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史一航要干什么,第二天,阿豪如约搞来一辆大巴,车上下来男男女女60多人,全是老人,清一色穿着旅行团的橙色上衣,听声音是大陆游客。
阿雄把那群老人集合在路边,举个喇叭喊:“叔叔阿姨们,今天要参观的就是我们东离岛着名的道教名山,罗沙山!我嘎你杠吼,这个山不得了,进去拜拜真武大帝,长生不老的嘞,我们东离岛长寿的老人都是在这里拜过的嘞,灵的很嘞!”
“求姻缘灵不灵啦?”
“求子灵不灵啦?”
“求发财灵不灵啦?”
几个操着沪上口音的阿姨叽叽喳喳的问道。
“当然灵的啦,这里不单可以拜真武大帝吼,老天师更灵啦,只要能摸到老天师,我嘎你杠吼,好运一整年的啦!我们东离岛人每年都来拜拜的哦,一般人我不告诉的。我是听说老天师今天在山上,才带你们来的,你们超幸运的啦。待会儿我们见到老天师,一定要摸一摸的!”
阿雄不愧是搞导游的,把大家忽悠的群情高涨。
老头老太太们那叫一个兴奋。一群人乌泱乌泱的向山上走去,那叽里呱啦的声音,一下就把这清静的罗沙山,搞成了热门旅游景点。
我目瞪口呆,一下明白了史一航想干什么,论使坏,这小子有点子智慧。
他扔给我一件旅行团橙色t恤。
我们换上旅游团的衣服,戴上眼镜、口罩、帽子,混在人群中,向着那山上走去。
那看门的道士正在山门前扫落叶,见一群人冲山上来了,不明白是干啥的,因为这里从来也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他恐怕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人上山,想关门谢客已经来不及了。老头老太太们一窝蜂涌了进去,争抢那头炷香。
道士们也不敢驱逐,碰也不敢碰,吼也不敢吼。跑到后面找师父去了。
张全义道长带着几个道士匆匆赶来正殿,不来还好,那群老太太看他穿个金黄道袍,那阿豪一窜弄,说这就是老天师,赶紧去沾沾仙气儿啊,老头老太太乌泱乌泱直接就把张道长给围了。
有要签名的,有要合照的,有揪着胡子不放的,恨不得把那身袍子给他扒了带走。
张道长也不敢发火,面上还要维持着天师的庄严,毕竟人家好多人举着相机呢。
全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连后院的道士们也都跑到前殿来维持秩序了。
我们悄悄溜进后殿,满山找那藏罗天剑的地方。
找了有十几分钟,也没找见,单单有一个房间,门上贴着黄纸符,我手贱去碰,没想到引发一阵空间波动,弄得我汗毛立起。
史一航见状压低声音骂一声:“叫你手贱!赶紧走。”
看来这是什么防盗的禁制,我听见有脚步声传过。
二话不说跟史一航跃上墙头,飞身隐入墙外的森林。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正一教,也有可能是昨天上山,打草惊蛇了。
“那罗天剑对你是不是很重要?”我扭头问史一航。
“非常重要、不仅仅对我,对我龙虎山、对我师傅,都很重要。没有这罗天剑,龙虎山将再无正统天师,那山上数十股势力也许会为了争夺掌门之位互相屠杀、也许就此各立山头,不再有龙虎山这一宗门!”
