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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风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餐,就被两个丫头抱去洗了个干干净净,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衣,连大少自己都觉得身上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巳时初刻,大少带着两丫头,四护卫,由刘大贵引路,赶着他那拉风的四轮马车前往巡抚衙门。

巳时三刻,马车来到巡抚衙门前,程风透过打开的前车门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位看上去威风凛凛,手扶雁翎腰刀,一脸凶相的兵丁。

伸手摸了摸,揣在自己怀里的拜帖和书信,从桂英手里要了两锭一两的银锭子,伸头告诉赶马的车把式:“师傅,慢慢把马车赶到衙门口去。”

正在巡抚衙门站岗的两位兵丁,正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就看见一辆奇怪的四轮马车,停在了衙门口十丈开外。两人正准备上前呵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衙门口停车,是不是不想活了。好好的抖一下威风,打发一下自己这百无聊赖的时间。

这还没开口,只见马车上下来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看两丫头的衣着也是上好的料子,不是普通人家的丫头。

两丫头下了马车,转身便从马车上抱下一个肉嘟嘟的小孩,小孩两只小胖手里各滴?着一个银元宝。两条小短腿刚一落地,便摇晃着手里的银元宝,迈着六亲不认的小步伐,朝着衙门口走来。

两位守门的兵丁被那银元宝的银光闪了一下,刚溜到嘴边的呵斥之声,硬生生的被这银闪闪的光给压了回去,一脸的凶相瞬间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小公子,这里可是巡抚衙门,不是小孩子能玩的地方,而且小孩子在街上玩银块儿也不安全,要不把银块儿给叔叔,叔叔带你去买糖。”

程风抑着自己的小脑袋,看着这俩骗小孩银子的家伙,满脸堆着天真无邪的笑:“两位叔叔好,请问袁巡抚可在衙?”

两兵丁慈祥的脸上带着笑容可掬,眼珠子跟着银子在那晃来晃去:“袁大人在呢,正在值房里会客,小公子找袁大人有事?”

程风从怀里拿出了拜帖和手里的银子并在一起:“两位叔叔,我叫程知秋,是从文登县来的,替文登县解县令送一封书信,两位叔叔可否通禀一下,帮小子递一下拜帖。”

“当然可以了,小公子稍微等一下,这就给你通禀。”兵丁甲伸手接过程风手里的拜帖,顺带着也把放在拜帖上面的银锭子带了过去,转身就把一锭银子塞进了兵丁乙的手里:“你在这里守着,老子进去禀报大人。”随手把另一锭银子塞进自己怀里,拿着拜帖噔噔噔的小跑去了巡抚值房。

兵丁甲来到值房前站定,大声吆喝:“报……”

“何事?”值房口传来侍卫威严的声音。

“禀大人,门外有一自称程知秋的小孩递来拜帖,说是文登县县令解大人有书信承上。”

“禀大人,外面有一自称程知秋的小孩,递来拜帖,说是替文登县县令解大人传递书信。”侍卫转身朝里面传话。

“把信件呈进来。”

“信件可在?大人让把信件呈上去。”门口侍卫转身再传。

“小的马上去传。”兵丁甲转身噔噔噔的就跑到了门外:“公子,大人有令,让把信件呈上去。”

程风闻言,从怀里拿出书信递给兵丁甲:“谢谢叔叔,叔叔辛苦。”

兵丁甲接过程风手里的书信,也不说话,转身又跑了回去巡抚值房。

话说登莱巡抚袁可立正在值房里会见山东副总兵沈有容和东江镇总兵毛文龙,三人刚结束公事,正喝茶闲谈。屋外传来待卫禀报:府门外有自称程知秋的小孩递来拜帖,言说有文登县县令书信一封请求呈上。

袁可立心里疑惑:这文登县令解啓衷为何会让一位小孩递来拜帖和书信?难道文登县出了什么事,不能通过公函传递?心中有了疑惑,便传唤了侍卫,把书信呈上来。

很快拜帖与书信便传到了袁可立的手里。袁可立看了看拜帖,没错,确实是文登县令解啓衷的拜帖。再看信件并没有用火封,很明显不是因为什么公事。

袁可立更奇怪了,这解啓衷有何私事需要求到自己,竟然还让个小孩给自己递书信。

打开信件仔细看来,看着,看着,袁可立笑了:“难怪老夫听这小孩名字那么耳熟,原来是这小子来了啊。”

看见袁可立如此开怀大笑,引起沈有容,毛文龙好奇:“袁公有何喜事?竟笑得如此开怀!”

