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絮一连忙了快5个多小时，中途就喝了几口水，午饭也没有顾得上吃，盯着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和电脑上纷繁错乱的链接，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天色渐晚，归家的车流逐渐拥堵起来。
叶南絮悄然偏头，望向坐在她身旁的林奕。
黄昏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脸上，微微紧锁的眉头，认真专注的侧脸，骨节分明的手时不时在纸上飞快地记下几笔，动作利落而果断。
夕阳下，他的脸庞显得的知性而深邃，倒是和平时凶巴巴的样子不太一样。
她有些郁闷地托着腮，林奕貌似只是对她特别凶，那天晚上林奕对绫姐姐，那是叫一个温柔贴心，轻声细语。
她轻轻叹息一声，面前这男人进入了工作状态，像是遁入了虚空，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视线一直专注地在一张张线索之间游走。
他这算不算是工作狂吗？
好像也不算。
叶南絮越想情绪越是有些复杂，准确来说，他都是为了她的私事在忙碌着。而且还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和她签订什么委托协议，也没有收取过她一分委托费。上次那一万块的委托定金，林奕还给她退了回来。
那种抽丝剥茧般的愧疚感在她心头酝酿着，虽然她知道，林奕会调查这个案件，主要还是因为幕后之人可能会和他的父亲的死有关。但是看到他为了案子忙碌的身影，看到他思索间愁眉不展的脸庞，甚至是拒绝她时那些凶巴巴的表情，心里更多的还是感动，她很想回报他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她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她不会做饭，也不会伺候人，甚至因为叶家的情况，她还没有办法支付足够的报酬……
她就会弹钢琴，但是好像对林奕一点用都没有……
果然高雅的东西，往往最不实用，别说林奕，连她现在都没有听音乐的心情。
“跟你搭档，我几条命都不够用。”
这是林奕今天早上拒绝与她同行时的原话。
说真的，这句话还真挺伤人的，每每想起，叶南絮情绪都要跌落几个度。
她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帮不上父亲的忙而失落。
亦或是，觉得在林奕眼里，自己是那么笨，那么没用，才会如此。
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不堪吗？
……
“怎么，你那边的都整理完了？”林奕似乎察觉了叶南絮的视线，转过头来，疑惑地回应着她莫名的关注。
“还没呢，还剩下许多……”叶南絮声音有些泄气。
林奕眉头微蹙，瞥了眼叶南絮桌上还剩下的厚厚一摞，只觉得眉心犯痛。
“这工作量确实不小。”
连续盯着屏幕和报纸，让林奕也有些眼睛干涩疲惫。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5点10分。
已经这么晚了嘛，林奕扶着额头，有些焦虑。他本来是计划今天就把所有报纸上裁剪下来的部分都整理完，毕竟研究分析还需要很长时间，无论是叶南絮的父亲，还是他急于解开父亲去世的疑云，都不允许他耽搁太多时间。
但是没有想到，这些废报纸涉及的媒体来源五花八门，包含各类日刊、专刊、特别报道，很多在网络上都极难查到，对照起来也尤其费神。就算是他，平均每张废报纸的对照处理都要花去5-10分钟，有时候遇到难找的报道，可能花上半个小时……
算了，今晚通宵梳理吧，先和婉玉说下，她估计也快下班了……
林奕从口袋摸出手机，刚刚点亮屏幕，上面就骤然跳出三条未读消息。
“小奕，今天早上你见到叶雄了吗？”
“小奕，你和南絮妹妹在一块吗？事情有进展吗？”
“看到记得回我消息哦。”
林奕揉了揉脑袋，糟了，早上去叶家的时候，开了静音忘记关，忙起来又没看手机，赶忙给绫婉玉去了电话。
……
“婉玉，早上查案的时候，开了静音，下午一下子忙忘了，真不好意思。”林奕听见电话接通，赶忙解释了下。
“没事呀，小奕在忙嘛。”绫婉玉的音色很是甜蜜动听。
“今天确实，案件资料太多，忙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完，估计今晚要加班到很晚了。”
“这么辛苦呀，那小奕晚饭怎么办呢？”
“到时候我随便下楼吃点就行，事务所旁边餐馆还是挺多的，夜宵也有不少。”
“这样啊，那你早点回来哦，我在家等你。”
绫婉玉拖着温柔的尾音，电话最后还腻歪着道了句“爱你”，听得林奕耳根都有些红红的，觉得一下子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
干劲都回来了。
叶南絮坐在旁边不远，电话里情侣甜到发腻的对话，让她都有些听不进去了。心里暗自吐槽，果然陷入恋爱的人，真是可怕。
