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盛弈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回府后，听下人说沈雪禾过来找他，盛弈迫不及待地朝着清风苑跑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沈雪禾是为了什么而来，但是盛弈很高兴。
这是沈雪禾第一次找他，是主动踏入他的地方，这回总能好好说说话了吧，她会与他说什么呢？
迟来的少年情怀，如春日初融的雪水，在他心中悄然涌动。
睫似鸦羽，口染朱丹，近乎妖异。
盛弈看着这样残破的沈雪禾，唯恐一句话便会将眼前的幻影打破。
她是在伤心吗？
沈雪禾根本没有注意到盛弈，对于沉浸在内心世界的她而言，眼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盛弈在她的眼中，和林中寻常的树木没什么区别，都是障碍，行走在林中时，谁会特意留意身边的一棵树呢？
沈雪禾面不改色地绕过盛弈，径直朝着日落的方向走去。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如果不知道去向何方，那就跟着光走吧。
盛弈握住了沈雪禾的手腕。
纤细的、柔软的。
是真实的。
盛弈的手指紧张地收缩，怕伤到她，又放松了些许。
沈雪禾的手腕很细，隔着衣服，他的手松松地绕过一圈，还有盈余。
“你怎么了？”盛弈仔细观察着沈雪禾裸露在外的皮肤，关心的问道：“怎么会有血，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感受到她手腕的凉意，他取下自己的披风，覆在她的披风之上。
盛弈满意地看着他的衣服将她包围，有些感动，也不知道自己在感动什么。
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有点上瘾。
沈雪禾这才开始直视盛弈，她的嘴角扯出了冷漠的弧度。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了。
如果他早一点回来，她根本不会听到那些话。
都是因为他！
他以为关心她一下，她就会对他有好感吗？
她不是那么容易被讨好的人。
沈雪禾的内心总是潜藏着对盛弈的恶意，就像现在，盛弈好声好气地关心他，沈雪禾不仅不感谢盛弈，还会将他的好意踩在泥里，肆意践踏。
她不开心，那她要让他更不开心。
“盛弈。”
“嗯？”
沈雪禾向盛弈走近一步，仰头，眼眸几乎被他的倒影全然占据。
换句话说，她满眼都是他。
就这样看着他吧，一直看着他。
盛弈凝视着沈雪禾，眼底流露出灼热的情意。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满足，兴奋，胸膛加快了起伏。
沈雪禾伸出手，碰了碰盛弈的眼角，几乎要投入他的怀抱。
他们姿态亲密，宛如一对缠绵恩爱的眷侣。
宛如。
沈雪禾轻柔地说道：“真是一双恶心的眼睛。”
盛弈的身体僵住，听着眼前人说着令他伤心的话。
“黏腻，令人作呕。”
“你知道我需要多么克制，才能站在这里好好和你说话吗？”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厌恶你，并且厌恶你对我的感情。”
看清楚沈雪禾眼中的恶意，盛弈如坠冰窟。
他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他的声音干涩，收紧了握住沈雪禾的手。
沈雪禾感到手腕传来的疼痛，回答道：“不是。”
看着盛弈期冀的眼神，她唇角勾起：“我不是专程为你而来，你不要想多了。”
“你哪有资格值得我专程跑一趟呢？”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挡住我的路，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话间，沈雪禾后退了一步，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盛弈不肯放手。
他红着眼睛，偏执地看着她，“你可以厌恶我，也可以说这些话伤害我。”
她从一开始就讨厌他，不是吗。
“你不要小瞧了我的承受能力，更不要低估我对你的感情。”
“沈雪禾，你摆脱不了我的。”
“除非我死，不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
看到盛弈这般痛苦，沈雪禾的心中生出了些许快感，出口的言语愈发激烈。
盛弈苦中作乐地想，最起码她和他说话了，最起码这次她没打他。
而且她也没说错啊，他可不就是犯贱吗！爱上这么个人他能怎么办呢。
清风苑确实不大，两人在这边站着说话，下人们听着声音很快就寻了过来，见到情况后，立即跑着去禀报沈雨茗。
沈雨茗迟迟找不到沈雪禾，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失控。
正常情况下，再怎么迷路乱走也该找到人了，林子就这么大，这么多下人高呼，她听不到吗？
她是病了，晕倒在了某个隐蔽的地方？
还是听到了什么，刻意躲着她？
一想到会是后者，沈雨茗心里升起了几分恐慌。
她宁愿是前者。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沈雨茗就开始唾弃自己。
莫非对自己来说，她在禾禾心中的地位比禾禾的健康更重要吗？
她不敢深思。
当沈雨茗跟着下人找到沈雪禾的时候，太阳落下一半，天空半明半暗。
沈雪禾本就不舒服，站久了更是头晕脑胀，弯下身就开始作呕。
盛弈破防了，“我就这么令你恶心吗？”
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恶心。
论相貌、家世、能力，他哪点儿比不上陆存了，就这么遭她嫌弃？
沈雪禾没有吐出什么，指着盛弈想继续发泄，这时，她看到了远处向她走来的沈雨茗，还有很多下人。
说来奇怪，她会冲着盛弈发泄负面情绪，可是再次见到始作俑者的时候，她只想哭。
一哭一安慰的，这件事或许就不了了之了，沈雪禾不想这样。
她仰了仰头，忍住了眼泪。
“我姐姐来了，松开！”
盛弈看着沈雪禾的表情，又看了看沈雨茗，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惹到你了吧。”
见沈雪禾没有否认，盛弈道：“你一直很听她的话吧，想不想叛逆一次？”
“什么？”
盛弈抱住了沈雪禾。
他知道沈雪禾反感她，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浅浅地拥着。
但在外人看来，高大的男子将纤细的女子拢入怀中，手臂环绕着她的腰身，这无疑是一个极为亲密的拥抱。
克制的距离，更显得小心翼翼的珍视。
女子的身上，穿着垂地的宽大披风，男式的，绣着蟒。
下人们无声低头。
沈雪禾并没有反抗，起初是因为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后来，则是因为她注意到了沈雨茗那发青的脸色。
姐姐，不可控的情况出现了，你会怎么办呢？
她知道她不应该和盛弈纠缠不清，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举措很气人。
她这样，算不算世人说的变坏？
沈雪禾笑了笑。
近乎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