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大约花了近3个小时,才基本看完了特别行动小组的人员档案。
震撼和痛心,是他最大的感受。
此刻的他,算是明白了姜着山的心情。一份份厚重的特工档案,都是世世代代为国奉献的血泪史,一个个默默无闻的特工名字,都是这个国家走稳每一步的奠基石。
隐忍、牺牲、执着、信念,林奕仿佛还能听见,世代国安人呐喊。
平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沈樵,已经是沈家的第七代国安人,最早一代甚至是供职于国家谍报机关,也就是国安署的战时前身。沈樵的父亲沈平安,亦是特别行动小组的前前任组长,与夏初霁的父亲夏昭勋是搭档关系,两人一同牺牲于2014年的黎姆亚撤侨行动。
倪卓越的父母,则是国家保密系统的奠基人,甚至连国安署的机密档案中都没有他父母的名字,只有一个编号表示这样两个人的存在。夫妻二人隐于世间,呕心沥血,奠基了贯穿全国的保密系统建设。
而倪卓越的女儿倪糯糯,更是从小在国安署长大,老师便是自己的父亲,怕是未来也要投身于国安署的情报和技侦工作。
其他特工,大部分情况都类似沈樵,虽然没有沈家传统悠长,但基本上穿三代都是国安署的人。
至于现任署长姜着山,则是原特工二组的负责人,父亲供职于反恐特战队,算是国安署在军队体系的兄弟单位,他一路升迁平稳,从普通特工做起,到副队长,队长,副署长,直到2014年接下了国安署原署长尹令的位置。
档案基本看完后,林奕也从侧面了解了特别行动组的历史。所谓特别行动组,实际上是由特工一组中最精英的组员组成,每年每期,末尾淘汰,直属服务于首相,算是专属队伍。
2014年黎姆亚撤侨行动,正值中东国家黎姆亚内乱,港口关闭,空域封锁,大量侨胞无法归国,特别行动组临危受命,紧急支援撤侨行动。在黎姆亚内战爆发前夜,特别行动组在撤侨途中遭遇黎姆亚本地极端组织袭击,一场血战,半数侨胞顺利撤退,特别行动小组却全员牺牲,包括沈樵的父亲沈平安,夏初霁的父亲夏昭勋,还有一众特工的父亲母亲在内,无一归还。
国安署特别行动小组可以说是遭遇了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损失,同年国安署原署长尹令引咎辞职,新署长姜着山接任,国安署也迎来了最剧烈的一次大换血,众多还在培养期的年轻特工不得已提前接替父母的职务,整个队伍迅速年轻化。
而“鹧鸪”,便是这支年轻队伍,所面临的第一个考验。
持续了近九年的调查,毫无进展,毫无突破,可以说是极大打击了国安署特别行动小组的锐气。
直到,自己的出现,被首相挑中,以特别顾问的身份,临时担任特别行动小组的指挥。如此看来,与其说是小组的指挥,不如说是对“鹧鸪”的临时队长。
重新锁好档案后,林奕也是频频叹气,甚至有一瞬在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算是明白了,岁月静好的背后,是真有人在负重前行。
这个象征着荣誉与忠诚的队伍里,真的会有内鬼吗?
真的会有人与那群疯狂的佣兵暗中扯上关系吗?
黑鸦的被捕,又究竟是什么意图?
苦思无果,时钟也渐而指向了下班时刻。
该回去做饭了……
林奕像个准时的上班族,迎着下班点准时离开了国安署,他离开之时,突然有种仿佛自己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还在奋斗着。
沈樵在黑市追查孟智这个假身份的来源,试图寻找一些突破口。
夏初霁据说已经连续数周加班到后半夜,将鹈鹕、刀雀的肺部粉尘与各国的粉尘特征进行比对,试图找出两人作为佣兵生活的国家。
倪卓越和倪糯糯则是将两人的尸体面部进行技术建模,结合视频与照片资料,在全国的监控系统中搜寻两人出现的痕迹,据说已经有了一些进展。
其他的特工也在不停追查张氏财团工厂中走私武器的去向……
只有他这个队长,在研究,他们之中,究竟谁才是内鬼。
突然就多了几分愧疚感,但没有办法,这是他作为一个侦探,唯一能做的。
在推理面前,只能抛弃一切感情和主观想法,尊重证据,尊重逻辑,尊重事实。
……
凌晨12点,夏初霁终究是再也熬不住,对比完最后一批肺部切片后,只觉得头痛异常。
她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拖着疲惫的躯体,迎着首都深夜如刀割的寒风,回到了家中。
衣服一件又一件被她随手扔在沙发上,冷嗖嗖的室内,没有一丝温度,她连开暖气的动作都不再想做,只是困倦地靠在沙发上,冰蓝色的双目黯然地望着满墙的荣誉奖章。
这些都是夏家祖祖辈辈积攒的功勋,一直是父亲的宝贝。
每到周末的时候,父亲难得归家一趟,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它们都擦一个遍。
可她,从小就不喜欢它们。
她小时候曾觉得,是它们抢走了父亲的关爱。
好像父亲爱它们,胜过爱自己。
要不然为何,父亲总是不归家,总是缺席她的生日……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童年,几乎就没有父亲的陪伴,只有母亲能勉强按照正常作息照顾自己。
他们告诉自己,夏家是世代供职于国安署的特工之家。
他们告诉自己,未来,她也会成为特工的一员,她与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样,有着非凡的使命。
但她抗拒这一切,抗拒国安署这个名字。
她叛逆,她反抗,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于父母的道路,作为夏家的独女,没再继续服务于国安署,而是选择投身于医学科研。
细细回想起来,她会选择医学,大抵还是受到了母亲的影响。因为母亲为了陪伴她,经常会把一些瓶瓶管管带回家里研究。母亲不在时候,她就会把那些各种形状的瓶瓶管管当作自己玩具,偶尔敲碎了几个烧杯试管,也是她童年的家常便饭。
只是,现在连训斥她的人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