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战从那一抹凄美的笑中看到了绝望与无奈。
那双灵动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犹如一具布满裂痕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嘴唇一张一合，用力的撕扯着身上的裤腰带。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渐渐看不清楚面前的人。
就这样吧，他一直都是这么没用的人，大不了他赔王莹一条命。
反正他什么都做不好，这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也挺好，就是有些对不起独自在家的爹娘。
在失去女儿的不久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沐战的眼睛慢慢闭上，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哥哥，你好厉害！”
沐战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是谁在说挂，是谁？
刚才还一片混沌的虚空之中，一个头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出现在沐战的眼前。
她眼神灵动，脸颊鼓鼓带着明显的婴儿肥，一动头上的辫子也随之晃动，十分可爱。
画面一转，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出现在画面里，他稚嫩的双手抱着怀里的小女孩。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女孩笑的眉眼弯弯，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小小的男孩红了脸颊。
画面再次转换，四十多岁的凶狠妇人将蹦蹦跳跳吃着糖葫芦的小女孩一把抱起，转身就跑。
男孩扔下手里的东西，拼命的追上去，死死抱着妇人的腿不撒手。
妇人挣扎不开，一手抓着小女孩，一只手巴掌，拳头不停的落在男孩身上。
男孩的眼眶被打的充血，嘴角流出血线，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妇人慌了。
放下手里的小女孩，一脚一脚踢向男孩小小的身体，男孩吐出一大口血，双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妇人不松手。
女孩嚎啕大哭，冲上去张开胖乎乎的小手，将男孩护在她小小的怀抱里。
画面的最后一瞬，沐战看见了怒气冲冲的沐振挺和满脸泪痕的沐氏。
那是六岁的沐战和三岁的沐颜，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那时候从昏迷中醒来，看见的就是那个趴在床边小小的人儿。
她咧着嘴，眼角挂着泪珠，满脸自豪的冲他炫耀。
“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哥哥，他是我的大英雄。”
稚嫩的童音再次在沐战的耳边一遍遍响起。
沐战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混沌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
他不能认输，他是颜颜大英雄，他不能死在这里，他的妹妹还在等着她的大英雄！
颤抖着手拔下头上的玉簪，狠狠扎向大腿内侧，剧烈疼痛的刺激下，他的身上恢复些许力气。
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发抖的手里握着带血的白玉簪。
男人已经退下身上的裤子，扑向地上毫无生气的王莹。
沐战深吸口气，慢慢挪动着沉重的双脚，尽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别慌，要冷静，如果不能一击致命，死的就是他们。
“小娘子，哥哥来了。”
扑过去的时候，男人偶然看到墙上的影子，快速回头，不顾赤裸的下身，伸手想掐住沐战的脖子。
“妈的，还敢偷袭！”
在他的手碰到沐战脖子的瞬间，沐战眼神一变，手里的簪子迅速刺向男人的脖颈。
暴起的血管瞬间被刺破，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
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完全没想到沐战会突然出手。
沐战用力一推，尖锐簪子深深扎进男人的脖颈，只留下一节小小的梅花露在外面。
那是沐颜最喜欢的花，傲雪寒梅！
“你……你……”
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倒了下去，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望着王莹的方向。
沐战手下脱力，手里的簪子滑落在地，趴在地上，满头青丝没了玉簪的固定，披散在肩头。
地上的王莹对这一切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莹莹，没事了！”
沐战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双手费力的撑起身子，朝王莹爬了过去。
一点点的挪动，修长的手指抓在满是泥泞碎石的地上，地上的泥水里晕开点点红梅，
“莹莹，别怕，别怕。”
两三米的距离，沐战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直到将浑身冰冷的王莹抱进怀里的时候，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别怕，我会护着你，永远护着你！”
解下身上的外衫披在莹莹的身上，熟悉的气息让王莹的眼珠转了转。
“沐包子，我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那人已经死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王莹僵硬的抬起头，微弱的月光下，男人捂着脖子，鲜血流了一地。
如此血腥惨烈的一幕，王莹竟不觉得害怕，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
没事了，她没事了！
伸手环住沐战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泪水无声滑落。
“包子，刚才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你死了，怕自己太脏，我好怕啊，包子！”
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别怕，有我在！”
王莹呜咽着点头，“嗯，沐包子，你是我的英雄。”
沐战笑了，笑中带泪，时隔十三年，他又听见同样的话，说话的确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
颜颜，哥哥没有丢你的脸，依旧是你的大英雄！
夜幕下山寨的另一边，沐颜躺在茅草堆上，没有丝毫的睡意。
旁边的几个女孩眼角带着泪珠进入了梦乡。
门外一抹黑色的影子从门框的缝隙中映了进来。
沐颜冷笑，果然是个谨慎的女人，前脚她刚回来，后脚就让人守着门口。
守着又怎样，她一个人想出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沐颜静静的等着，外面的越来越安静，偶尔有微风拂过，吹动破旧的门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偶尔传来阵阵虫鸣和蛙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倒是十分悦耳。
许久之后，沐颜睁开眼，一门之隔，她听见了想听见的声音。
门口的男人陷入沉睡，呼吸绵长。
按照现代的时间换算，已经是凌晨的三四点钟，这是人体最为疲倦的时候，睡得也最沉。
沐颜熟门熟路的翻过窗户，朝着她今天一晃而过的地方悄悄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