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话 血肉 (1)
丛林的四季非常分明。
夏天。疯狂的夏天。冬天。疯狂的冬天。
广阔的水海， 树木的海洋那边， 季节已经变换了几回。
这里是一个季节更替入口处的宁静牧场。
……嘭!
传来沉闷的声音。
一个看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发落战士捂着鼻子跌坐在地上。
“哎哟, 我的鼻骨! ”,
流着鼻血的男人痛苦地呻吟着。他正是阿勋。
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拳头依然握紧。
高大的身材，随意剪短的黑发， 冷酷的眼神，白皙的皮肤。
彼勒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勋。
“比武到此为止。”，
完成任务的彼勒斯默默地转身离去。
阿勋抓住了扶住他的同伴的手，站了起来。
阿勋朝着渐行渐远的彼勒斯吐了一口唾沫。
“真倒霉的家伙。自从身体恢复以来， 越来越像怪物了。”
于是周围的同伴们噗嗤笑了起来。
“原本就很厉害嘛。听说现在射箭技术也很了不得?听说几乎能赶上艾恩队长了。”
“哎呀， 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跟艾恩队长比吧?而且刚才那一拳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啊。虽然阿勋的鼻子流血了，但那种程度我也能做到。”
在同伴们的窃笑声中，阿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没打到。”
“什么?”
“拳头。我没打到。”
阿勋迟来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彼勒斯确实挥出了拳头。并且停在了他的脸前。
仅凭随后而来的风压，阿勋就感受到了鼻血喷涌、鼻骨仿佛塌陷般的冲击。
“……只是挥出拳头造成的风压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同伴们这才张大了嘴巴。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 彼勒斯的身影已经远去，变成了一个小点。
* * *
今年刚满十七岁的彼勒斯。
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去了许多。
原本矮小的个子每天都在迅速增长， 脸颊上的婴儿肥也变得消瘦。
在水灾中的二十四个月对彼勒斯来说帮助很大。
不仅身体完全恢复，肉体和灵魂都变得更加坚韧。
彼勒斯意识到阿勋和其他同龄战士的目光消失了， 便真正发挥了自己的力量。
……啪!
手腕上的动脉血管被刺穿， 魔剑巴尔泽布显现了出来。
那根更加粗壮和长的尖刺。巴尔泽布现在已经能够拔出近一米长。
彼勒斯挥动着巴尔泽布，尝试了斩击和刺击等动作。
……咔嚓! 轰隆!
前面的石头被劈成了两半，旁边的石头上则被刺出了一个洞。
考虑到通常情况下，斩击比刺击更难控制，彼勒斯的剑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境界。
彼勒斯在摧毁了两块石头之后， 又连续击碎了四块石头。
总共六块石头几乎是同时被摧毁。
撕裂、劈开、穿透、嵌入、切割、碎裂的六块石头。
摧毁这些石头的是猎犬的凶猛獠牙。
‘六式。’
完美掌握了巴斯克维第六式。
刚刚还在疯狂挥舞的六颗獠牙，彼勒斯将其重新收回到手腕内，并让全身被汗水浸湿的身体冷却下来。
体内沸腾的魔力正在绘制六个圆圈， 高速旋转。
至此，彼勒斯晋升为了完美的高级毕业生。
‘但是距离成为大师还有很远的距离。’
大师又是什么东西。
虽然晋升为高级毕业生，但刚刚才达到这个境界，这样下去还无法达到前世的境界。
在回归之前， 四十年龄的彼勒斯未能突破大师之墙， 最终停留在顶级毕业生的境界。
虽然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确实存在一个必须跨越的中间壁垒， 那就是高级毕业生与剑术大师之间的差距。
‘顶级毕业生。’
能够操控如同固体般浓稠粘滞的液体斗气的境界。
只有达到这一境界才能完全恢复前世的力量， 进而有可能敲开大师之门。
但是，尽管晋升为顶级毕业生，彼勒斯相信自己在实战中可以战胜顶级毕业生级别的对手。
高一级别。赋予他击败更强对手的能力。
这得益于冥河的祝福，魔剑巴尔泽布，以及从巴拉克野蛮战士那里学到的弓术和暗杀技巧。
“……全力时能达到顶级毕业生的程度。”
但是那样勉强挤出的实力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实力。
真正瞄准的目标是巴斯克维家族的家主贺高·雷·巴斯克维，作为剑术大师，无论如何都需要更加勤奋地修炼。
不久后，彼勒斯回到了村庄。
村口处，年轻的猎人们正等待着巫师阿赫赫曼的祝福， 准备出发狩猎。
他们依然在脸上涂抹厚厚的木炭粉。
这是一种仪式，让被杀死的猎物的灵魂无法记住他们的脸。
“…”
阿赫赫曼对迟到的彼勒斯似乎不太满意，只是默默地瞪着他。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不给总是能带回最佳成果的彼勒斯祝福。
毕竟如果彼勒斯没有得到祝福也能取得好成绩的话，那就会证明巫师的祝福毫无意义。
于是，阿赫赫曼敷衍地在彼勒斯的脸上涂了些木炭粉，以至于他的白皮肤还露在外面。
“……嗯，狩猎之神会与你同在。”
“……谢谢您。”
彼勒斯也不需要阿赫赫曼的祝福，因此两人就这样平淡地分开了。
与此同时。
艾恩正在听取返回的轮班猎人们的报告。
她罕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静静地聆听着报告。
彼勒斯向艾恩走去并问道。
“不去狩猎吗?”
