」发的。他们具体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那帮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费尽了心思想要颠覆王朝。他们所标榜的,便是那句「震彻寰宇,高山好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正派山门呢。”
金大拾起两根干柴添进火堆,他脸上挂满了不解和不屑,仿佛对于那些「绿林好汉」有着深深的鄙夷。
“金大人,那不知你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否是城镇里?”
方士卿还不知道张文那句,在我死之前调查清楚是什么意思,他又会因何而死,想必是不能被「绿林好汉」发现吧,否则他应该会死于乱刀之下。那么现在跟着这几位官差应该是最安全的了。但是他跟这里人的说法又是自己进京赶考…这下折返回去用什么理由好呢?
他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好说辞了。方士卿对金大抱拳,“金大人,这进京之路遥远,又有这通缉令出现。恐自身安全不保,不知可否与诸位侠士同行?金大人放心,在下绝不拖累!如有好事者按通缉令找来,金大人尽管离去就是。”
金大人哎了一声,“何出此言!佑民安威乃是我等分内之事,不由方先生分说,我等也该随行护先生一程。”
金大人拍了拍自己的佩刀,“有不长眼的,尽管问问我宝刀便是!”
“那再好不过了!”方士卿满脸惊喜,“谢过金大人!”
“大人!”
正在破庙窗下望风的官差小声的叫着金大,“我看到一队人经过!看到我们马匹停下了!”
金大表情严肃起来,“快!灭火!都埋伏起来,先不要出刀,且看情况再说。”
金大眼神示意方士卿躲去佛像后面,免得一会儿冲突起来伤了他。
众人屏气凝神,透过窗缝门缝注视着门外一行人。
这伙人身穿统一的制式服装,上身形似飞鱼服,而下身则是便于行走奔跑的长裤,腰间的佩刀都有正儿八经的刀鞘。可金大等人在黑夜中看不清晰,只能依靠这些人在月光下的剪影分辨他们的配装。
“糟糕!好像真的是绿林!”
“那就杀了了事!这帮人和出生没有区别,不杀还等着他们繁衍呢?”
金大听着手下群情激愤,似乎已经忍不住想动手了。可对方人数明显多于我方,恐怕没办法兵不血刃的把他们赶跑了。
门外一行人似乎在指着马匹聊了许久,但隔得比较远,金大他们也没听清楚他们在聊什么。可这伙人可不是善茬,所到之处皆是哀鸿遍野,途经之处皆是野火蔓延。
金大皱着眉头,这伙人也不进来破庙一探究竟,也不离开,就这么杵在那里聊天,让金大不得解。可他们不敢掉以轻心,眼神都放在那群人身上。
“彼其娘之,这伙江湖杂碎到底在做什么!”一个较为年轻的手下忍不住开骂了,但也没有弄出很大动静。不过这可给金大吓一跳,他匍匐着身子过去,却不曾想,听到了房梁上有些什么动静。
“大人!我这墙后有脚步声!”
“我这儿也有!”
糟了,前狼假寐!
金大后背冷汗直冒,没想到这帮绿林人士心思这么复杂,还玩起计谋来了。他们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包围,这样下去被这伙人吞噬殆尽也是迟早的事。
“突围吧!其它几侧尚不清楚人数几何,但从脚步声可以分辨,门前的人数已经是最少的了。诸位,听我号令,紧跟我,冲!”
金大破门而出,众人悉数跟了上去,他们纷纷拔出刀来,与门前的「绿林好汉」缠斗在一起。
方士卿听着庙外刀剑碰撞的冥冥之音,吓得脊背发凉,他捂住耳朵,似乎是多了一些安全感。身边正好有不少枯枝木柴,他用这些枯枝围住了自己,以寻求一丝心理安慰。
外面叫喊声,厮杀声不断,但也很快没有了动静,不知侠士们是否成功逃脱突围,是否…
不对啊,这是把他抛弃跑掉了啊!!!
方士卿才反应过来,什么突围,这分明是扔下了他!
方士卿更害怕了,握住自己那把宇仙,身子不断颤抖着,期盼门口的那些绿林人士不要发现他。
但愿望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那伙人走了进来,说着方士卿听不懂的话。
“师爷怎么样了?”
“还好,龙五爷让师爷返回了。颠覆大计还需要从长计议,这大齐人战力与我们相当,但他们身后还有着别的王朝支持,我们想要颠覆还得寻求盟友才行。”
“总归是要把他们赶走的。”
聊到这儿,那几个声音似乎有些哀怨起来,好像不太有信心的样子。
方士卿感觉脚步声走近了,突然有人踢散了火堆,溅起的木炭飞到了方士卿不远处,给他吓得身子一颤。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方士卿感觉自己的嘴唇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他握着剑柄的手已经发软了。可那伙人好像并没有往佛像后面看的意思,只是踢散了火堆,就纷纷坐下休憩。可这就苦了方士卿了,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生怕弄出一点动静引得那伙人来把自己弄死。
可他坚持得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可是他们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在这儿重新生起了火。但好像缺少了木柴的样子,他们开始在破庙里搜索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方士卿这个姿势保持了好久了,他已经腰酸腿软,快坚持不住了。
果然的,有个寻找木柴的绿林人士来到了佛像后面,大声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