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心中已有答案!我已经不可能回去做那个浑浑噩噩的16岁高中生了!
这个世界对我掀起了一线天机,让我窥探到不一样的一面,那神秘的世界,让我心潮澎湃、心之向往。
如果真的有一个武侠的江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哪个少年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张扬是不幸的,他被抹去记忆,永远没有机会进入那个江湖世界。
他也是幸运的,因为那个世界也可能是危险的。
可我我无法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我也不能容忍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愚弄,我要跟他们一样,站在山顶,看到更远的风景!
从家里回到校门口时,已经快十点了。
眼前景象一切如常,没有我想象中警察法医现场办案的熙熙攘攘。
我甚至准备好了一套洗脱嫌疑的说辞,看来是用不上了。
老宫死掉的那棵树下甚至一滴血迹都看不到了,也没人驻足,看来他们处理的很干净。
不过树干上残留的一个拳大的坑洞证明了天亮前发生的事并非梦境。
走进教室,里面闹哄哄的正在自习,最后几排的学渣们手舞足蹈干什么的都有。
我一落座,张扬就拍着我肩膀:“哎哎......你刚才跑哪去了?咱俩一起回来怎么你中途不见了?”
这小子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熟悉的贼眉鼠眼,看来他什么都忘了。
“没事,回了趟家......老宫呢?”
“哦,刚才教务主任过来说老宫到外地学习去了,明天有新的班主任来带我们班。”
“真牛b啊这帮人......”
“谁牛b啊?”
“没事,你不困啊,抓紧补觉吧····下节课就没法睡了......”
“对对对,下节课是阎海燕的课,她可是女阎王......”
次日早上6点,我如约翻墙来到校门口的老槐树下。
“想通了?”
老陈的声音先传来,接着两人身影才徐徐走到我面前,依然是那听不到脚步声的鬼样子。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
“不用担心”老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的社会身份会从户籍系统里消失,你得跟你原来的社会关系一刀两断。名字也要换掉。至于学校和你母亲那边,我们的人已经搞定了,你是作为体育特长生被省田径队特招了,直接去参加为期1年的集训,没人会怀疑你的突然失踪。”
“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我了吗?”我说道。
“但你,将会在另一个世界重生!”
他们倒是算准了我的决定,早已做了安排。
我能隐隐感受到这个组织的手眼通天,我不敢想如果我没答应跟他们走,他们会怎么“安排”我。
就这样,我结束了普普通通的前16年人生。
坐上了开往另一个世界的汽车。
这一路,我知道了我即将加入的这个组织隶属于GJ安全局,专门处理江湖宗门问题。以非军事组织的形式存在,有些无法使用军事力量干预的暗线战场上,需要他们出面处理安全威胁。他们也只能给我透露这些了,毕竟我还没有正式入职,还不算内部人。而老陈、铁头所在的部门,是民宗局西南分局行动处三组,听上去挺唬人,其实三组就他俩人。
而我不知道的是,我在正式入职前,还要经过一年的内训,我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一行三人驾车走了10多个小时,抵达了蓉城郊外一处无名山下,下车即见一片锈色铁网围墙,足有三米高,围墙留有一门,却无门无锁,翠绿藤蔓植物几乎要将那门洞合围,看来很长时间无人来此处。
门洞之后一条幽静石阶弯曲消失在高耸的密林深处。
“这里是百丈崖,山上就是西南民族学院了,接下来的1年,你要在这里封闭集训。”铁头介绍道。
老陈走近门前,挥一挥手,门洞中似有水波荡漾,接着一步跨入,铁头推了推我,我也跟着跨了进去,一入内,耳边的山林虫鸣声忽然全部消失,空气也像是粘稠了几分。
“这里面有些禁制手段,不必害怕,过会儿就适应了。”铁头的声音像是从水中传来,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跟着他俩往石阶之上走去,行至半山腰,我的耳朵才逐渐听到自然界的窸窸窣窣,整个人忽然清明了一般。
这座山果然不简单了。
差不多爬了半小时,到山路尽头,眼前忽然开阔,想不到在这半山腰有一片平地,几栋七八十年代的苏式建筑挤在一起,背靠山峦,面朝南,山下隐约可见蓉城远景。
来不及多欣赏美景。
我被带到最靠外的一栋红砖小楼里,这里曾经似乎是一座工厂,墙面隐约可见拆除标语大字的痕迹。
我被交给了一个老头,他们称呼其王院长。
这一路上,才刚跟老陈铁头混熟,没想到他们转眼就急匆匆走了,甚至都没交代几句。
我心里还有点失落,自以为是天才少年座上宾,原来不过是个连背景都不需要介绍的龙套,我也确实没什么背景可介绍的。心中多少有点失落。
罢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们甚至连档案都给我伪造好了,我看着牛皮纸档案袋上“项北“两个字,既熟悉,又陌生,原来的“项南”消失了,以后我就是“项北”了......