“不瞒二位大人,今日老夫这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小访客,据文登县前任县令石三畏调任时同老夫说:他们县里有一位叫程知秋的小孩,天资聪慧,颇有灵性,只三岁孩童便能说出惊世震俗之言,当时令老夫十分震惊,只那文登县距离太远,未得一见,不想今日他竟然来了登州,还给老夫递了拜帖。”

沈毛二人闻言甚是惊奇:“不知此子说了何等惊世之言,竟让袁公也感震惊。”

袁可立反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画的两边有一对联:“此子所言,便在此联中。”

沈毛二人都是武将,对于文官屋里的字画之类并无兴趣。虽多次到袁可立的值房,但从未注意值房墙上挂的字画上画是啥内容。今日得袁公提醒,这才认真的仔细观察起袁可立值房里挂的那幅字画。

只见那墙上挂着一幅市井百态图,画中描绘着市井小民的生活状态,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画的两边挂着一幅对联,上联书:天下兴亡,缘何匹夫有责。下联书:寒暑更替,顿感物力维艰。

沈毛二人文化有限,并非饱读诗书之人,哪里记得哪一句是古语,哪一句是新作。看来看去没看出个头绪来。怼着字画瞅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下官愚钝,实在看不出来。”

袁可圣没有对沈毛二人作出解释,只是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前年文登县县令石三畏因为治理文登县有方,使得文登县无有乞丐亦无有流民而得到褒奖。

后那石三畏调任莱州府,到本官处叙职,据其当面陈述,文登县有一户姓程的人家需要大量的人手帮其做工,正好文登县城外有大量的流民驻足。后在文登县衙的协助下程家把文登县所有的流民与乞丐全部清扫一空,使得文登县城内外为之一新。

那石三畏为表彰程家为文登县做的贡献,亲率文登县衙全体官员到场致谢。此子当场表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朝廷,为官府排忧解难,是每一个百姓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把那石三畏感动的都调离文登县了,还对此子念念不忘。一直在老夫面前夸此子聪慧过人,将来必是栋梁之材。现如今文登县新任县令谢啓衷又对其褒奖有加,并不惜以个人名义求老夫为其寻求帮助,看来此子之名并非虚传。”

沈毛二人甚是惊奇:“此子竟有如此大能,竟让一县父母官不惜甘冒营私舞弊之嫌为其求取前程。”

袁可立摇摇头:“非也,非也,解大人并非为此子求取前程,而是为此子要做的事寻求老夫的帮助。这封信你们看后自然就明白了。”言罢便把手中的信递给了沈有容。

沈有容匆匆把信看完,便把信件递给那毛文龙。独自由衷感叹:“此等人家如此仁义,如此人情,只为能求得高产粮种,此为大善。其子女将来定有大福报,此子恐怕前途不凡。”

让毛文龙接过信纸,匆匆看过之后也跟着赞叹:“此等人家,仗义疏财,救人无数,当得世人表率,袁公,下官觉得此子当得一见。”

“老夫也有此意,来人。”

“小的在,大人请吩咐。”门口侍卫回身应道。

“去传那门口送信的小公子进来,本官有话问他。”

“是。”侍卫应了一声,转身对着门口站着的兵丁甲传话:“大人有令,传文登县程知秋公子进来,大人有话要问。”

兵丁甲站在门口等了好长的时间,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话要传,不知道需要等多长时间,又不敢离开,心里正在暗自着急,里面待卫总算传出话来:传见门外的公子入内。

兵丁甲是大喜,应了一声:“小的马上去传。”转身就往衙门口走。

巡抚衙门外,程大少递进书信后便站在衙门前等待,可左等也不见有消息,右等也不见有消息,眼看着都要到午时还没见兵丁甲出来。

再过一个小时辰府衙就要下值了,都等了快两刻时辰了还没消息传出。这大冷的天,虽然已经到了三月,可那小北风还是跟小刀子似的,刮的小脑瓜子生疼,大少揉着自己拔凉拔凉的脑袋,有些着急起来,开始在衙门前转圈踱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马上就要到下值的时辰,大少正在衙门口急得转圈圈,兵丁甲兴冲冲的跑了出来:“小公子,大人传你进去问话。”

