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民调局的高级成员,暨合堂可是妥妥的探险家。他平时的任务就是他的爱好。所以,在每次民调,或者说探险的过程中,他都非常专注,事无巨细,全部都要做记录。
“十二月二十一日,天气,阴天。温度,零下十二摄氏度,地点,王朝西部高原。早上醒来,感觉身体异样,但还是坚持去了祭祀活动。当地的村民很欢迎我们,强烈建议我们参加过两天的糊纸衣的民俗活动。在了解糊纸衣的具体内容时,我和同伴周亮发现,这里的居民似乎对糊纸衣三缄其口,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的同伴周亮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油子,他怀疑糊纸衣不像表面那样,是纪念当地亡魂的,而是另有他用。可民调局接触的离奇事件不少,糊纸衣缺第一次听说,我们都非常感兴趣,特此记录其过程,以供同僚参考。”
合上了日记本,暨合堂裹紧了睡袋。他和周亮正在沙漠的一个游牧寨子里。这个少数民族以放牧为生,人口不多,大概就百来个人的样子。男女几乎一比五,男人都跑到城市里打工去了,留下的几乎都是老弱病残,还有一些比较懒的汉子。由于男人太少,所以这个寨子里的房子并不多,因为没人盖房子。不过对于探险家来说,环境的恶劣算不上什么,什么样恶劣的情况他们都遇到过。
沙漠里的昼夜温差非常大,白天可能三十几度,到了夜晚就直接降温到十几度,还伴随风沙。到深夜更不用说了,更何况现在还是冬天,现在已经零下十二度了,还没到真正的深夜呢。
“老周啊,你说这糊纸衣…就是做好纸制的衣服给去世的人烧过去对吧?他们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呢?”
暨合堂感觉说完这句话,脖子里有点透风,他又紧了紧睡袋。
周亮也躲在睡袋里取暖,但他感觉还是有点冷,“我也不清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糊纸衣呢。我们老家那边习俗和这里不同,我们只烧纸钱,其它都不做的。”
“你很冷吗?”
暨合堂听着老周发抖的声音,明明屋子里朝村民借了煤炉了,屋子里挺暖和的,老周怎么会冷成这个样子。
老周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冷,他牙齿打颤,不停地调整着睡袋和身上的衣服,但一直很冷。
“遭了,有尿意!”
老周感觉自己想上厕所,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发冷吧。
“外面太冷了,小心给你老弟冻掉啊!”
暨合堂取笑他。
“放你的屁!”
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是需要勇气的,周亮披上大衣,蹦了几下——他必须先热个身,否则出去温差太大,容易着凉。
“快!我要困死了,明天还要去冰川呢。”
暨合堂已经打哈欠了。
“知道了知道了。”周亮快速拉开帐篷的拉链,又快速合上,不能让帐篷里的温度散掉,否则他们会冻死的。
速战速决吧,赶紧尿完回去睡觉了。
周亮脱下裤子,夜晚的风还是很大的,他的体液随着风飘了很远。
“哈哈!老子重回巅峰啦!”
周亮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后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一样。他可是民调局的,什么奇闻异事没见过,他大胆的扫视着周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真奇怪了。”
感觉是不会出错的,更何况他还是此行的佼佼者,一直凭着丰富的经验和超人的感知能力活到今天。
这里距离游牧的寨子有点距离,他们是开着越野车自驾来的,所以附近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周亮打了个哈欠,压根没在意刚才的感觉。
回到帐篷里,暨合堂已经睡着了,鼾声叫的震天响,连帐篷都跟着抖三抖。
“老暨,老暨!你这呼噜声太大了!我哪里睡得着!”
周亮想推醒暨合堂,可他今天应该是太累了,压根没有醒来的迹象。
“玛德,明天得买耳塞了。”
周亮关掉了应急灯,帐篷里除了暨合堂的鼾声,煤炉冒火星的声音,就只剩下外面风卷着沙子的动静了。
周亮明明很困,可他横竖睡不着,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窥视,感觉很不好。
突然一声轻响,把周亮吓了一跳,他迅速拿出短棍,这是来偏远地区必须带的防身用品,然后对着发出声响的暗面靠近着。
他摸索着打开了应急灯,原来是一只蜥蜴进来了,可能是这里的沙子底下有蚂蚁吧。
不对!周亮浑身发凉,蜥蜴是怎么进来的?帐篷全部密封,外部防刀割的,凭蜥蜴这对爪子不可能挠破帐篷走进来的吧?
他紧紧的盯着蜥蜴,眼神不断地扫视着帐篷的情况。他突然看到一个角落的帐篷,居然被撕开了。
对,是撕开的,如果是锋利的东西割开的话,那应该会留下比较整齐的断面,而不是像这样,断面的残渣撒了一地。
“谁这么没素质?这是谋财害命的吧!这不是杀人这是啥?直接把帐篷破坏了?”
周亮感觉有危险,他赶紧用应急灯照着暨合堂想叫他起床,可是暨合堂居然不见了。
难怪,刚刚好像帐篷里安静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他还能凭空消失?
他叫着暨合堂的名字,可是除了沙沙的风声和那只蜥蜴刨土的声音回应着他,其他它什么动静都不曾出现。
真撞鬼了?
周亮本来打算一早和暨合堂去冰川勘察的,这下好了,冰川也去不成了。
咦,我怎么一点不害怕?
