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顾城爽快地回答道，“我再把这点儿生姜择完。”
本来，顾城来的时候已经在外边吃过晚饭了，为的是不欠左碧荷的人情，怕多掏钱。可听完左碧荷的故事，顾城挺感动的。现在气氛都到这了，也不好意思说已经吃过了啊，那就留下来吃饭吧，反正他也不想急着回家。他想和左碧荷发生点故事，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儿怕怕的。
顾城择完生姜的时候，左碧荷的饭菜也差不多做好了。很简单的饭菜，在左碧荷这个手脚麻利的女人手里，根本要不了几分钟。
饭菜上桌，一盘洋葱炒鸡蛋，一盘家常豆腐，一碗紫菜瘦肉汤。
都是小葡萄喜欢吃的菜！
顾城没有喝酒，酒量不行，怕醉，小米酒后劲儿大。
左碧荷不勉强，这年头，谁还劝酒啊。她自己也不喝酒，那个酒本来就用来泡药用的。
屋外雪花飞扬，屋里热气腾腾，饭菜飘香。
左碧荷时不时给小葡萄夹上一筷子菜，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小葡萄吃得很香甜也很安静。这场景一点也不像顾城家，顾城家吃饭，丽丽和伟伟就像一对上辈子穿越地来的冤家，“你怎么把我的鸭脖子吃了？”“你的鸭脖子？上面写你名字了？”燕子则河东狮吼，“吃个饭，还让不让人安静了。”“谁让他抢我鸭脖子？”“你的鸭脖子，上面写你的名字了？”
顿顿饭都是一个头给吵的两个大！
“自己夹菜哈。”左碧荷招呼顾城，“家常小菜。”
“挺好的。”顾城回答。
这才是饭桌该有的样子，顾城想，真希望此刻的时光静止，所谓的岁月静好，不就应该长这样吗？
顾刚一放下碗，没想到突然停电了。
小葡萄“哇哇”哭了起来，上一秒的岁月静好被小葡萄的哭声打碎了。
“宝宝，不怕，妈妈这就给你点灯。”左碧荷一边安慰小葡萄，一边放下手里的碗筷着急忙慌翻箱倒柜，“哪去了呢？我记得放在这个抽屉是的啊。”
顾城赶紧打开手机电筒，屋里有了一丝光亮，“你在找什么？”
“找蜡烛。小葡萄特别怕黑。”左碧荷急急地说，“我记得放在这的，咋就不见了呢？”
“外边柜子里的抽屉里，我昨天看到了。”顾城提醒道。昨天左碧荷收拾东西去给人理疗的时候，顾城看到了，当时他还好奇放那么多蜡烛做什么呢。
“哦哦哦，瞧我这记性，啥时候放哪去了我都忘记了呢。”
左碧荷一下子点了好多支蜡烛，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小葡萄的哭声总算是止住了。
“呵呵，点了那么多支蜡烛，还挺温馨浪漫的呢。”顾城赞叹道。
“温馨个屁，我最怕的就是停电的日子。小葡萄怕黑，还怕打雷。你不知道，到发春雨的季节，半夜时分，时不时的响声巨雷，有时还会停电，小葡萄就会害怕得瑟瑟发抖，我也跟着紧张。”
“怪不得你会备那么多的蜡烛。”
“是的，谁知道这一停电，得多久啊。”
不要说左碧荷孤儿寡母的了，就算是正常人家，停电时间长了，也受不住啊。记得前几年冰冻，电线杆子三天两头冻断了，电力工人跑断了腿，也没法恢复正常用电。做饭都不敢用电饭锅，生怕煮到中途断电煮个夹生饭。
“这种极端天气真的很难说。”顾城往窗外探了探，除了白茫茫的雪发出来的一点光亮外，根本没有万家灯火的通明。
“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来电呢。”左碧荷叹气。
左碧荷这一叹，顾城的心倏地疼了一下。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不要说是女人了，哪怕是一个大男人，遇上这样的生活，不也和唐僧取经一个样？
“要不，我在这陪陪你们，给你们撵撵鬼？”顾城问道。
左碧荷被顾城给逗笑了，“我呢做个针灸按摩可以，但你回家老婆让你跪搓衣板，把膝盖跪烂了，我可不会治哈。”
“放心吧，我今晚我一个人在家，自由身。”顾城拍拍胸膛，一脸豪气。
“那行，你陪小葡萄玩会，我把这收拾下先。”左碧荷把桌子上的碗啊盘的一并收拾端进了厨房，洗洗涮涮去了。
顾城负责陪小葡萄玩。
“小葡萄，今天你去外面玩了啥？”顾城随口问，星星儿童的世界，他也不懂。
“雪。”
小葡萄居然又开口说话了，顾城欣喜得好像第一次听到丽丽叫他爸爸。小葡萄说话了，小葡萄是会说话的。
“对，是雪。你喜欢雪吗？”顾城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继续引诱小葡萄说话。
小葡萄点头，说：“雪是大地的娃。”
天哪，顾城简直被震惊了，这简直就是天才小诗人，语出惊人啊语出惊人。她怎么就是星星儿呢？
顾城听说过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派来的天使，说孩子在天上投胎的时候，觉得哪个妈妈会照顾好自己，便投胎给她当娃。但他从未想过，雪是大地的娃。对啊，雪就是大地的娃，不然它为什么义无顾地扑向大地干啥？
“小葡萄就是天才啊，她说雪是大地的娃。”顾城兴冲冲地跑到厨房门口对左碧荷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星星儿。”
左碧荷不慌不忙地放好洗好的碗筷，再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儿，回过头来笑着对顾城说：“我跟你说过，小葡萄两三岁的时候就是语言天才，所以，她能说出来这么惊人的句子并不奇怪。只是，她是星星儿，她就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才需要努力让她向正常孩子靠近。懂了么？”
顾城点头，似懂非懂。
不过，他很快懂了，因为小葡萄又再也不肯说话了。
“她和你算是很有缘份的了，昨天和你说话了，今天也和你说话了。一般情况下，她和陌生人，是很难说上一句话的。”
“唉，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顾城爱怜地摸了摸小葡萄的头。有两根蜡烛的芯被蜡油呛住，快熄灭了，顾城拿了根牙签去挑烛芯，小葡萄也拿了根牙签学他的样子挑蜡烛，还冲着顾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