程风闻言大喜,回头对桂英说:“桂英姐姐,给叔叔们五两银子买酒喝。”

兵丁甲乙二人,喜得鼻涕泡都差点吹了出来,兵丁甲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不停的点头哈腰:“谢谢小公子的赏,公子请随小的来。”

程风理了理自己的新棉袄,甩开小短腿跟着兵丁甲就朝衙门里走,可是大少的小短腿在抡得快也赶不上成人的步伐。

兵丁甲都快走出碎米步了,大少还是跟不上。兵丁甲试探性的问:“小公子,要不要小的抱你进去?”

差点就让自己跑起来的程风,一听这话猛点头啊:“要啊,要啊,不能耽误了大人的时辰。”

兵丁甲见小公子同意自己抱,便后退两步,弯腰抄起小孩,一屁股坐在自己手弯里,加快了步伐就朝衙门里快走。

不过十几个呼吸,便把程风抱到巡抚值房门口,小心翼翼的把小人儿放到地上禀报:“禀大人,送信人已经带到。”

守门的侍卫转身传话:“禀报大人,送信人已经传到,正在门口等候。”

屋子里传来威严的声音:“让他进来。”

侍卫弯腰对程风说道:“小公子请,大人传你进去。”

“谢谢叔叔。”程风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谢过侍卫就要进去,可是这值房的门槛太不友好,大少站在门槛前比了比高度,弯腰胯腿就准备爬过去。

守门的侍卫一看,这怎能用爬的,便右手掀起门帘,左手一伸把小孩提过了门槛。

双腿落地,程风再次谢过,便迈步走进了屋子。刚进屋子就看见里面竟然坐着三个人。

中间主位坐一老者,国字脸形,肤白而红润,浓眉长须,身着绯红官袍,一脸的威严肃穆,上位者气势难以掩饰,给人一种无形压力。

左手坐一老廋,银发银须,皮肤黑红,剑眉星目,观其年龄,估计得有七十开外。真的是气昂昂老当益壮,雄赳赳甚是威风。

右手坐一中年,年龄大约四五十岁,浓眉粗大,形体消瘦,皮肤黢黑,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凤眼带着森森杀气,一看就是那种长期经历战阵,刀口舔血之人。

一看这种坐次,程风想都不想,对着中间之人纳头便拜:“拜见巡抚大人,拜见二位大人,祝三位大人新年快乐,万事顺意,心想事成,步步高升,小子程风这厢有礼啦。”

袁可立坐在主位正喝着茶,便听见侍卫回报,送行人已经传到,正在门外等候。刚说了一句让他进来。便见侍卫从门口递进来一个头戴虎头帽,脚蹬虎头鞋,穿着一身大红棉衣裤,四五岁样的奶娃娃,小胖脸红彤彤像只红球肉团子。

这坨红球肉团子进屋之后,那眼睛把屋里的三人扫了一遍,竟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就跪了下去,嘴里还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袁可立有些好笑,这小子跑这里讨压岁钱来了。看起跪在那里,板板正正,也不让他起来,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叫程风?”

“回大人的话,小子是叫程风。”程风见对方并没让自己站起来,也不好自己站起来,那样会显得自己没礼貌,没办法只能板板正正的跪着。

袁可立老脸一沉:“你说你叫程风,可书信上说你叫程知秋。小小年纪怎可撒谎?”

程大少跪在那里板板正正,不卑不亢回答:“回大人话,不是小子撒谎,小子姓程,禾苗程的程,名叫程风,知秋是小子的字,请大人明鉴。”

袁可立见此子面对自己的询问不卑不亢,脸色一去平稳清晰,毫无畏惧之色,并不像普通人见到官员唯唯诺诺的样子,只这一点便对这小子比较满意。

板着脸继续发问。:“你小小年纪,应是尚未启蒙,怎会有字,这还不是胡说?”

程风一听,这老头咋跟自己掰扯起名字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回大人的话,小子的名和字都是启蒙先生起的。并非小子胡说。”

上座的三人有些惊奇,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已经启蒙。

“你竟然已经启蒙,你的启蒙恩师是谁?”

