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耳边不应该有任何声音,可我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是铜钱落地的声音!
“坤字!九重山!”
这是云中子的声音!
终于来了!援军终于来了!
哈哈哈哈,小爷我今天不用死了!
随后,是几声震耳欲聋的雷声。
世界安静了。无边的寂静。
.......................................
讲台上,数学老师阎海燕正在叽叽喳喳讲着话,我低着头,偷看刚借来的武侠小说。
小说中的主角正陷入一场苦斗。
我脖子酸了,抬头四处张望。
已经高二了,现在学校管的越来越严,学校围墙也被加装了铁栅栏。
我跟张扬再也没办法夜里翻墙出去上网了。
张扬正坐在我旁边,长头发下藏着耳机,听着他最喜欢的beyond盗版磁带,偶尔轻声跟着唱两句。
坐在我后面的,是张艾美,她头上扎着个夸张的小猴子的发卡,正对着镜子欣赏着那自以为的绝世容颜。
见我回头看她,张艾美照着我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看个球,转过去!”
我早就习惯了她的野蛮。
这是我的高中生活中,无数个无聊晚自习的某一天。
讲台上的声音搞得我昏昏欲睡。
我低头继续看小说,不过那文字越来越模糊,实在撑不住了,我又睡了。
.......................................
等再次睁开眼睛,我躺在床上,视线里只有木色的房梁和屋脊。
我不知身在何处,身上很酸痛,动弹不得。
逐渐身体也有了知觉,我转动脑袋,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木屋中。
四周无人,房间里很干净,窗外有光透进来,微风把窗帘吹起,能听到窗外海鸥的声音。
当我有了一丝力气,用头一下下撞击着床板。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病房。
是张爱猴!
太好了,我还以为..........
张爱猴冲过来激动的捶打着我的胸口:“项北!你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我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被她捶得眼冒金星!
“......水......”我的嗓子快要冒烟了,嘴巴干到几乎粘连在一起。
张爱猴赶紧用吸管给我喂水。
缓了缓,我才被扶着坐了起来。
我问起青城山上的情况。
张爱猴一五一十将那天青城山上的事跟我讲述了一遍。
那天,本来我已是必死之人。
萧湖在最后时刻,终于带着云中子和南华真人赶来救场。
三人合力将狼跋打跑。
而我当时经脉俱断,经只剩一口气。
幸运的是老陈刚下山不久,接到张爱猴的电话又折返回来,将我带到了普陀山医治。
此刻的我,正在普陀山的禅房中。
“.......邓....攀......他怎么样?”我沙哑着嗓子,还抱有一丝幻想。
张爱猴像是回忆起痛苦的往事,眼眶红了。
我都明白了。
那天,邓攀被狼跋飞叶割喉,到死,都是直直的站在那通往青城山的小路上,没有倒下,也没有闭眼。
他说他再也不会离开青城山,竟然一语成谶。
“项北,你命真大。老陈跟他的师兄弟耗尽心力,历经7个昼夜才将你身上经脉接好。可你一直昏迷。到今天为止,你已经在床上躺了1年零4个月!”
什么!一年零4个月!我居然昏过去那么久?!
可我明明感觉跟狼跋大战只是我闭眼前的事。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我喃喃自语。
“睡了一年多,不做梦才怪,现在好了,你回到现实了?”
“......我妈......” 我忽然想起了家里。
“放心好了,我定时帮你发信息给家里,他们不知道你的事,总之你现在醒了就好了,也算这一年多我没白等。”
张爱猴,这一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逐步恢复了说话、行动能力,试了试身手,有些生疏,但功夫还在。
普陀山鬼手陈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我这条命,算是老陈给的!
老陈把我安置在普陀山后,就回局里了。就剩光杆司令的他,在局中也只能做些外围协调的工作,想必日子也不太好过。
张爱猴问我是否还想回局里。我没有想好,此刻我最想的事,是去青城山祭拜邓攀。
告别普陀山的众位师兄弟们,我和张爱猴赶路3天,到了那青城山脚下。
史一航、萧湖二人接到我醒来的消息,早已在此等候。
四人见面无言,一一拥抱。
在落日的余晖中,几人拖着长长的影子,来到青城山的后山一处崖顶,此处可俯瞰青城山道观群,邓攀一定会喜欢这里。
萧湖说,这里是他俩以前练功累了偷懒的地方。
邓攀的墓,是一座小小的土丘,上面已被青草覆盖。
他师父给他坟前立了一块青石碑。
四人良久无话,年轻的我们,还没有做好向朋友告别的准备。
他虽然死去一年多,但大家依旧无法释怀。
我在那青石碑的背面,用刀,刻诗一首,纪念我们几人的友情。
“我有忘形友,迢迢与君别。
或飞青云上,或落江湖间。
人生何所苦,与我不相见。
世间名与利,如泥在山野。
明日复明日,山川复年年。
生者长已矣,暮已归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