妈的,他们改名字还真是随意啊......
王校长当然不会亲自接待我这个无名小卒,他指着刚走进办公室的一位中年大姐说到:“项北,我是校长王彦章,这位是你的特情课老师王羽莺,她会带你熟悉情况。”
“校长好!老师好!”我像个三好学生点头哈腰。
“走,带你去宿舍。”王老师冷冷瞟我一眼,径直向外走去,就像公交车上每天接客无数的售票员大姐,看谁都没好脸色。
我跟在后面观察着,王老师大概40岁,1.65左右,发髻上插根木钗像个女道士。五官可能因为长期严肃示人显得很紧绷。
校园很破旧,主楼是土黄色的斯大林式建筑,像几十年代以前的工人俱乐部,门前有台阶,朱红木门镶玻璃,水磨石的地面油光铮亮。
宿舍楼是一栋方正的筒子楼,中间楼梯,两旁用长长的走廊串连着一排黑洞洞的宿舍。走廊全部用铁栏焊死了,像座监狱。
校园背面是一个百余米高的崖壁,崖顶上郁郁葱葱长满了树。
宿舍楼旁边是一片操场,说是操场,其实就是个光秃秃的大土场,十几个穿运动服的人在一片暴土扬尘里上下翻飞,似乎在练什么武功。
操场边一个特别魁梧的教练模样的人背手站立、盯着全场。
“那是你的体术老师,王力虎。” 王羽莺说道。
我注意到操场一圈的围墙每隔几十米就有一岗亭立在墙头,每个岗亭中站着一个黑影。
“你住308号,四个人一间,你自己上去吧,生活用品已经放在你铺位上了。”
例行完公事,简单交代一句,王老师匆匆走了。
我望着这所像监狱一样的学校,开始想念我的同学们了。
来到308,里面有三人,一个身形高瘦的人在床上盘腿闭目静坐,还有一个长头发赤膊男在窗边看风景,第三人是个身形跟我相仿的人,他一身青衣道服,起身跟我打招呼:“你好,你就是项北吧?我叫邓攀,打坐的那位是我师弟萧湖,我们都是青城山来的。”
这人一上来就自报家门,似乎对自己的背景颇为自豪。
床上那位叫萧湖的没有动,我以为他怎么也得睁开眼客气客气。
“你别介意,我师弟每天要打坐的,一个小周天走完才会睁眼,那边那位长头发的是关龙逢,渔阳龙氏的。”
窗边那位叫关龙逢的,斜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叫项北,我从江州来的。”
一阵沉默…
邓攀可能在等我自报家门,可我真没有家门。
“你说的青城山我去年旅游的时候去过,风景不错......”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们也是刚入学的吗?”我见有点尴尬就赶紧说点别的。
“我们来了一个多月了,这地方跟一般学校不一样,没有固定开学时间,都是按照局里的需要定向培养人才,接下来一年,我们几个都要在一起受训,以后大概还要一起工作......”
“那可不一定......”