“小子不知恩师姓名。”程风一脸老实的回答。

“竟然不知道自己恩师姓名,你小子真够可以的,那他教了你什么?你又学会些什么?”竟然不知道自己恩师的姓名,袁可立差点被气笑了。

“回大人话,恩师只教授了小子百家姓、千字文、算术、历史、地理,格物,各种物质运行的原理以及各种物质变化的原理。至于恩师的姓名,恩师从未提及,小子也不敢问。”程大少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听竟然教学了这么多,上座的三人都有一些吃惊,那沈有容忍不住的就问了:“你小小年纪竟然教了你这么多,你学得懂吗?”

“回这位大人的话,因为学习的时间不长,只学了一些皮毛,学问上很肤浅,不敢说懂。”

这小子还知道什么是谦虚,袁可立点点头:“那你先生现在教你些什么?”

“回大人的话,先生已经不教我了。”说到这里,程风的脸上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袁可立奇了:“先生因何不教你了?”

程大少一脸伤心,眼睛里含着泪:“先生说我已经三岁,可以独当一面了,以后没什么可以教我的,就独自云游去了,再也不教我啦。”

“三岁出师?你小子今年几岁?”沈有容感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三岁的奶娃娃竟然就学习出了师,这师傅也太不靠谱。

“为大人的话,小子是己未年生人。今年虚岁五岁,实岁四岁,属羊的。”

听得旁边的毛文龙,忍不住的就想大笑:“你小子找的这是啥屁师傅呀?这么的不负责任,才三岁就让你出师,这种师傅打死得了。”

袁可立赶紧咳嗽几声出声制止:“振南莫要乱说,休提打打杀杀教坏了小孩子。”又转头笑嘻嘻地问程风:“也就是说你最多也就学了一年。”

“回大人的话,我一岁半时先生开始教我,整整学了一年半。”

袁可立点点头:“学了一年半,那应该还是学了一些东西的,老夫看解大人书信里说你要到天津去找徐大人买良种,希望老夫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怎知老夫认识徐大人,可以帮助到你?”

这一回程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大人的话,小子是到县衙去找解大人开到天津的路引。解大人听说小子要到天津去找姓徐的大人买良种,担心小子路不熟找不到,便对小子说,大人你和有良种的徐大人比较熟悉,如能求在大人您的相助,竟然能够事半功倍。并愿意书信一封帮小子一把求得大人助力。”

果然是那解啓衷主动要帮助这小子的,莫非正如书欣上所说,求良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百姓能吃饱饭?袁可立心中暗想。便出言询问试探:“老夫看你小子的穿着,你家也不是吃不起饭的人,怎么会想着千里迢迢的去找良种,难道你家地里种的粮还不够你家吃吗?”

“回大人的话,我家自己的地种出来的庄稼肯定够我家自己吃,可是我家收了不少的流民,我们那里的地大人您是知道的,产量很低很低,如果只是种植传统的粮食,根本就没法让他们吃饱。

这一年为了养活他们,我家贴补了不少的银钱。后来我想起来先生教我时说过,天津有一位姓徐的大人手里有高产的良种,如能把那两种推广开,能养活不少的人。后来解大人说那位大人叫徐光启,大人您与那徐大人相熟,所以才让小子来求大人帮助。”

程风这样的回答袁可立非常的满意:“看在你家一心为民的份上,帮你写封书信引荐给徐大人也无不可。好了,你小子起来吧,看你跪在那里也挺心疼的。”

“谢大人。”终于得到让自己站起来的命令,真的好不容易,程风开心的不得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便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那乖巧懂事的小模样,让在场的三人都不由得有些喜欢起来。

袁可立看了看在场的沈有容和毛文龙,起身说道:“二位稍坐片刻,老夫先给这小子写封书信。”便准备到书桌旁去拿纸笔,走了两步,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乖巧懂事的程风,喃喃自语的道:“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可惜年龄太小,要是再大几岁,老夫都愿意收你做个关门弟子,带在身边好好培养几年将来必成大器。”

那程风正站在大堂中间装乖巧装懂事,等着巡抚大人给自己写书信呢,突然听到了袁可立的这句喃喃之语,大少的cpU突然就如超了频一般,脑瓜子转得比平时至少快了百倍。

这可是个从天而降的大肉饼,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肉饼自己必须得接住。大人都有这种想法了,自己再不抓紧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不是傻,那就是蠢笨了。