“非得不可?”我继续问道。
“非得不可!”史一航坚定回答。
“那行,我找一人,此人定能盗得罗天剑,但是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尽管找来,有任何代价,我龙虎山一力承担!” 史一航看起来志在必得。
我说的这个人,是百谷门掌门三弟,江湖人称盗王赵不及。
我拨通了赵无盛的电话,讲明了我想找他三弟帮忙盗回一件龙虎山遗失在外的宝物。
起初,他不同意让他三弟帮我,说好不容易这小子最近比较安分。上次盗取白云观的天子尺,差点被白云观报复,这次坚决不允许他再次涉险。
我于是抬出了白云观,说当时在白云观我是怎么历经艰辛才保住他百谷门不被追究,为此还得罪了栾尘子……
赵无盛依然不松口,说这件事他已经付过代价了,就是那对乌鱼软甲。
不提这事儿还好,我又把普陀山上风魔认出乌鱼软甲要找他报仇的事说了出来。我说如果不是我咬死没松口,搞不好风魔就把你百谷门当成杀父杀母的仇人给灭了门。
听得出赵无盛确实一阵后怕,要知道风魔的残暴和修为在江湖上是被“四魔”名头认证过的。
赵无盛说,这对乌鱼软甲他们是正规途径得来,从没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情,不怕那风魔找上门,但依然感激于我的守口如瓶。最后还是答应让他三弟出马。
赵不及很快就来了,我们派阿豪去机场接他,第二天夜里,阿豪带着赵不及来到了我们所住的民宿。
见到他,着实让我挺意外,这赵不及长得,瘦猴子一般,丝毫没有豪门世家子弟的气质,倒像那武林大会站在最后一排看热闹的无名弟子。拍电影的话,也顶多演一演没有台词的路人甲,一天俩盒饭加20块片酬就打发了的那种。以至于我现在想描写一下他的外貌特征,都不知道如何下笔。
也许这就是他能成为盗王的原因,真的是毫不起眼、毫无记忆点、混在人群中一眼没盯住,就再也找不到了,这也算一种天赋吧。
“喂,小子,你盯够了没?”赵不及抖着腿不耐烦的说。
“不好意思赵兄,我给你介绍下,我是项北,这是龙虎山的史一航,这次请你来就是帮他偷一件宝贝!”
“什么偷不偷的,那叫‘盗’,盗亦有道的盗!”赵不及尖着嗓子说道。
“对对对,盗、盗、盗!”我点头哈腰的回答着。
“你就是项北吧?话说回来,我还得感谢你上次帮我把天子尺还回去…都怪我这破手,什么都想拿……”说着他用右手打了自己左手一巴掌,仿佛那手是手,人是人,坏事都是手干的,跟他本人没关系。
“赵兄手段太高明了,我去那白云观,那群傻道士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那天子尺是咋在众目睽睽下弄丢的,连那太微真人都知道您的大名,对您的手段那是啧啧称奇啊……”这一番恭维,使那赵不及眉开眼笑。
“那是,就那帮傻冒,你信不信,我再去一趟还能把那天子尺给弄来。不过东离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啥可偷的啊……?我告诉你我出场费可不便宜啊……”赵不及打量着周围环境说道。
“前辈,来的时候您大哥没说要收费啊……”
“放心,钱不用你们出,我到了现场啊,顺手拿点别的就算是我出场费了,不过最后账可要算在你们头上。”赵不及满不在乎的说。
得,我算是知道什么是贼不走空了。
接着我跟史一航把那宝贝的模样、正一教道观内的大概布局给他讲了讲,着重讲了那个贴着符箓封条的房间。
赵不及听完眼冒精光,顿时就兴奋起来了,像那耗子见了米缸似的,心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
次日,我们潜入正义教道馆后山一处隐秘处,作为赵不及撤退的接应地点,赵不及说15分钟后出来,我们都不太敢相信他有这么快。
事实证明,专业人干专业事儿。十分钟不到,赵不及就出来了,他背了一个大口袋,那口袋塞得满满当当,比他人还大,看上去得有上百斤。可就这负重,他踩房顶、跳墙头、落到地面愣是一点声音都都没有。
那罗天剑被他随意的挂在脖子上、晃荡着。
史一航拿过那剑,拔出鞘看了一眼剑身上的铭文,确认无误,这就是龙虎山丢失半个世纪的罗天剑,我看那剑也就是老一些,并无什么特别。
史一航说,这确实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它是吕祖赐予创教祖师、首任天师的法剑,是身份传承的象征,已经在龙虎山历代天师手中传承1600多年,无论如何也不能流落在外。
我好奇问赵不及:“我跟史一航寻遍这道观,也不见踪迹,唯有一间封印的房间没进去,你是怎么搞到的?”
