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青妥协了。
所有人都很惊讶，包括小瓷。
她视线凝去，多带了几分认真，试图看懂孟元青这样做的意图。
何琨诧愣过后，开始明着高兴了，让利三个点，这无异于从孟氏盘子里白捡一块肥肉。
一旁的王潇潇几次欲言又止，眼里流露出心疼以及懊恼。
她瞪过来的时候，小瓷正在端起一次性纸杯，口渴了喝水。
无辜躺枪。
小瓷一饮而尽，避开仇恨的目光，手肘撑着吧台，安静看过去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关她的事，是孟元青自己心急。
“孟总，有这样的诚意，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害我们都误会了，是吧哈哈。”
何琨啧声，他身旁的两个助理笑着附和。这趟谈判，结果太意想不到了。
“何总满意就好。”
孟元青气度沉定，不像是刚刚割过肉，他似乎有自己的考量。
“满意，我们满意。”
何琨不想夜长梦多：“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要不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吧，正好我今天也带了法务。”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附加条件，何总要不要先听一下。”
孟元青话音未落，何琨已经收起了笑容，他眯眼，警惕而防备地问：“什么条件？”
“尾款时间缩短半年。”
不多废话，孟元青说出他想要的。
“半年？”
“嗯，半年。”
“没别的了？”
“没了。”
何琨又都确认了一遍。
孟元青言简意赅，听上去礼貌有余，诚意却不够。正当小瓷以为，他是故意这么做，用最恶心的方式拒绝掉与万商的合作，何琨居然答应了。
“行吧，等开春，我们验过货，直接给你打款。”
何琨有自己的考虑。
凡事不能逼太紧，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场合，任何情况。要是把人逼太紧，逼急了，双方合作有这次，没下次。
孟元青肯让利，已经是意外之举，他不让，万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几个家具公司，还得是青西，最深得民心。买房的业主有一半，是奔着万商开盘时宣传的“高品质精装修”买的房子，等到交付，人家一看，家具料材用的都是听都没听过的杂牌子，肯定闹翻天。万商明年确实只有这一个盘，但后年、大后年七八个楼盘等着开，口碑搞坏了，这三个点的让利都不够花钱找公关的。这次谈不成，过段时间，自己不也要再来一趟，到时候，孟元青还会让利三个点吗？不用了。什么都不如见好就收来的实在。
至于他提的附加条件，万商也不是不能接受，提前交付嘛，在业内也算常见，但万商一般不这么搞，因为不想承担风险，但这个人是孟元青，三个点的让利让他颜面尽失，想从别的地方找补，也能理解。而真正算得上找补的，也就资金流回拢上面。提前半年付尾款，这么看，不过分。
“那何总，合作愉快。”
小瓷视线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紧接，又看向孟元青的脸。
他嘴角虽然笑着，但很淡，叫人感觉疏离。
是礼貌吗。
小瓷微微皱眉，她直觉不是。
孟元青好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来找自己，也不全是因为彭家。
如果这个客户，真的这么重要，需要亲力亲为，那他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时间点，爽约，迟到，出来找她？
彭家固然可怕，但陆兰芝从头到尾只想为难她一个，不屑与孟家作对。孟元青不会看不出来，他大可以事后再给法院传票。
小瓷想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但脑海中始终缺少一条关键信息。
是什么呢。
是什么。
“何总，合同需要重新拟定，您坐这稍等一下。”
“好。”
王潇潇火急火燎地去修改合同。
孟元青以及何琨坐在外面沙发上，一时无声。
小瓷刚想说，除了王潇潇，其他人都不长眼睛，她这么大一个人，也没人发现她。
结果，下一秒，她与孟元青目光对视，像极了偷听被抓到。
小瓷飞快把头撇开。
她就听到了让利三个点，具体成交金额，成交利润，她毛都不知道……
“孟小姐！”
被孟元青发现还不够，他旁边的何琨也发现了自己。
一经暴露，彻底暴露。
小瓷怔愣后，有些迷茫，没弄明白他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
尴尬地笑了下，她准备离开，虽然是光明正大偷听，但毕竟，也是偷听。
“孟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何琨主动走过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堂堂房地产大老板的独生子，笑起来……居然能这么不值钱，和刚才摔合同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小瓷其实有印象。他们在彭陆南订婚宴上见过。
非常短的一面，那天她跳完舞，过来敬酒的人不说三条街，一条街也是有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在一众少爷里排不上号，只是简单和她碰了一下杯。
小瓷本来想承认，但看对方架势，知道自己一说“认识”，绝对会被缠上……
“不好意思……”
“孟小姐，是我啊，我们见过的，在孙彭两家订婚宴上。”
何琨的反应不止把他两个助理给整懵了，连同王潇潇也停下手里的事，投来不可相信的眼神。
倒是孟元青从头到尾淡定，坐在对面沙发上，隔着何琨，与她对视。
小瓷收回目光，笑意牵强，继续假装没想起来。
何琨受挫一秒，马上，他又调整好心态，“没事孟小姐，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琨。”
“何总。”
小瓷听半天，已经听习惯了，大家叫他何总。
何琨欸了一声，“孟小姐，你叫我何琨就好。”
这人对自己的好感已经满到快要溢出来了，就差明说了。
小瓷措手不及，实在叫不出口，点点头全当应付了事。
好不容易又见面，这一回全靠缘分，何琨兴致高昂，一点也不在意对方态度不够热情。
“孟小姐，你怎么会这？也是来孟总公司聊合作吗？”
“我……”
小瓷看向孟元青，想知道他想自己怎么说，但孟元青神色如常，没有任何暗示。
随她怎么讲。
“……”
“我来找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