大少的手脚比脑子反应还快,伸手就把自己头上的虎头帽使劲往下一压,盖住了自己的额头。还不等袁可立走到书桌边。已经咣当的一声跪到了地上,对着袁可立就是哐哐哐的三个响头:“恩师在上,请受弟子程风三拜。”

袁可立刚走到书桌边,伸手正要拿起毛笔,就听到身边咣当一声响,然后就是哐哐哐三个头响,随后便听见跪在地上大呼:恩师在上,请受弟子程风三拜。

老头子一时没回过神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程风,又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沈有容和毛文龙。

却发现二人也在一脸懵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程风。

半晌,那毛文龙才笑出声来:“你小子行啊,反应够快的,袁公一句话刚落,就被你小子顺杆儿爬上去了。”

那沈有容看了看袁可立那一脸懵逼的表情,微笑的脸上充满着无可奈何,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程风:“袁公这可咋办?人家头都磕了,还一次性磕了仨,要不你还是收了吧。”

袁可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程风,不知道是想气还是想笑,这小子果然是聪慧过人,这种机会都能被他一把抓住,这让老夫有些骑虎难下了收吧,这家伙年纪太小,自己可不会带娃娃。

不收吧,这小子确实也是个可塑之材,也很可惜失去一颗好苗子。而且人家拜师的头都磕了,还是当着两位下属的面,这样传出去似乎会对自己名声有损。

袁可立看看毛文龙,又看看沈有容,一脸无奈的说道:“收他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小子年纪太小,怕是不能跟在我身边,这让我如何教导于他。”

沈有容哈哈一笑:“袁公多虑了,他现在年龄是小,可他又不是不会长大,先把他收到手里攥着,等他长大几岁再跟着你不就可以了。”

袁可立看看毛文龙:“振南觉得如何?”

毛文龙拱拱手:“下官认为,老大人当收,其一,此子聪慧过人,心性定力又好,以后好好培养,并能成为栋梁之材。其二,其家有济世救民之心,亦有济世救民之能。收如此仁善之家的子弟为弟子,也不会辱没老大人的名声。”

袁可立看看沈有容和毛文龙:“两位认为当收?”

沈毛二人点头:“当收。”

“能收?”

沈毛二人点头:“能收。”

袁可立又认真的想了想,随即转身又回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好吧,听你二位的一回。”

沈有容一看,这是准备接受拜师茶了,便顺手拿起一个茶杯倒了大半盏茶递给程风:“傻小子还跪着你干嘛,赶快过去给老师敬茶。”

程大少一看袁老头又坐回了主位,还坐得端端正正的,便知道这拜师的事成了。本来想来一个跪行敬茶的,可是看看自己跪得距离老头有点远,想想还是算了,赶紧起身接过沈有容递过来的茶盏,前行几步来到袁可立面前,重新跪下,双手把茶盏举过头顶:“老师,请喝茶。”

袁可立笑呵呵的接过程风手里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便把茶盏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手捋胡须看着程风:“为师观你年纪虽小,却心思灵透,观察细微仔细,思维反应敏捷,你的启蒙老师赐名为风,又赐你知秋为字,应是希望你莫如秋风一般强劲,当知天下万物的艰辛。今日为师再赐你一号,望你今后能够收敛锋芒,学习做事为人,当有虚怀若谷之态,莫起争强好胜之心。你便号‘虚谷’吧。”

程风又是一头扣下:“谢谢恩师赐字号,学生牢记恩师教诲。”

袁可立抬抬手:“你起来吧,地上怪硬的,跪了这么长时辰,别怪出什么毛病来,你父母上门找我麻烦。”

“谢谢恩师。”程风赶紧爬起来,屁颠屁颠的梭到了袁可立的身旁站立。

拜师仪式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沈有容毛文龙纷纷站立拱手祝贺:“恭喜袁公(大人)收得高徒,可喜可贺”。

袁可立拉过站自己身边的程风,指着沈有容介绍:“这位可是山东副总兵沈大人,虚谷还不见礼。”

程风就知道这老头不一般,一听竟然是老将沈有容,顿时萧然起敬,来到沈有容面前,拱手鞠躬持弟子礼:“弟子程风拜见沈大人。”

