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愚沉默了下，看着手上森森白骨绕城的白镯子，又对上女人笑吟吟的目光。
“所以……”
“所以就是蛟蛇骨，好了不逗你了，这是我们旅馆的信物，消费一百万灵石才可得，以后就是我们蛟蛇帮会的座上宾。”
一百万灵石说多也多，但是如果说这个钱来买一个帮会的座上宾来说，其实有些过于轻易了。
“当然，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李若愚眉头轻挑，静静看着她。
“黑水城圣女圣子选拔在今天，那群老不死的非要邀请我去，呵，他们力保的冠军我看着不顺眼，懒得去，你帮我去一趟。”
圣女圣子选拔？
李若愚心神一震，心思流转间，面色却始终平静，像是对这些事毫无意外。
“可以。”
白蛟摆了摆手，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黑衣人，看身形是个女子，李若愚看不出她的实力。
“你要的护卫，你就叫她小蛇吧，小蛇，你带她去。”
小蛇抬头，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跟上。”
好拽一姐们。
李若愚没多说什么，拿出了一个同款黑色面罩正要戴在脸上，就被白蛟拦住了。
“不必，到时候变成我的样子就行，那群人不敢试探我的深浅。”
李若愚动作一顿，看着她了然的眼神，笑了笑，当着白蛟的面就变成了和她一样的样子。
既然说这话，那就代表她看出来了她的伪装，与其辩解，倒不如直接承认。
也是，满南烟教她的易容术，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样子，白蛟眼里的笑意更加真实，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小蛇。
她们这些处于高位的人，比起虚伪，更喜欢这种真实坦诚。
看她走出门外走进黑暗，白蛟面上表情淡了些，拿出一枚黑色的特别联络玉符，在一个论坛里发了个公告。
“蛟蛇帮会座上宾加一。”
……
小蛇就站在门口等着她，看她出门也没动，直到李若愚走到她身边后才跟着李若愚一起走。
李若愚刚出门就感受到了暗中阴冷的视线，而那些视线在小蛇站到她旁边后消失了个大半。
但凡是金丹以上的都是各大势力的香饽饽了，很少会来干这些事，当然，也有些单纯喜欢这一行的。
但是金丹九层的强者无人敢惹，不仅是因为实力，更是因为这些人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
他们黑水城干这行的人谁不认识小蛇啊，这姐们不知道揍到他们大本营多少次，好几回都差点给拆没了。
还有几个不死心的，在看清她的脸之后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屁墩。
“这不是白蛟吗？她怎么出门了？！”
虽然激动，但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极小，这已经是刻入骨子里的习惯。
“谁知道啊，她不是自从跟阿鹤大打出手了之后就呆在旅馆里不出来了吗？这是去干嘛，总不能是去看阿鹤登基吧？”
“那不是有病吗……”
“说不定就是被那些个老头气出病了。”
李若愚无意间往他们的方向瞥了眼，几人吓得一抖，下一秒就通通消失。
白蛟，十八蛟卫之一，谁敢想不开去惹她啊，就算她在城里大声骂黑水城尊主，尊主他都不敢发火。
这可是魔界之主伽女最宠爱的孩子之一，要不是她自己不想当这尊主，这城里谁敢越过她去。
除了阿鹤那个野路子。
“要不是惹怒了白蛟，阿鹤就该成为第十九蛟卫了吧，当年不是说名字都起好了，叫黑蛟？”
“阿鹤毕竟是大人捡回来的孩子，当条狗养也就得了，怎么说也不可能跟白蛟这个最小的亲女儿比的。”
“这些老头也是不要命了，就想着把阿鹤捧起来，当年派她去卧底无相宗，现在把她推成圣女候选人，图啥啊？”
“图大人对阿鹤的一份不一样？”
“要是换我，我肯定去捧白蛟，谁不想当第二个阿蛇呢？从一个被发卖的奴隶变成蛟卫大人的心腹，一辈子荣华富贵。”
“别做梦了，就凭你那张老脸，凑上去都得被白蛟一脚踢开。”
