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话 内敛之爱 (3)
男人的眼泪。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年纪越大越如此。
因为社会上男人不轻易流泪。
即使是在普通的家庭里也是如此，更何况是铁血剑家巴斯克维。
沸腾的铁水之心。没有人类情感的剑师。
铁血剑家巴斯克维的至尊，贺高·雷·巴斯克维。
想到他时， 眼泪这个词完全不搭。
他是即使眼球被针扎也不会流泪的人。
所以彼勒斯今天早上看到贺高哭泣时非常惊讶。
……真的非常惊讶。
即使经历了毁灭的时代，惨烈的十年战争， 也很少有如此惊讶的时候。
因此彼勒斯心想。
‘以后不会再有更惊讶的事了吧。’
既然连贺高哭泣都看到了，以后还有什么能让他更惊讶的呢?
彼勒斯这样想着。
……然而。
彼勒斯又一次惊讶了。甚至比刚才看到贺高哭泣时还要更加震惊。
“咿咿呀呀，变变变！”
现在眼前， 菲里安正尴尬地坐着。
而菲里安坐的地方是某人的膝盖上，现在这个试图逗菲里安笑的人正是……正是……。
‘虽然不想承认， 但确实是贺高·雷·巴斯克维。’
彼勒斯用手捂住了额头。
现在把菲里安放在膝盖上，用双手、舌头和眼睛做出滑稽表情的人，确实是铁血剑家巴斯克维的家主贺高。
角色崩坏。彼勒斯一直以来所有的常识都被打破了。
因为听到贺高与菲里安之间的对话，即使是巴斯克维家族的任何人也会受到同样的冲击。
“???”
“???”
就像现在站在彼勒斯旁边的贝利莫尔管家和奥西里斯·巴斯克维一样张大了嘴巴。
甚至彼勒斯都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被魔族洗脑了吗?’
不过无论如何，贺高依然我行我素。
“呵呵呵呵，这老头的胡子有趣吧?拉拉看是不是很有趣?这边也有哦。”
“胡……子……脏……”
“嗯?呵呵呵呵呵——脏?！这老头每天都给胡子洗香波和护发素。今天因为你来了，还特意用了精华液。”
“老……头……胡……子……疼……”
“嗯?老头?哦哦！ 对对，爷爷！ 再叫一次试试?呵呵， 我是老头子。”
完全出乎彼勒斯的意料。贺高表现出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反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彼勒斯回忆起了不久前的过去。
贺高一看到菲里安，就露出了以前那种颤抖的眼神。
‘这，这，这孩子真的是弗蕾雅的孩子吗?’
‘是的。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是巴斯克维的特征。而且从肖像画来看，她与洛萨娜第一夫人以及弗蕾雅姐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简直一模一样！ 我，我还以为弗蕾雅复活了！ 怎么会这样！’
菲里安用她的存在证明了她是弗蕾雅的孩子。
脖子上的小痣， 小腿上的蓝色斑点也是贺高身上的特征。
更不用说，菲里安是在绑架弗蕾雅的罗可可部落被发现的， 并且还带着贺高亲手制作的吊坠。
而且她本人也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母亲弗蕾雅。
“妈妈……总是很开心……笑得很灿烂……。”
听到菲里安的话， 贺高笑着流下了眼泪。
通过菲里安的口述得知， 弗蕾雅似乎过着相当不错的生活。
“即便如此，妈妈……总是想念……父亲……但好几次想回来却没能成功……水灾的女主人……不能进入领地。”
贺高歪了歪头。
虽然菲里安五岁就能说得很好， 但还是有些难以完全理解。
这时， 在水灾生活了两年的彼勒斯帮助翻译。
“弗蕾雅姐姐一直思念着父亲。她曾多次试图回到家族，但因为强大的魔物占据了归途中央而失败了。”
“什么！ ?难道让我和女儿生离死别的竟然是魔物！”
“是的。那是一个被称为水灾噩梦般危险的存在。现在已经被我杀死了。”
听到彼勒斯的话， 贺高大为赞叹。
“干得好。你替我完成了复仇。真是了不起， 太棒了。”
受到伤害就要偿还。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贺高也没有失去巴斯克维家族的旗帜。
不久后， 贺高转向了彼勒斯。
他的双眼因湿润而变得通红。
“听到了女儿最后的消息，据说她过得还算幸福，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比起不知道生死的情况来说，更是如此。更何况还得到了女儿留下的孙女，我觉得今后我的余生中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极赞。贝利摩尔和奥西里斯对贺高表达出的这种极度喜悦感到惊讶。