周亮奇怪的挠着脑袋,忽然他脚下的沙子松了,他一个不稳,掉了下去!
“哎哟喂!”
周亮腿一蹬,从睡袋中惊醒,原来是梦啊…他松了口气。转头看着暨合堂,他果然如同自己梦里那样,巨大的鼾声震天动地,好像把沙子都震开了似的,暨合堂居然正在慢慢陷下去。
“卧槽!老暨老暨!醒醒啊!”周亮不断摇着暨合堂的身体,可是他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这么直直的陷进了沙子里。
周亮浑身发抖了,他感觉这个场面过于诡异,老暨的求生欲他太了解了,怎么会就这样被沙子埋了?
遭了,自己也要掉进去了!等等,这是不是和刚刚的梦有点像啊?
周亮知道,流沙这一类的只能靠自己脱险,而且不能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他不断地调整身体,尽量使身体平行于地面,可是这片流沙好像不同于其他,就算接触面积很大,他依然在不断被流沙吞噬着。
“发发发!”周亮破口大骂,他干脆挣扎起来。
“哎哟!”
周亮再一次从睡袋中惊醒,他头一次感觉头皮发麻,这是被吓得。
“怎么回事?又是梦?”
周亮看着周遭,暨合堂还在睡觉,鼾声还是那副震天响的动静。他赶紧跑过去摇着暨合堂的肩膀,“老暨,快起来!这里不对!”
老暨鼾声如雷,完全听不到的样子。周亮的嘴巴张张合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会儿不会还是梦里吧?
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好像有痛感,好像又没有,周亮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不过,他有个好友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试着拿出卫星电话,给那位好友拨通。
事与愿违,这里显然大概率还是梦里,卫星电话没有拨通,但他还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老周?”
“…”周亮沉默了一会儿,这情况不要太古怪好吗?
“喂?老周?”
对方又叫了一遍老周,周亮这才试着说话,“我…这是在梦里还是…”
“我离你太远了,这样吧,我现在过去,不过得要小半天时间,你和老暨在一起对不?”
周亮眼睛一亮,他这位朋友可不一般,以前他遇险的时候,还好有这位朋友在场,否则他们一行人都得完蛋!大家自然对这个朋友心服口服,敬佩无比!
周亮惊喜的说道,“那太好了!我大概说一下,我现在…”
还没等周亮说完,他又是一个蹬腿,然后又从睡袋里惊醒。
他摸了摸发凉的脖颈,有点分不清这个世界了。
“老暨?老暨?”
暨合堂一如往常,鼾声如雷,周亮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
“老暨!”
周亮忽然一声狂吼,暨合堂身体猛抽了一下,显然被吓了一跳。
“草…老周你做啥啊!我困死了好不好,今晚睡不好明天怎么去冰川啊?”
暨合堂满脸不爽的又躺下去,好不容易捂热的睡袋,刚刚一下子散掉了不少热量。不过他还是关心战友的,他看到周亮脸色铁青,问他,“你咋回事儿?脸色这么差?你怎么不睡啊?”
周亮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像要把那些经历都呼出去,“你在我的梦里打了至少三次呼噜,一次比一次响。我在梦里至少陷进流…”
话音未落,周亮又一蹬腿,从睡袋中惊醒。
“田文静!****!有完没完了!”周亮痛苦的从睡袋里坐了起来,发狂的捶着帐篷底部,他又一次!又一次的梦!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啊?
他都不用去看老暨,也知道那鼾声崩山震海,他过去踢了两脚暨合堂,后者一下子吓醒了。
“草…老周你干嘛?”
暨合堂揉着眼睛,现在帐篷里的煤炉还没有完全熄灭,还能维持二十度的样子。可是已经能感觉到寒冷了,老暨又裹紧了睡袋。
周亮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梦里惊醒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遍又一遍的梦到重复的东西。他无力的坐在睡袋上,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寒冷,看的暨合堂一愣一愣的,“你进化了?新人类?你不怕冷啊?”
周亮想起刚刚他和老暨也进行了对话,也差不了多少吧,他点头,“是啊,我进化了,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流…”
话音未落…
周亮又醒了。
周亮很干脆的躺在睡袋里一动不动,他想不大起来原始梦境有什么画面,上一个梦的也快忘记了,就这样吧,他累了。可笑的是,他也睡不着,对啊,梦里怎么能睡着呢?
暨合堂呼噜声像一颗滚地雷,轰隆隆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我做梦,你的消耗反而更大是吧,你有这么累吗?
周亮还是坐了起来,他想找到逃脱梦境的办法。前几次他不大记得了,后面他记得好像是和老暨解释什么,触发了关键字?
他想了半天,总感觉要想起来了,却好像又被抹去了记忆似的,怎么着都说不出来那个字。
“老暨啊!”
“老暨啊!”
老暨想转身,但是睡袋裹得太紧了,他无意识的拉开睡袋,结果被冻醒了,“哎哟,好冷!”
他朦胧中看到周亮坐着,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没看错,“咋地了这是?你咋不睡觉?”
周亮感觉画面熟悉了起来,他还在努力回忆着,但他想到一个更好的回忆的办法。
“老暨,你随便问我点事情。”
“问你事情?问你啥?沙漠好看吗?”
周亮皱着眉,不对,这个感觉不大对。
“再问点别的。”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早上还得去冰川!你不想了解那些秘密了吗?”
“我想去啊!但是我现在遇到了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