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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差不多开饭了。”叶母催促着几人在客厅餐桌落席,保姆阿姨也开始一盘盘菜往桌上端。

林奕看着不一会儿就摆满一桌的八菜一汤,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叶母说的多炒几个菜也多炒太多了,中午做这么多菜也太奢侈了,大户人家不愧是大户人家。

“老叶,咱俩坐一块,让两年轻人坐一起,多交流交流。”叶母热情洋溢地快速分配了位置,林奕也就客随主便地落座了。

等到落座之后,客人也不好先动筷子,一般都要等做东的人家先说些什么,这简短的等待期间,林奕只觉得浑身难受,这座位安排得让氛围变得有些奇妙。

位于主位的是叶雄,他右手边是叶母,左手边是林奕和叶南絮。

林奕觉得这架势莫名其妙就搞成了女婿第一次上门的样子,让他感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时间谁也没动筷子,场上气氛尴尬了下。

“小霖,来咱们家别客气,尝尝这个粉蒸排骨,南絮她最喜欢吃了。”叶母率先打破沉默,因为坐得隔了一个人,半起身子伸手给林奕夹了一块排骨。

“谢谢伯母。”林奕此刻就像一个被针扎满的刺猬,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刚刚没有坚持要走,现在他只能无奈地看着碗里的排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因为叶伯母还在用很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反馈。叶雄目光也微微偏向他一侧,至于叶南絮,此刻也发现了这座位的排布的奇妙,她留林奕下来吃饭只是想着他如此辛苦跑一趟,怎么也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回去,完全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么一个氛围,双手忐忑地摆在裙上,十指交叉摩挲,脸颊有些许绯红。

叶雄也是察觉到林奕的坐立难安,嘴角微微带笑,先行动了筷子,夹了几粒花生米。

不是第一个动筷子的,终究是要好些。

林奕顶着叶母的热情注视,硬着头皮尝了一口那排骨,脸上挤出一抹满足的表情,评价道:“很好吃,排骨蒸的很软嫩。”

听到林奕说喜欢,叶母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了些,又夹了一块排骨到他碗里。

“喜欢就好,伯母不太会做饭,家里都是保姆在做,最近闲在家里,也在跟着学些,小霖喜欢吃什么跟伯母说,下次来伯母亲自下厨。”

林奕觉得没有下次了,这次已经尴尬得能用脚抠出三室一厅了。

叶南絮此刻连看都不敢看林奕,对于他的状况也是爱莫能助,专注地埋头干饭。叶南絮是真的没有和母亲乱说什么,不是想主动坑他的,就只说了有朋友来家里做客,但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带过异性朋友回家,林奕又如此年轻,父母想歪了也正常。

慢慢时间流逝,席间交谈更随意了些,叶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叶南絮小时候的糗事,惹得叶南絮抗议连连,其中不少事情听了林奕也哑然失笑,没想到叶南絮小时候那么调皮,情绪也稍稍放松了些,气氛缓和了不少,只是叶雄一直有意无意,夹杂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让林奕觉得有些难熬。

叶雄似乎也是忍耐了很久,还是问出口了:“小霖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林奕放下筷子,把给叶母的那套真假参半的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叶伯父,我是做律师工作的,目前在律所工作。”林奕这话是真的半真半假,因为侦探这行,尤其是经济类案件的侦探,为了服务委托人,他也是工作没几年就边接案子边自学考证,四年前就拿下律师从业资质了。至于在律所工作,就是纯粹胡诌了。

“我都问了,现在干律师行业挺不错的,法院,律政署,上市公司,哪里都要律师。”叶母插话进来,还用胳膊肘捣了捣叶雄,好像在说“我都考察过了,我很满意”。

听到林奕是做律师的,叶雄面色先是微微愣神,然后又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目光在林奕和叶南絮之间来回兜了几趟。

“律师是挺不错的。”叶雄的评价很简短,顿了顿又继续问道:“家是哪里人呀?”

林奕回答了一个洛桑市周边地市的名字。

“外地人呀,听你说话也没有什么口音,怎么想到跑到洛桑来发展的。”叶雄表情略有些意外。

林奕心里稍稍心惊,叶雄这种在政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果然没有叶母那么好忽悠。

“我父母走的早,家里没有什么牵挂,洛桑有好的工作机会就搬过来了。”这说假话就要真假掺着说,才能真情流露,不容易被人发现马脚,林奕做侦探这些年,对于构筑假身份,还是颇有心得的。这套说辞林奕是最常用的,不仅和他真实经历有所共鸣,而且说起来身世凄苦,别人一般不太好意思继续追问什么,这样一来就更不容易露出马脚。

叶雄听了他的话,果然也是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

随着四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叶家父母和叶南絮起身一路把林奕送到车旁,叶雄目光在他的车上停留了一会,表情些许惊诧。