即使贝利摩尔尚且如此，一向表情冷漠、很少显露情感的奥西里斯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的样子更是令人惊讶。
不久后，贺高抱着菲里安走到彼勒斯面前。
彼勒斯本能地缩了一下身子， 准备随时反击。
然而，与彼勒斯的本能相反，贺高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然后。
“谢谢你， 儿子。”
贺高向彼勒斯鞠了一躬。腰弯到了九十度。
这一前所未有的景象让贝利摩尔和奥西里斯再次张大了嘴巴。
短暂的沉默过后，奥西里斯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虽然我的生命并不长……但今天是我一生中最令人惊讶的一天。”
“我虽然活得很久……但我也有同感，少主。”
贝利摩尔也勉强合上了张开的嘴， 回答道。
不久后，奥西里斯的目光转向了贺高。
父母是孩子的镜子，孩子也是父母的镜子。
一直以来，奥西里斯总是努力模仿贺高那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模样。
因此他尽量压抑情感， 克制自我。
从想吃美味食物的小愿望到刻意忽视心仪的女人，这种压抑几乎是一种自我折磨般的修行。
然而， 从今天开始， 奥西里斯看待贺高的情感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来父亲也有这样的一面。’
这意味着他自己也有这样的一面。
今天，奥西里斯学到了一件事。
没有必要过分压抑内心那份笨拙的温暖。
‘我也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不需要过于追求完美。
一点点的瑕疵，一点点的人性， 甚至能让那位冷酷的父亲露出舒心的笑容，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
奥西里斯像镜子一样记住了父亲对着菲里安微笑的脸庞。
于是，旁边的贝利摩尔看到奥西里斯的脸也吓了一跳。
‘天哪！ 少爷笑了！ 他在笑！’
一生中几乎不曾笑过的奥西里斯如今这般轻松地笑起来，连管家贝利摩尔也是第一次见到。
自然而然地，侍奉的主人和小主人的笑容也让管家满脸笑容。
一股从未有过的和煦之风开始吹拂在巴斯克维家族。
……就在那时。
一个声音让贺高、奥西里斯和贝利摩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有话要说， 父亲。”
正是彼勒斯。
突然间气氛变得紧张。
彼勒斯开口说话时， 贺高和奥西里斯都用严肃的表情注视着他。
正是带来这份巨大幸福的人。
他们看向这位家族福星的眼神中充满了严肃而又无法掩饰的好意和感激之情。
贺高很快察觉到了彼勒斯的意图。
“嗯，是奖赏的事吧。”
奖罚分明。这是贺高的信条。
找到了弗蕾雅的下落，杀死了魔物为她报仇， 并且救回了连存在都不知道的孙女。
这项功绩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非常伟大。
贺高点头表示， 只要彼勒斯开口， 他愿意听从任何请求。
一旁的奥西里斯也是一样。
“说说看，孩子，你想要什么。”
“只要是能帮到你的事， 兄弟， 我都会尽力相助。”
彼勒斯点了点头。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现在正是瞄准最终目标的时候。
在前往学院之前， 家族内部还有一些必须处理的事情。
那是回归前，在悲惨末路时的复仇。也是阻止即将到来的毁灭时代的第一个步骤。
“我想猎杀一只魔物。”
“……?”
“那可是非常危险的家伙。”
“……!”
听到彼勒斯的话，贺高和奥西里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是铁血剑家巴斯克维的家主与副家主，帝国的利剑，专门与魔物战斗的存在。
贺高问道。
“是什么样的魔物?”
“如果是在问魔物的种类，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
“不过?”
这次是奥西里斯提问。
彼勒斯简短地回答道。
“只知道魔物藏身的位置而已。”
听到这话，贺高和奥西里斯同时点了点头。
“那么， 具体位置在哪里?”
彼勒斯仿佛等待已久般回答道。
“在家族内部。”
“……!”
两人的双眼瞪得大大的。
这时，彼勒斯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要求。
“半天时间。请借给我巴斯克维家族的七骑士团半天时间。”
这相当于巴斯克维家族军权的一半力量。
这种战斗力足以在一昼夜内将一个小国从地图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