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姑我们去哪里呢?去我的学校怎么样?那里的人多。”
符文看着安宁低声笑起来:
“傻小子,敌人还会在乎人多吗?不过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对,我们就去那。”
符文宽慰地看着安宁。
“我们绕过你的学校,去你学校后山的双龙寺,那儿有一位常住的居士是我的故人。”
符文和安宁安静地向森林深处走去。茂密的森林遮挡了视线,地上厚厚的落叶中埋藏着倒伏的枯枝。他们不敢像往常那样趟着落叶前行,只能展开轻身功夫一前一后地在树木间像猴子一样Z字形向前纵跃。他们边行边嗅着森林里的味道,听着幽暗中的声音,他们发觉了躲在树洞中的狐狸和地洞中的野兔。西风中的森林只有落叶纷纷的沙沙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味和异响,只有几只斑鸠在他们从身边闪过后在轻轻摇晃的树枝上惊讶了一下,啾啾了几声。
连山和西川铁胆悠然自得地撕着咸猪腿老腊肉喝着酒,屋外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院子里厨房门的关闭声和将鹰擤鼻涕的尖哨声。这是一个几乎满月的夜晚,峨眉山大山里的空气是如此清新,以至于满天繁星摇摇欲坠。夜凉如水,不知不觉中西川铁胆忽然感觉有些不胜酒力,他是善饮之人,平常一顿两三斤酒不在话下,可今天晚上一瓶酒落肚他却感觉到有些乏力。这不可能是假酒吧,符水大曲那种独有的草根香味他再熟悉不过了,连山如此名望之人也不太可能给他喝假酒,假酒药酒也骗不过他这个老江湖。但西川铁胆一瓶酒落肚后确实感觉到有些疲惫,渐渐地好像耳朵听觉也不太清晰了,他那灵敏得让他经常需要闭住鼻孔才能不闻到二十米外某些人狐臭味的“狗鼻子”,好像也逐渐失去了嗅觉,至于眼晴、舌头和汗毛对外界空气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呆滞,最后连院子里将鹰那粗鲁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西川铁胆的第七识、“末那识”也好像消失无影无踪。
坐在对面的连山还是那样优雅冷漠,他一身白衣灰裤半高黑筒靴,长长的黑发用一根皮绳拢在脑后,端庄平和的面容上闪着一双明亮如黑宝石的眼睛。他们俩今晚仿佛都有些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天,连山腰带扣上好像有一颗黑石头,渐渐地吸引住了西川铁胆的目光。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院子里不知何时升起了浓重的雨雾,那雨雾似乎是完全静止的,好像时间也停止了前进。
昏黄静谧的灯光下连山又一次举起酒(茶)杯。
“西川,我历来行走无踪,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西川铁胆微微一笑,
“连山,有冬和尚的指引,找到你还困难吗?况且我就是受人之托专门来找你的啊!”
“是受冬和尚之托吗?”
西川铁胆的目光稍稍游离了一下。
“当然当然。十天前冬和尚夜间突发疾病,正好赶上我在虎穴寺山上。你知道铁和尚瞎、索朗德吉跛,事情来得急,应该也没人可委托了。”
“那冬和尚还住在那间陋室吗?”
“是。那间石室潮湿幽暗,也不知冬和尚为何要坚持住在那。连山,虽然有冬和尚的指引,但我找到你也并不容易啊。”
连山笑了笑:
“是啊西川,人生难料,悲苦相伴。我们都会有驾鹤西去的一天。”
十月末的峨眉山山区气温在夜间已近零度,白露已经在窗户玻璃上凝结成了淡淡的一层白霜。夜空中有破空之声隐隐传来,宁静的空气突然开始出现了抖动的波纹。
连山心波陡生涟漪,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这个无耻之徒!”
话音未落身形已从椅子上跃起,伸手便来拿西川铁胆。
西川铁胆似乎也早有准备。他大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已多了一把乌黑的匕首。那匕首长约十五厘米,通体乌黑,正是西川铁胆的成名兵刃——“乌铁匕”
西川铁胆将身体变成一根刺出的长矛激刺而来,他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纵然连山有移山之能也无法躲避和抵挡这全力一击。他朝着连山跃起的身体飞刺而去,刺向连山胸口的这一刀穿过了连山“身体”,“呯”地一声闷响,西川铁胆连人带刀插进了对面的墙壁之中。
原来连山早已料到西川铁胆这一击,他在跃起时将变幻的身形向前冲了一下,便一闪而到了西川铁胆侧后。今晚的西川铁胆仿佛有点老眼昏花,他明明看见连山大喝而起,身体分明就是撞向了他的匕首,不知为什么他却刺了个空,整个身体也失去了控制跟随匕首嵌入了两米外的红砖墙壁中。
“轰!”