转念一想，又觉得林奕可恨，果然他的温柔和耐心，都是对绫姐姐的，对待自己那是完全另外一副面孔。
这一天忙活下来，叶南絮是看明白了，她的待遇和赵鸣是差不多的……
思索间，林奕已经走到彻底陷入熟睡，鼾声渐起的赵鸣身边，给他脑袋上来了一记爆炒板栗。
“谁啊？！”
赵鸣捂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昨晚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
“老大，真没有。我就是中午没午休，一下子没扛住。”赵鸣见是林奕，表情悻悻然往后躲了躲。
“还说没有。”林奕无奈的翻了翻赵鸣那一垛，还有差不多一半没有整完，不知道这小子偷了多久懒。
赵鸣见糊弄是糊弄不下去了，赶忙打起了马虎眼。
“昨晚就玩了一小会，真没有怎么熬夜。”
“你就忽悠吧，你姐最近怎么不管你了？就这么让你放飞自我？”林奕心里纳闷了，赵鸣的姐姐赵雪琪以前把赵鸣管的是嗷嗷叫，怎么最近就松懈了，连晚上熬夜打游戏都不管了。
“嘿嘿，我姐最近忙着装修她的小酒馆呢，哪有时间管我。”赵鸣笑的贱兮兮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好像已经开始畅想下班后的美好生活了。
“这样啊。”林奕思索了会，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上次去查常盈顺所在的公司，需要做一些伪装，找赵雪琪帮忙的时候，她确实提过几句。
“哎呀！咋把这事忘了！”
赵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补充说道：“对了，老大，我姐姐小酒馆过几天开业，特地要我喊你去捧场呢。”
“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的。”
林奕看着天天乐呵呵，一玩起来就忘事的赵鸣，产生一种算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他想着如果后面搬去了首都，这边的事务所他还是想要保留的，这样一来要么就引进新的合伙人，要么就需要赵鸣抓紧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好的，老大！这样我回去就好交差了。”
叶南絮眼神有点怪异的瞅了瞅面前的两人，怎么感觉这领导和员工之间一点都没有上下级的氛围，倒更像是大哥和小弟之间的关系。
“时间也差不多了，材料给我吧，你早点下班，顺便送叶小姐回去。”林奕说完就把赵鸣桌上剩下的那一摞全部搬回了他的老板桌。
“林侦探，我还没弄完呢。”叶南絮听了林奕这变相的逐客令，又看看自己桌上剩下的厚厚一沓，有些不情愿。
“你母亲还住院呢，早点回去吧。”
提到母亲，叶南絮态度就稍稍软了下来，虽然母亲娘家的亲戚都来帮忙照顾了，但是昨晚和今天一天都没有回去，母亲肯定也担心了，昨晚夜不归宿的时候，母亲还给她打了个电话，特地问了下。
“好吧，那林侦探你呢？”
“我家就在西城，我再整理一会。”
“那明天……我什么时候来？”叶南絮小心翼翼地问道，让她回去可以，但不能不让她再来了，就林奕这态度，她很是怕明天直接就查无此人了。
林奕顿了顿，停下来正在迅速打字的手，抬头看了眼姿态拘谨，等待他回答的叶南絮。
“明天你不用来。”
叶南絮眼白一翻，她猜的真是一点没错。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无情。
“明天我真要来。”
“明天你真不用来。”
“我很有用的，我跟你说，我爷爷的笔记本上，不止有这些剪裁的新闻，还有一些照片和乱七八糟的单子，很多我还有印象呢。”叶南絮又搬出了白天缠着林奕，要和他一起来事务所的那套说辞。
“真的？没骗我？”
说实话，林奕现在对于叶南絮的信任已经跌到了低谷，这个女孩别方面傻的不行，演技是绝对一流，叶老的笔记本，她也就看过一次，还是偷摸看的，哪会记得那么清楚。
“真的！我不骗你！有几张照片我记得可清楚了！”叶南絮小手做出发誓状，一副言之凿凿的表情。
林奕有些犹豫，叶南絮如果真的记得，肯定对后续分析有些帮助。
“你今晚回去，就把那几张照片画出来，明天带给我。要是你忽悠我，明天我还是会让赵鸣送你回去。”
几番纠结下，林奕还是觉得案件最重要，能有一点线索是一点，任何细节他都不想放过。
“好的，好的。”叶南絮低声下气的点了点头，此刻她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员工，正在挨着老板的训斥。
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慌乱。
委屈是委屈林奕对她凶的要命……
慌乱是她真的不记得多少了，那个笔记本厚厚几百页，她也就是偷偷翻了翻，拍了其中几页，笔记本里照片确实有，但是还有印象的就两三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