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逐染听了有些心疼，沈怜是显赫世家的官家小姐，原本应该过着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
她道：“你在乡下受苦了。”
沈怜听了摇摇头：“婆婆和师父师娘对我很好，我在乡下不苦。”
那在哪儿苦呢，是在冷漠的沈氏旁系家，还是在抛弃自己又在有利用价值时将她接回来的永安侯沈家，又或者是在这四方天的皇宫里。
卫逐染没有问，头一次为了自己想当然的自以为是有些羞愧。
大殿里沉默下来。
沈怜神情认真专注，有些严肃地蹙起好看的柳叶眉，良久才收回了手又直勾勾盯着卫逐染的脸侧看，搞得卫逐染有些不适应的摸摸脸问：“怎么了吗？”
“公主的脉搏有点奇怪，看着不像是伤到了内里，更像是……”沈怜顿了顿，神色凝重继续道，“……中毒，这种毒对脉象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会在耳后有个红点。”
“……”
居然看出了自己是中毒？她的医术这么高明吗？还是说……
卫逐染琉璃般的眼睛古井无波，心里却早已升起戒备，沈家现在还有嫌疑，而沈怜是沈家女，若不是沈才人医术高明，而是她本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呢。
她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侧身将耳后露了出来，空夏惊讶道：“真的有个小红点。”
那个位置极其隐秘，如果不是特意去找是很难发现的。
卫逐染眸色浅淡眼底蕴着复杂的情绪，试探道：“沈才人可知是什么毒？如何解？那些太医院的废物，居然连我是中毒都没看出来。”
沈怜笃定道：“公主早就知道自己是中毒了不是吗？”
“公主中的毒我在医书上见过，名唤心散，一旦毒法疼痛难忍，只能用清心丸压制，但很少有人知道清心丸会对身体有损，长此服用，身体必定亏空。我把出的不是心散而是清心丸，但不知道心散的人只会认为是公主从前的旧疾伤到了内里。”
“公主服用清心丸的时日不长，不必忧心，至于真正的解药我要再看看医书才能确定。”
沈怜提到的是别的太医，甚至是那些山匪们都不知道的，要么她医术精湛，要么就是她身边有对这种毒很了解的人。
卫逐染摇摆不定，一方面因为今日的际遇愿意相信她，一方面又芥蒂她沈家女的身份，良久叹道：“沈才人医术精湛，太医院的人都要跟你再学学，解药的事麻烦你了，外界的人都道我是受了重伤，沈才人知道该怎么办吧。”
算了，现在连沈家也只是怀疑，没理由直接给沈才人定了罪，让她去找解药吧，到时候拿给太医仔细看看，再找个时机试探一下她的医术是不是那么精湛。
沈怜表情了然，认真点头道：“我知道，也请公主不要告诉别人我会医术。”
卫逐染点头应允：“后宫里什么腌臜事都有，留一手也是好的，沈才人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长乐宫找我。”
沈怜脸上被打的巴掌印刚到长乐宫就冰敷了，现在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骇人了，她盈盈笑着，露出俏皮的虎牙道：“多谢公主，我叫沈怜。”
没有什么特别意义，但沈怜就是很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卫逐染，她是她进京后没有因为身份而冷眼相待，相反还对她展现出善意的人。
送走了沈怜，空夏俯身在卫逐染耳畔低声道：“雪燕今日出去见了她哥哥，小茹偷偷去见了二公主身边的满冬。”
卫逐染舒服地窝在柔软的垫子上，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等着吧，晚上会有人来见我的。”
果不其然，刚用过晚膳小茹就跪在了卫逐染面前，急急忙忙说着跟满冬的见面：“今日奴婢为了不让满冬姑姑怀疑所以去见了她，她说二公主准备在春猎时对您动手，让奴婢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您去春猎场，到时候配合着。”
卫逐染喝着饭后茶，随意道：“吴嬷嬷的事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小茹道：“奴婢说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被公主发现赶了出去。”
卫逐染拿了个赤金镶红宝石发钗放在她手心里：“做的不错，有什么事情随时禀告我，你先下去吧。”
小茹得了赏赐，连连应是，也没上次那么怯懦了，欢天喜地地退下了。
这几日皇帝和孜亚就和亲一事始终没谈拢，孜亚态度坚决想要求娶卫逐染，皇帝也坚决回拒，但又舍不得那两座城，所以两方一直在兜圈子。
皇帝已经下旨，今年春猎定在三日后启程前往凤鸣山行宫，孜亚和雅诺也会随行。本来以卫逐染的身体状况是不让她随行的，后来还是太后劝说凤鸣山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才让皇帝带上了卫逐染。
正是这时，许良娣的消息传来了，皇帝知道了许良娣将卫逐染气到毒发的事情，但没有再惩戒她，原因无他，许良娣有喜了。
连许良娣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了半月的身孕，她被卫逐染罚跪，没到两个时辰就晕了过去，太医过来瞧了连声叹气，说是刚怀孕本就胎相不稳，又被罚跪太久，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
卫逐染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样，正准备赶去许良娣的寝宫，刚好遇上一副宫女打扮的沈怜，两人一同去了许良娣的寝宫。
许良娣的寝宫外站满了人，卫逐染向殿外的太医询问情况。
已经见红了，太医束手无策，应该是保不住了。
沈怜急忙道：“什么时候见红的，现在服了什么药了，说仔细点。”
太医诧异于这个宫女的疾言厉色，碍于卫逐染在旁边黑沉的脸色，老老实实交代了：“已经见红了一刻钟了，良娣还昏迷着，安胎药喂进去了，还是不管用。”
沈怜低着头悄悄移到侧间，接过一个宫女手上的汤药，就进了跟着卫逐染进了宫殿，大殿里，皇帝坐在主位上，神情焦躁担心，皇后在他右手边坐着，面上的表情平常。
低着头匆匆行了个礼，沈怜就端着汤药进了里间，床边围满了宫女嬷嬷，隔着纱帐还跪着几个太医，她借着给许良娣喂汤药的功夫仔细观察了现在的情形，确实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