“你又好哪去？想勾搭阿蛇，差点没命了吧。”
“呵呵。”
几人的对话都压低了音量，正往另一个新进城的人那里赶，突然被背后一阵劲风狠狠扫飞，重重磕在旁边的墙上。
那墙的主人刚想走出来骂人，一看到始作俑者，瞬间缩了回去，一点头也不敢露。
夭寿啦，阿蛇那煞星怎么来了！！！
“背后议论蛟卫，就地绞杀。”
她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冰凉的某种蛇类，瞳孔竖成细细一条。
几人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一剑斩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而没一个人冒头为他们求饶，甚至没人敢探出头来看。
阿蛇，蛟卫大人的唯一心腹，在外可代表蛟卫行事。
谁敢背后议论一句白蛟，无论是辱骂还是夸赞，甚至是正常的提一句，只要被听见，格杀勿论。
黑水城里谁不知道，白蛟是阿蛇奉为神明的存在，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东西，阿蛇永远放在心里最高点。
李若愚看着眼前一幕，眼里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只是在想她提到的蛟卫。
白蛟，怪不得叫这个名字，原来是十八蛟卫。
她上辈子听过十八蛟卫这个名号，有部分消息来源是听满南烟骂他们如何高傲。
魔界之主伽女曾经其实是个神明，那时魔界还没统一，分散为各势力，但是统一的信仰就是伽女。
那时她的名号叫做万蛟之母，她创造出了蛟族。
传说数百万年前，她与如今的天道曾争夺过天道之位，可惜惨败。
后来天道诛神，伽女被狠狠剥夺实力，从神位跌落，被供奉为魔界之主，将最先诞生的十八个孩子奉为十八蛟卫，掌管魔界各地。
想起旅馆里那个笑吟吟的掌柜，李若愚背后一凉。
一百万，让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蛟卫大人勾肩搭背，还给了自己一晚体验卡。
看这姐们手起头落的干脆样子，再看看周围人的反应，这位也大概率是心腹手下。
李若愚突然就有点汗流浃背了。
眼前黑衣人干脆利落处决完这几个不敬蛟卫之人后，一眼也没分给李若愚，转身就又朝一开始的方向掠去。
李若愚赶忙跟上，脑海里还是蒙的。
“刚才，蛟卫大人跟我勾肩搭背了，我还觉得她是见钱眼开。”
梧桐树沉默。
“现在，我要冒充蛟卫去参加黑水城圣女选举，还要当着一堆魔界老妖怪的面装成蛟卫。”
梧桐树张了张嘴，还是保持沉默。
“这算什么，一百万灵石拿下魔界最高层之一？”
刚才还说白蛟是狮子大开口的梧桐树：……
它也有点汗流浃背了。
一路沉默，李若愚注意力很快被路上人的反应吸引。
路上的人好像都很怕阿蛇，看到她的瞬间就让出路低下头，有几个看到李若愚的更是眼睛都瞪大了，瞪得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行注目礼，但绝对是感受到恐惧情绪最多的一次。
平心而论，白蛟的长相极具异域风情，无论是眨眼间偶尔会显现出的竖瞳还是尖牙红唇无一不美，是李若愚见过的攻击性最强的美艳长相。
可这些人的眼神像是在看魔鬼一样，让李若愚总感觉不拎着几个血淋淋的人头都对不起这些眼神。
“不要露出那种眼神，蛟卫大人很和善，不会有这种表情。”
她们一路到了一个相当完整的黑色大殿前，阿蛇在门口停下，看到李若愚眼里划过的冷意，毫无感情告诫她。
只是想到自己拎着叶隐的头走在路上的画面的李若愚：……
她回想着白蛟的神态，一双深邃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唇角也带起笑意，乍一看笑吟吟的很温和，但是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笑意有多流于表面。
当时李若愚就是看到了她眼底真实的漠然，才咬咬牙同意了六十万灵石一天的天价护卫费用。
她总觉得自己敢说一句不应，就会被那女人一脚踢出去让她滚。
看着她的神态变化，阿蛇愣了下，点了点头。