一枚巨型炸弹从天而降,穿透了三层楼的楼面在一楼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整个小楼分解成大大小小无数的碎块推向四周和天空。弹片飞溅,周围一百米内的空气被猛地向爆炸点吸去;空间在这一刻发生了扭曲,飞溅的碎片在几秒钟后忽然又向爆炸中心聚集落去;空气燃烧了,发出白炽的烈焰,连房屋的钢筋水泥和地面的泥土也迸裂燃烧起来。
在巨大的弹坑边缘,一个被炸成两截的身体分布在弹坑两侧。他的上半身还在无力地抽搐扭动着,依稀还能看出他身穿棕色皮衣,腰间盒子中滚落出两枚铁胆,僵硬前伸的右臂断指中还紧紧握着那把乌黑的匕首“乌铁匕”。
爆炸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大火已经变成了十几处小火,在西风中噼啪作响。院子里所有的房屋都完全被夷平了,连院子一角的鸡舍也完全被荡平,上百只鸡、鸭、鹅、鸽连同那只看门黑狗的尸体都在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烤肉焦糊味。
十几分钟后弹坑四周出现了几十个黑衣人,他们打着手电筒,用刀剑在废墟中仔细翻找着。
“头儿,这发现了一个尸体。”
几个黑衣人将一具手里握着匕首的残缺尸体拖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面前,那黑衣人用手中的步枪挑开盖在尸体脸上的破布,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他妈的,这就是那个外号叫西川铁胆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骗子。呸!给我继续找,他们一定就在现场。这把匕首倒是看着不错。”
黑衣人正想弯下腰去取西川铁胆手中的乌铁匕,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
“嘻嘻,我说别动。”
黑衣人背后的阴影中飘过来一个细高的人影,
“那匕首是我的。”
飘过来的是一个身上裹了件花衣的中年怪物。麻杆一样的两条细腿上套着一双巨大的红皮鞋,秃头两侧的疏发上扎着两根枯黄的细辫,其中一个细辫子上还插着一朵刚摘的白花。
“我说别动,那匕首是我的。”
站在尸体旁的黑衣人头领身体没有动。他慢慢地转动脑袋,在这细高的怪物飘至不足十米时突然调转了手中的步枪枪口。但这一枪并未射出子弹,一只细长如鸡爪般的枯手隔空掐住了他的咽喉,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
“我说别动,小的们。”
尸体周围刚举起枪的几个黑衣人乖乖地放下了手。
“匕首是我兄弟的,自然就是我的。给我听好了小的们,我是西川铁胆的大哥,知道我们川藏五侠吗?我呸,我是西川铁胆他叔。我呸!他连给我提鞋都不够,我是他二大爷。”
花衣怪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他用手绢垫着手指皱着眉头厌恶地掰断抓着匕首的死人手骨,将匕首乌黑的刀锋尖捏在两个指头间提到眼前欣赏着。
“我说西川,没那个本事就不该揽那个活。这下瞧瞧,你小命没了宝贝也归我了,也省得我老是惦记着你的小命了。我说西川,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你可亏大了。嘻嘻,你二大爷的。”
花衣怪物正准备将擦干净的匕首收入口袋,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腐尸般的恶臭,四个黑武士从暗黑之处出来了,围在弹坑四周的黑衣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声,他们相互挤靠在一起,身体颤抖着像一群遇到狼群来袭的绵羊。
四个黑武士悄无声息地从暗黑之处“走”了出来。它们分从四个方向一步步逼近,它们覆盖了人皮的脸上没有表情,它们的眼窝里没有目光,甚至在月光下它们也没有影子。四个黑武士走到弹坑周围将几十名黑衣人和花衣怪物围在当中,当它们走近时,黑衣人群扔掉了手中武器。在这四个两米高的黑武士面前,黑衣人群浑身颤抖着互相挤成一团,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魔君好。”
花衣怪物收直两条麻杆细腿,分别向四个方向的黑武士行了个标准的老鹰国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