“小霖啊,我们就送你到这了,知道你着急赶回西城,今天照顾不周,有时间要多来家里玩呀。”叶母说话温柔大方。

林奕对叶母印象确实很好,感慨叶南絮不光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而且叶家父母都是很和善的人,尤其叶雄今天的状态,让林奕感觉并非像叶南絮所说的那般严苛,反而属于那种爱意深沉的类型,席间叶母聊到叶南絮小时候的事情,林奕都默默观察到叶雄眼神中怀念和不时看向女儿的慈祥神色。

也难怪叶南絮不愿意继续追查下去,尤其不愿意以她父亲作为继续追查的对象,这对她也是好事,林奕默默想到。

“小霖是住在西城呀,那是有些远,早些出发好,别耽误了下午的事情。”叶雄作为男人,果然都是比较理解男性工作为重的心态。

“嗯嗯,谢谢伯父伯母了,那我出发了。”

林奕挥了挥手,做了告别,正准备上车,叶雄突然走上前来,拍了拍林奕的肩膀,目光望向和叶母并排站着的叶南絮,眼眸里有些惆怅和萧索,让林奕有些不明所以。

“小霖啊,我家最近出了些事情,南絮爷爷走了,南絮心情一直不好,她朋友不多,又喜欢宅在家里,我也怕这孩子在家憋坏了,最近你要是有时间,多带南絮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和她妈都是支持的。”叶雄像是生怕林奕没有听懂,还特意补了一句。

叶雄一番话语落下,叶母捂着嘴咯咯直笑,叶南絮则是目光躲闪,双手背到后面,往叶母身后躲了躲。

林奕面上憨憨地点了点头,应了声,便转身上了车,驶出了叶家公馆。

……

林奕开车转过角落,猛踩刹车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叶家公馆,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怎么的,那最后离开时叶雄看向叶南絮的眼神,让他回忆起了一个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场景。

……

那也是个有些炎热的早晨,他刚从学校回来,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新买的侦探小说,母亲还在厨房忙活着洗碗,父亲坐在餐桌旁,眉头微皱,一只手扶着额头,时不时低头地瞧一眼手表。

林奕似是察觉了父亲有些焦灼的等待,好奇地问了声:“老爸,今天周六你还有案子要忙吗?”

父亲闻言只是笑笑,“侦探这行哪有周末一说,又不是你们大学生,那么快活。”

林奕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朝父亲翻了个白眼,有些埋怨的吐槽了一句。

“大学很辛苦的好嘛,说得好像就我很轻松一样,刑侦专业每天早晨还有体能锻炼,都是半军事化管理,还不是老爸你推荐的天坑专业。”

父亲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反驳什么,眼神蓦地又黯淡下来,轻声叹道:“或许当年我确实不应该推荐你去学这个。”说完,他眼神遥遥地看向窗外,没再做声。

母亲殷雪听到客厅的交谈,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朝父亲问道:“老林,这么热的天你要出门呀,你中午还回来吃吗?”

“嗯,今天有点事,中饭不回来吃了。”

“好吧,小奕他上大学后,周末就回来的少了,婉玉那孩子也远在首都,今天家里人好不容易齐些,我早上买了好些菜呢。”

“放心吧,晚上肯定回来。”

这时父亲手机叮咚响了一声,父亲只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便朝屋外走去。

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忙把桌上父亲遗忘的茶杯给父亲送了去,叮嘱了句“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父亲回头接过茶杯,点了点头,环视了眼家里,眼中有些惆怅和萧索,朝林奕说道:“林奕,闲着没事也给你妈妈帮把手,这么大人,要学会自力更生了。”

林奕还在气头上,直接用书把脸遮了起来。

……

那天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再见时已是在冷冰冰的医院里……他永远记得那一天,父亲走时的眼神,也永远记得那一天,2018年9月15日。

后面汽车急促地鸣笛滴了几声,林奕才猛然从回忆中惊醒,连忙踩下油门,向前驶去。

他拍了拍脑袋,自嘲般摇了摇头。

怎么会想起这些了,怕不是今天在叶家吃饭,有些想起自己家也曾是这般欢声笑语,有感而发吧。

……

此时此刻,东城某一高档写字楼总裁办公室内,烟草味和与檀香弥漫交织。

坐在老板椅上的中年男子手指轻弹,雪茄灰烬落在了一旁精致的瓷制烟灰缸中,他缓缓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目光穿透白雾落在坐于沙发的年轻男子身上。

“昨天你和宁家那女娃聊的怎么样了,搞定了没?”

“没……她还没同意。”年轻男子说话有些中气不足,像是有些胆怯。

“什么原因?”那中年男子眉头深深皱起。

“那宁晴和她的未婚夫还在纠缠不休,对我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那年轻男子提到这事,有些咬牙切齿。

中年男人眉间全是不悦,将雪茄在烟灰缸中碾灭。

“真是废物!这么一个女娃都搞不定,枉你老子我还特地暗中帮了你一把,“宁氏传媒”对我们商业版图很重要,如果不能收入囊中,还不如毁掉,再给你半个月时间,要是再搞不定,我就自己动手了,以后这沃森医药的接班人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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