“你是大人这些年唯一一个客人，所以大人才会对你特别，不必多想。”
这些年唯一一个客人。
李若愚沉默了下，想起那张写了有租客的单子。
“但是白……大人给我看的那张纸上看着有很多人啊？”
阿蛇毫无感情看了她一眼：“你见过里面有别人吗？”
没有。
她当时有点纳闷，但是想着是魔界，所以觉得怎么样也都不算违和。
所以这人是专门骗自己的吗？
“那是大人不想当黑水城尊主伪造的东西罢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也没人敢查。”
阿蛇一直毫无感情波动的语气里竟然有些骄傲，好像白蛟的厉害对她而言是很值得夸赞的事。
白蛟毒唯。
李若愚脑子里莫名出现了这个形容词，然后发觉确实合适。
“那大人为何让我住了？”
“因为你有钱。”
李若愚：……
阿蛇看了眼天色，像是暂时没有进去的意思，对于李若愚提的关于白蛟的问题相当乐意回答。
“而且十来岁就筑基的人确实少见，大人向来惜才，当然，你不必多想，她不会重用你。”
李若愚总觉得眼前冷冽无情的黑衣人化身成了一只守护地盘的小狗，对于李若愚的出现表现的相当不在意，却总忍不住暗暗龇牙。
对于白蛟看穿了自己的年龄这事李若愚并无意外，看不出才怪了，不过她像是没看出她的真实修为。
“你倒是挺厉害。”
“那当然了，别说白蛟，就算伽女也不一定能看出来，我可是……”
“可是什么？”
梧桐树突然就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对于她的疑问一言不发。
“咱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欸~”
梧桐树一听她这话就急了，哎呦两声，还是开了口。
“哎呀，你要相信，李绛月不会随随便便就挑一棵树种下的，普通的梧桐树也不可能接下涅盘重生的凤凰，还是不死凰火，我要是没点能力早被你烧了。”
李若愚敏锐察觉它话里的漏洞：“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涅盘重生的？”
“我一开始当然不知道！”
“那就是你后来跟我妈联系上了。”
两句话把自己卖了个彻底的梧桐树：……
见它沉默，李若愚还想追问，却被阿蛇打断。
“月居天中，到时间了，进去吧。”
李若愚下意识抬头，果然看到月亮正正好到了天空的中间位置。
看着阿蛇示意她走前面的催促眼神，李若愚再次调整了下表情，漫不经心迈步走了进去。
她们刚踏进殿内，所有人的眼神就都看了过来，一时间压力全部来到了李若愚身上。
阿蛇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只见李若愚挑了下眉，开口时声音都与白蛟有九分相似，让人难以分辨出区别。
“看我干什么，不是你们死皮赖脸找我过来。”
她慢悠悠走到大殿中央高坐在镶着蛇头的椅子的那人身边，看着他紧张的神色，笑吟吟的将胳膊搭到他肩膀上。
“这个地方你坐的挺舒服的嘛，怎么，这蛇头好看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人刷的一下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浑身都有些颤抖。
“大人！是纪尊主说不想来让我替他坐的啊大人，不关我事啊！”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殿中央那女人身上，里面有狠毒，有敬畏，就是没有怀疑。
只见她依旧笑着，手轻轻搭在他头上拍了拍，一双眼睛深邃的让人看不清神色。
“真是一条乖狗，我也有一条呢，你们俩见见吗？”
阿蛇配合上前，看着李若愚往后退去的动作和看着她的眼神，瞬间明了。
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阿蛇一剑削去了这人的脑袋，那脑袋飞了出去，咕咚咕咚滚到台下一人脚下，眼睛还瞪得老大。
鲜血染红了殿中的场地，一片寂静中，李若愚轻笑了下，顺着阿蛇搬来的凳子随便找了个地方优雅坐下。
“怎么，不是选圣女吗，继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