沈有容也很开心,伸手把程风扶起:“虚谷免礼。虚谷能拜入袁公门下,自当珍惜此种机会,认真聆听恩师的教诲,莫要辜负了恩师对你的期盼。”

“谢大人的教诲,弟子铭记于心。”

袁可立又指着左手的毛文龙:“虚谷过来拜见东江镇总兵毛大人。”

听了恩师的介绍,程风有些吃惊,这满脸杀气的大胡子,竟然是东江镇总兵毛文龙,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这个历史上影响深远的人物,毛文龙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可是响当当的,名气可比沈有容大的太多了。历史上说他和沈有容很不对付,二人见面就掐,今日两人竟然会同时出现,也是奇了怪了。好奇心太重,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抬头看了毛文龙好几眼,这才拱手鞠躬,持弟子礼拜见:“弟子程风拜见毛大帅。”

毛文龙哈哈大笑,伸出大手拍了拍程风的肩膀:“你小子好样的,够机灵,老夫我喜欢。以后跟着你老师好好学,将来定然会有大出息。”

程风微微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谢大帅夸奖,弟子定当努力。”

肯定自己行使的,这个弟子如此的懂礼数,袁可立很是高兴,也朝两位拱拱手:“两位大人,下晚后到老夫家里去吃饭,老夫请客。”

沈毛二人再次拱手:“袁公(大人)相邀,怎敢不从。定当上门恭贺。”

看看外面天色已近正午,袁可立挥挥手:“这时辰过得真快,一晃就到了午饭的时辰……”话还没说完,刚一停顿的间歇,程风就在旁边接口道:“今日得拜恩师门下,弟子心情甚是愉快,要不咱们出去外面吃,弟子请客,恩师以为如何!”

袁可立伸手拍了一下虎头帽:“不如何,公务时刻出门吃喝,你想为师被人弹劾吗?赶紧的滚蛋,回去准备拜师礼,别以为磕几个头就算拜师了,那拜师的礼物可不能少,申时到巡抚后院拜见你师娘。滚蛋,为师要去吃饭了。来人……”

侍卫进门:“大人,小的在。”

“把小公子送出门外,交给他的下人。”

“是”侍卫弯腰伸手抱起程风便往外走。程风还不忘给屋里的三人挥手再见:“恩师再见,二位大人再见。恩师下午莫让师娘去买肉,我会送来。”

侍卫抱着程风三步并着两步便出了巡抚值房的大门,路上还不停的拍程风的马屁:“恭喜小公子,贺喜小公子,小的一看小公子就面相不凡,英明神武,以后还请小公子多多照顾一二。”

程风咯咯咯咯的笑出了声:“好说好说,今后相互提携,相互提携。”

刘大贵陪桂英与红玉等在巡抚衙门旁边,眼睛紧紧的盯着巡抚衙门口等着程风出来,等啊,等啊,眼看着都快正午,肚子都饿得咕咕叫还不见大少出来,几人心里有些着急起来,担心大少会出事,可这里是巡抚衙门,不同其它地方,门口的兵丁都带着腰刀,谁也不敢上前去问,就只能这样傻傻的等着。

还好,正在大家心烦意乱之际,终于听到了自家少爷咯咯的笑声。转瞬间便看见一个侍卫抱着程风从衙门口走了出来。

一看见程风那满脸的笑容,大家就知道这事肯定是成了,众人顿时放下心来。桂英上前几步从侍卫手里接过了程风,大少忙对红玉吩咐:“红玉姐姐,给侍卫叔叔五两银子,请他们喝酒。”

红玉拿了五两银子给了侍卫,还感谢了侍卫对自己少爷的照顾。拿着沉甸甸的大银锭子,把个侍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只想哭,默默的站在衙门口,两眼含着热泪目送四人上了马车才离开。

进了马车,大少异常的兴奋,今天天上掉下来的大肉饼,硬生生被自己给接住了。自己千考虑万考虑,从来就没考虑过会有这样的好事降落在自己的头上。打了鸡血的程风只让车夫赶快些,得赶得回去准备拜师的东西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跑回程家大院,大少根本顾不到中午吃不吃饭。