窗边那位叫关龙逢的高冷哥转过身来,斜斜的倚在窗沿继续说:“在一个局是肯定的,但我肯定是要去行动组的,至于你们分到哪里就说不好了。新来的,我刚才听你这意思,你是无门无派的白丁?你进门到现在我一丝炁都没闻到,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
没想到这里的人都是有背景的,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关龙逢,你可别小瞧人,我听说他是民宗局鬼手陈和铁佛亲自送过来的人,你我都是宗门中人、带艺进门,谁也没有这个待遇啊,我跟萧湖还是找我赵师叔托关系才进来的。”邓攀努力的帮我打着圆场。
这时候床上那位打坐的萧湖缓缓睁开了眼,对我温和的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关龙逢这下更好奇了,围着我转着圈打量,像是在看一件贴着赝品标签的古董,找到我的破绽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我是想说点什么的,可又感觉太傻。我总不能说我是个老陈认证的修行好苗子吧?这算什么?我甚至觉得这是老陈给自己失手找的借口。
萧湖见场面有些尴尬,也开腔化解:“我相信项北同学既然来到这里,肯定有过人之处,咱们还是要搞好团结,不然下次对抗,咱们寝室又要垫底。”
“对对对,搞好团结!搞好团结!”邓攀附和着。
关龙逢看了半天也找不出我有什么过人之处,了然无趣的躺回床上不再关注我了。
我松了口气,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东西,心里有点焦虑了。
看来这里不好混啊。
邓攀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于是非常热心的给我这个白丁普及这里的规矩以及高墙之外那个神秘的江湖八卦。
多年以后,我们三人成为极好的朋友,我才明白,他们之所以对我热情,是因为当我这个无宗门、无修行、无背景的三无学员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再也不是学校里实力垫底的人了,我们的友谊源于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之间的惺惺相惜。
邓攀很热衷于跟我讲江湖野史,可能是因为我什么也不懂,总能为他所讲的事发出阵阵惊呼,这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天夜里,我从登攀这个江湖百事通嘴里知道了江湖中存在着12宗门、五大世家。
江湖代有人才出,身在宗门好修行。
宗门,是江湖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依靠千百年的传承与积累,每一代都有顶尖强者诞生。
而在宗门与庙堂之外,也不乏天纵奇才的散修一朝悟道成为一方豪强。他们以血脉传承逐步形成修行世家。
而民宗局以绝对的武力优势镇压着天下几十股各方势力,保持着整个江湖的微妙平衡。传说在民宗局机要处的秘密档案库中,登记在册的修行者就有上万人。江湖中每个修行者都逃不过民宗局的监管。而我,是其中最新的那份档案。
西南民族学院吸收来自各大宗门、世家的子弟、江湖散修,为民宗局培养新的势力,然后用来管理江湖、对抗异端。而宗门与世家也乐于将年轻一辈送到这里,培养本门在朝堂中的势力。“衙门有人好办事”在任何时代都是真理。
除了“西南民族学院”之外,还有一所“华东禅学院”也是民宗局重要的人才来源分。
而整个江湖并非表面上的一派祥和。
宗教局的主要敌人是一个叫“罗摩教”的邪教组织,据传闻其背后是倭国势力。这是一个妄图搞靠暗杀来颠覆九州朝堂的疯狂教派,因行事隐匿,高手云集,多年来一直与民宗局斗得有来有回。
江湖各大门派也积极响应民宗局的号召,对罗摩教组织过几次大围剿,但均以失败收场。去年发生了多起针对民宗局的报复性袭击,造成局里损失了数十名好手。
今年这一届学员共60多人,据说就是为了补充作战人员,扩充一线行动力量。
这60多号人,除了我,没有一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进来的,他们中有来自道门的,比如青城山、白云观、峨眉山、龙虎山、太一门;有来自佛门的比如普陀山、大兆寺、昆仑派;修行世家就更多了,渔阳龙氏、西域司马家、陇西阎氏基本也都送了人过来,甚至是挖坟盗墓放高利贷的百谷门这种不入流的门派都往学校塞人。最终从400多人里筛选留下63人,而我,是最后入学的第64个。
在我来之前,本届学员已经完成了一次摸底对抗赛,很不幸,308寝室这三位三人成绩垫底。
所以他们听说要来新人还是很期待的,他们没想到我是个白丁,有点失望我也能理解了。
我很感谢萧湖邓攀并没有因为我完全帮不上忙而对我弃之如敝履。
又或者,他们以为我在扮猪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