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并不知道高力士和丁福寿之间的关系,他只是看出对方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丁兄不信?”秦奋说道。
丁福寿知道秦奋是两位公主的人,而事实上太子与两大公主确实存在着一种势不两立的关系。
但这种关系仅仅停留在理论上。
太子羽翼未成,根本不具备和两大公主抗衡的实力,所以明面里太子一方并未有什么明显的动作。
反观两大公主,双方斗得如火如荼,自然也没有时间关注实力不济的太子。
所以三人虽然有这种关系,但却并未真有任何冲突。
丁福寿超然在这种关系之上,所以看得更清楚。
目前这一切,都在圣人的掌控之中。
两大公主表面上专权,但同时也承载了大部分的朝务,圣人因此才有更多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对于圣人来说,朝务交给谁处理不一样?只要没有人造反,天下还有什么大事?
至于太子,圣人既要保,又要防,这里面的度十分微妙。
所以有些事丁福寿会助力东宫,但有些事他又会坚决反对。
但这些事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和秦奋聊。
“贤弟,你身为霸王统领,又身中鬼蛊,应该把心思放在暴君的身上,而不是总在这种容易掉脑袋的事情上打转转。”
秦奋笑道:“对付暴君就不用掉脑袋了?”
丁福寿哈哈一笑:“贤弟是聪明人,知道为兄不是这个意思。”
秦奋点了点头:“没错,我真的是个聪明人,可丁兄为什么认为我是傻瓜?”
“我有吗?”
“当然,你不是认为我把力气用错了地方?”
“没有吗?”
“有吗?”
丁福寿把身子向前凑了凑:“东宫的位子只能乾纲独断,谁掺和谁死。”
秦奋也把身子向前凑了凑:“丁兄误会我了,谁在那个位子上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会是我。”
丁福寿闻言,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慎言!”
“丁兄,我费了这么大的劲,难道是在对付东宫吗?难道我身上的鬼蛊是假的不成?”
“那你为什么要说高力士是太子的人?”
秦奋长叹一声,突然问道:“丁兄,你可知道宋璟是谁的人?”
丁福寿一怔,随即说道:“当然是玉真公主的人。”
“那姚崇是谁的人?”
“当然是太平公主的人。”
“那他们俩怎么会凑到一处?”
“这……”
这个问题丁福寿就没办法回答了,因为整件事他并没有特意去了解。
秦奋知道丁福寿还没有进入状况,于是继续说道:“如果宋大人只是胡乱攀咬,那么姚大人为什么要招出高公公,而不是指责宋大人胡说八道?”
“当然是被你们严刑逼供了。”
这一次轮到秦奋愣住了。
这一点他还真没想到。
这是一个可以刑讯逼供的年代,到底什么是真似乎很难界定。
到了这时他才发现程序正义原来是这么的重要。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迅速把所有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遍。
“好吧,就算我们严刑逼供,就算我们想要对付东宫,但丁兄,你不觉得这个法子有点笨吗?”
丁福寿嗤笑一声:“岂止是笨?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所以我在丁兄眼中就是一个这么不知所谓的人?”
说实话,丁福寿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他认为秦奋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不过秦奋目前对丁福寿来说还有用处,所以他自然不能这么说。
他正待客气两句,秦奋却率先开口。
“丁兄,你就没想过,这件事若是真的怎么办?”
“真的?”
丁福寿冷哼了一声,显然还是不信。
秦奋继续说道:“以我现在查到的证据,最多就只能做到怀疑东宫疑似与明国密谍有来往,明国与我唐国又没有交战,这件事往严重里说也不过就是构陷罢了,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所以我才劝你不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嘛。”
“那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呢?丁兄没忘记杜允的事吧?有人可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摆了一盘大棋呢。”
杜允这件事可是丁福寿的逆鳞,虽然他已经不知道在心里埋怨过自己多少次了,但别人可是说不得的。
秦奋毫不在意丁福寿的脸色,继续说道:“元国与我唐国正在作战,他们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但他们怎么有能力实现这个计划?如果圣人真有个三长两短,谁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
丁福寿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了。
这件事他早就想到了,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事关国本,他必须慎之又慎。
秦奋适时地抛出了他的核心观点。
“事情已经查到高力士的头上,我们到底是构陷还是意外发现了真相,丁兄自己去问问不就全知道了?”
丁福寿闻言,恍然大悟。
当秦奋最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什么准备,听到对方查到高力士的头上,他本能的就提起了警惕。
可没想到后来对方又把这件事扯到了太子的头上,这便更让丁福寿感到反感。
现在这么一说,他终于有点听明白了。
尤其是秦奋的那一句,“若是这件事是真的怎么办”。
初听极其刺耳,可现在想想,不由得让人脊背发凉呀。
宋璟是玉真公主的人,姚崇是太平公主的人,高力士是自己的人,还有明国密谍雷霆,元国密谍暴君。
这些人要是全由太子串联起来,那可就太可怕了。
既然事情查到了高力士的身上,那他自己去问问不就全清楚了?
“贤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办这件事,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必然要送你一份厚礼。”
秦奋闻言,连忙摆手。
“丁兄的大礼我早上就收到了,这个就算是回礼好了。”
丁福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那个不算,那是你惹出的麻烦,你若不收,我就只能把她们埋了。”
“埋了?丁兄,有必要这么残忍吗?”
丁福寿佯怒道:“残忍?你下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被你亲过的女人我能把她们留在宫里吗?”
秦奋委屈的说道:“什么叫我下嘴的时候,我那不是怕引起更大的麻烦吗?”
丁福寿上下打量了秦奋两眼,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老夫怎么看不出你哪好呢?”
秦奋以手扶额,郁闷的说道:“丁兄,你快去忙吧,小弟我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