一进门就开始大呼小叫,叫刘掌柜,叫老爹,叫大爷,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大少爷在那里上蹿下跳的。程大龙、程二虎、刘有财,还有其他听到少爷叫唤的人纷纷都端着个饭碗跑了出来。搞的整个院子兵荒马乱的。

“少爷,这是发的什么事了吗?”这是刘有财。

“风哥儿这是咋啦?大呼小叫的,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这是程大龙。

“儿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啥事慢慢说。”这是程二虎。

程风站在院子里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我被天上掉下来的大肉饼砸中头了,你们看我额头都砸起一大包,大家赶紧吃完饭去帮我买拜师用的东西,我下午申时前就要用。”

拜师用的东西,程大龙,程二虎都是一脸的懵逼,这是要拜谁为师呀?兴奋成这样!再说拜师要买些啥礼物,他俩可不知道,他们又没见过,更没经历过:“拜师礼?拜师礼要买哪些咱们不知道啊,这可咋办?只是你是要拜谁为师?咱咋没听说过?”

刘有财一看,两位大人都在那里挠头,就知道他们没经历过,肯定是不知道需要买什么,便赶紧的把事情接过来:“拜师礼需要的东西俺知道,不过就是肉干、红豆、桂圆、莲子、芹菜、红枣这些,俺马上就去买。少爷你拜谁为师,这礼物要不要买的重一些。”

咯咯咯咯,大少放声大笑:“你们万万没想到吧,我竟然拜了袁巡抚为师,别说你们没想到,我都没想到,这都超出我的计划之外好多了。要不是我抓住了那一线一闪即逝的机会,这师都拜不成。好在少爷我够机灵,反应也够快,袁巡抚刚漏一丝口风,就被我一把死死的抓住了。”

“真的假的,风哥儿竟然拜了袁巡抚为师,这听起来怎么不真实呢。”程大龙直接不敢相信。

程大龙还能问你一句,程二虎直接脑袋瓜子都是嗡嗡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刘有财站在那里愣神三秒,转身就往屋里跑,他跑还边叫唤:“俺的个小爷唉,这天大的好事,还吃啥饭呀,啥事还能比过小爷拜师重要。拜师礼哪有卖老奴知道,老奴亲自去买。”

这一激动,刘有财快两年没在说过的老奴都出来了。只是这会儿院子里正兵荒马乱的,没有谁注意他这样自称老奴犯了少爷的忌讳。

看着院子里一片的兵荒马乱,搞的大少直挠头,只能站在那里猛摆手:“大家莫急,黄急,时辰还早的很,这才午时中,先把饭吃了再说。”

刘有财摆摆手:“少爷先吃饭,拜师礼的事俺来解决。”

“大贵走,跟爹走一趟去,帮少爷把礼物买回来。”

程风眼看叫不住,只好吩咐:“那就记得回来的时候多买个二三十斤肉,如果有牛肉羊肉最好也多买一点。”

“少爷放心,但记住了。”那刘有财边答应着,一手拉着儿子刘大贵便上了马车。

可怜刚跟随程风回来的刘大贵,脚刚跨里院子没有站稳,又被自家老爹叫出了门。好在马车还没有卸下来,这省了不少的事。

等到程风吃完午饭,这才叫个朱掌柜吩咐,把自己带来的最好的一套琉璃餐具和一套琉璃茶具找出来,他要带去送给师傅和师娘。

又叫自家大爷和老爹赶紧的换好干净的衣服,准备和自己一起去巡抚衙门后院拜师。

未时,刘有财父子回来了,带回了十条肉干,十斤红枣,十斤红豆,十斤莲子,十斤桂圆。可惜大冷天的没有芹菜卖,这让刘有财感觉有些沮丧,可是跑遍了全城都别说芹菜,葱都没人卖,也是没办法。好在买了二十斤矢肉,二十斤羊肉,牛肉是没办法买到的,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一切准备妥当,所有礼物都装上了车,大少带着程大龙,程二虎,桂英和红玉,刘大富,八位年轻帅气的小保镖,一行十四人,分坐两辆马车,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巡抚衙门前。

衙门口早已经有位老嬷嬷和一位老兵卒在那里等候,陪同等待的还有上午的那名侍卫。巡抚衙门已经下值,守门的两名兵丁已经不见,换上了一队巡逻的兵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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