“那封印的房间,小意思,我轻松破之,但里面都是些做法的一般法器,这剑,其实在一个特别显眼的地方。你们可记得那正殿之中,有一尊3米高的真武大帝金身塑像?哈哈哈哈,这剑就在真武大帝手中!” 赵不及得意的说道。
原来如此,这藏得太妙了。
谁能想到,那罗天剑就放在众目睽睽的大殿之中,谁都看得见的地方,却谁也想不到。
为防夜长梦多,三人向山下疾驰而去。
回到了民宿,赵不及迫不及待的打开那个大包裹跟我们炫耀。
好家伙,那口袋里装的各种法器、什么金色铃铛、拂尘、八卦镜、紫冠、符箓秘本、妙诀、桃木杖、玉笏、起坛作法的一应物品林林总总几十件,堆满了整个榻榻米床。
这恐怕把正一教的法器室搬空了!这赵不及下手太狠了!
我回头望望史一航:“喂,你不来看看他都顺了些什么?这回张全义恐怕要疯了。”
史一航一心欣赏着那古朴的罗天剑,一眼都没转过来,敷衍着说道:“无所谓,我只要这剑,其他的都是他的报酬,反正我已经做好跟正一教翻脸的准备了。收拾收拾,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快走!”
赵不及听罢,说了声“讲究!” 满心欢喜的收好那些宝贝。
我看着赵不及那贪婪的样子,有点后悔把他招来,这正一教虽说不是龙虎正统,但人家在这东离岛经营半世纪,也算为道教弘扬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今天被洗劫一空,重要法器全部被盗,恐怕以后传承都要成为问题。
“赵不及,你们百谷门那一船仓的宝贝,不会都是你辛辛苦苦这样‘卷’来的吧?”我揶揄道。
“哎.....怎么讲得这么难听。今天的事你们记住,是你们干的,我是帮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苦主追查而来,记得我没出现过,追回失物,也是找你们要。这事我们一开始讲好的,我就先撤了!” 说着赵不及扔给我一张名片,我接住。
他回头说:“记得,下次有这种肥差,直接找我,不用通过我哥,天南海北,一个电话,使命必达!”
宝贝到手,史一航心情大好,马上联系阿豪帮我们安排船,即刻动身回大陆。
这阿豪不愧是地头蛇,除了做导游,居然也做偷渡的勾当,很快帮我们安排了一艘回大陆的黑船,今晚11点走。
之所以坐黑船走,是怕太一门在出入境关口堵我们。那罗天剑一丢,傻子都知道是我们盗走的。
这民宿离正一教太近,也不安全,此时离晚上11点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决定此刻直接去海边等上船。
民宿大叔老板听说我们要走,这么急,打不到车,于是热心的用他的三轮摩托送我们出山。
老板的老婆见我们几个不像游客,行踪怪怪的,还不放心,说让他老公早点回。
摩托沿着山间公路一直开到海边,沿着那海天一色的海滨公路飞驰,吹着东离岛的海风,很是舒服,想想沈蓝要是没有负气离开,一起欣赏这小岛风景多好。
大叔送到了以后,还特别关心的问我们:“两个小朋友啊 ,这里渺无人烟,没有船也没有车,更没有什么景点,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没事大叔,我们就看看风景。” 史一航敷衍着。
大叔无奈,把电话号码留给我们,说如果打不到车,就给他打电话,他再来接我们。
史一航掏出一些钱给大叔,大叔不要,他憨憨的笑着说:“我们跟大陆同胞都是一家人,你们能来玩,我已经很开心了。”
大叔骑着摩托车走了。我跟史一航找到一个阴凉的椰树下坐着,等船来。
这是一个废弃的渔港,一条百米长的石头砌成的栈桥延伸到海里,海浪拍打着堤岸,海鸥在海边捕食着岸边被浪花卷起的小鱼。
我将帽子盖在脸上,伴随着海浪的声音渐渐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