“嗯。稍后。”
艾恩拒绝彼勒斯的情况非常少见。
通常在彼勒斯提出任何建议或询问之前，她都会主动靠近他一起做各种事情，而今天她显得格外严肃。
“……?”
彼勒斯虽然感到有些疑惑， 但并没有追问。
不久之后，彼勒斯手持一把新铸的长剑，背着弓箭，没有跟随的狼，孤身一人深入森林。
彼勒斯穿着简洁，即使单独行动也能比其他猎人取得更好的成果，因此其他猎人们也并未过多关注他。
……除了艾恩之外。
“走了吗?”
艾恩确认彼勒斯完全消失后， 再次转过头来。
正在汇报的手下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说道。
“需要再详细汇报一遍吗?”
“嗯，就这样做吧。”
艾恩倾听着，手下继续汇报。
“总结来说有四点。第一， 雨季即将来临。”
前哨搜索队在经过溪流时发现了奇怪的生物。
那是一种名为‘肺鱼’的鱼类。
这些长有肺的鱼能够通过肺呼吸，在水外也能存活相当长的时间。
它们用鳍在泥泞中爬行，在旱季时会在深湿的泥中筑巢睡觉，当雨季临近空气湿度增加时便开始活动。
发拉克的猎人们认为无鳞的肉是不洁的，所以他们不会捕杀肺鱼， 但这些生物的出现意味着雨季即将来临。
由于雨季会带来洪水或传染病等不利因素， 因此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第二， 发现了可疑的外来者。
听到下一个报告时， 艾恩眯起了眼睛。
进入森林的是拥有白皮肤的帝国人。
起初以为可能是两年前被消灭的商人和佣兵集团的残余， 但这显然不是。
他们悄悄地进来又悄悄离开，唯一的行为就是在河流源头释放某种东西。
装在玻璃瓶中的红色液体。
那些可疑的人把这液体倒在河边，然后再次穿过丛林离开了。
发拉克的战士们抓住了其中一人，但他吞下了藏在嘴里的毒药自杀了。
留下的只有一把刻有巨大蛇图案的匕首。
艾恩将其收了起来，打算稍后问问彼勒斯这是什么。
无所不知的彼勒斯肯定知道这个图案的含义。
第三， 关于罗科科的情况。
手下继续汇报。
罗科科可以算作发拉克的竞争对手， 就像发拉克的所有成员都是优秀的射手一样，罗科科的所有成员都是巫师。
他们的诅咒和巫术在帝国被称为黑魔法。
艾恩皱起了眉头。
据报告称，罗科科部落最近几乎不在自己的领地内露面。
考虑到他们的人口几乎是发拉克的十倍以上，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久之后， 最后的报告继续。
“第四， 是米尔格家的搜索队。”
艾恩对这第四份报告反应最为强烈。
“那些家伙又来了?”
“是的。比之前更加频繁了。”
“他们的指挥官呢?还是没变吗?”
“是的。这次也是‘那个女人’。”
听到部下的目击报告， 艾恩皱起了眉头。
过去两年间， 不知疲倦地持续搜索废墟的米尔格家搜索队。
而且搜索队前线的指挥官始终如一。
米尔格·卡穆。
她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