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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考虑毕竟是上门的委托人,怎么还是要关心一下,主动问道。

“还疼吗?”

“疼。”

林奕一愣,这种时候一般不都是说“还好”或“没事的”一类的套话吗,这叶南絮咋不按招数出牌。

“你疼的话……”林奕有点语塞,他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叶南絮对这个三番五次拒绝她委托的侦探有些怨念,气鼓鼓地嘟囔着:“疼的话怎么样嘛……”

“疼的话,就早点回去吧。”

林奕选择了摆烂,他累了。他感觉他和宁晴分手后,再也不想伺候这种大小姐类型的女人了。

伺候不来,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叶南絮目光幽怨,她之前一直认为林奕爱情坎坷,是因为未遇良人,毕竟林奕高高帅帅的,随性的白衬衣,略有些蓬松的头发,犀利但真挚的目光,对女生吸引力还蛮大的。但她现在不这么想了,她单纯地不能理解林奕这样的人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她之前单纯同情林奕,现在她连着宁晴一起同情。

“我都撞疼了,你有责任,这个委托我就赖上你了。”叶南絮充分发挥小女生优势,满脸都是委屈的小表情,就往沙发上一靠,一副“你都答应帮我了,你不接也得接的”执拗样。

林奕摇了摇头,油盐不进。

“工作的本质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服务最优质的客户,你这样客户我服务不了。”

林奕目光也不看她,直接搬出了商业书籍里筛选客户的那一套理论。

“怎么就服务不了了,我怎么就不算优质客户了?”叶南絮真有些动气了,双手抱胸,气势十足与林奕双目相对。

叶南絮好歹也是叶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爷爷更是宠她宠的不行,追她的男孩数量不要太多,哪受过这气。

“我这个人很简单,对我有所隐瞒的客户,就不算优质客户。你敢说你对我没有隐瞒?”林奕也双手抱胸,有些玩味地注视着她。

“我……我怎么就隐瞒你了……”叶南絮挺了挺酥胸,不过话语间却有些底气不足。

“非要我分析给你听?”林奕挑了挑眉,他今天还就非跟这自信的大小姐杠上了,明明就是个刚刚毕业的小菜鸟,一点心思都显露在脸上,藏不住事,还和他这么犟。

“你说!别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叶南絮偏过头,小声嘀咕着,内心疯狂吐槽林奕一点都不绅士。

“叶小姐,你可知道侦探最重要的技能是什么?”

“是什么啊?”

“是情景复现,现在假设我就是你,叶家大小姐。”林奕不紧不慢地分析的这,“大小姐”三个字,还重重的咬了个音。

“最宠自己的爷爷意外去世,医院开出诊断单,说明是心梗去世,证据凿凿。但是自己又看到了爷爷临终前剪裁了大量的经济类新闻,贴在笔记本上。如果我是你,我会觉得爷爷是关心经济大局,如此操劳,应当多照顾些爷爷,说不定爷爷就不会突发心梗了。”

“如果我是你,回想起爷爷曾念叨“这群疯子”、“无法无天了”之类的怪话,我会想到的是,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人惹爷爷生气,如果注意让爷爷每天心情愉悦,说不定爷爷就不会突发心梗了。”

“所谓推理,便是重现人之常情。你的两个证据与你爷爷死因成迷的结论间,缺一个重要的引子。”

“因为有这个引子的存在,这两件特别的小事,在你眼中所代表的含义发生了变化,变得与你爷爷的死,紧密相连。”

叶南絮眼睫微微耷下,默不作声,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林奕顿了顿,瞄了她一眼,把她的肢体语言尽收眼底。

“如果让我猜,你应该是在你爷爷去世前的一两晚,听到或看到了什么。”林奕犀利的眼神直直看向她。

叶南絮阖上双眼,整个人僵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晶莹的泪珠,吧嗒啪嗒地滴到她的裙摆上,溅开一个个小小的泪花。

林奕见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些慌神了。

怎么又哭了,他也没说什么呀,又没有欺负她。

“叶小姐,这都是我的推测,我……”林奕想略微安抚下,但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林侦探你不讲道理。”叶南絮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眸子里都是湿润的泪珠,眼眶都有些哭红了。

林奕觉得他比窦娥还冤。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那些来找侦探的委托人,肯定都有点难言之隐嘛。我不愿意说,肯定有我的难言之隐,你总是逼我说,不说就不接我的委托。”叶南絮越说越委屈。

“那你不接我的委托,我又怎么去解决我的难言之隐。你明明就是看我年纪小,不懂社会上的事,就针对我,不愿意接我的委托。”叶南絮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噘着嘴,像是一副真被他欺负了的样子。

林奕被她几句盖棺定论的言辞驳的哑口无言。

还真别说,林奕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他们侦探这行,本质就是给委托人解决困难的,一味地向委托人提要求,只接脉络清晰好处理的案件,确实算不上一个优秀的侦探,最多算是一个会赚钱的侦探。

“老大,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此刻事务所门外,助手赵鸣急匆匆的冲进办公室,手里还抓着个煎饼。

他进来的一瞬间,就觉得气氛不对,老板站在沙发旁,安抚着一个哭哭啼啼的长腿大美女,他感觉一副名为“找上门的女人与负心汉”的世界名画仿佛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老大,你们继续,我先出去吃个煎饼。”助手赵鸣识相地朝林弈挥了挥手中的煎饼,准备迅速逃离现场。

“往哪跑呢,又迟到!罚你今天大扫除。”林弈瞪了一眼迟到一个小时还想跑路的助手。

“我扫,扫还不行吗?主要我还不是担心打扰到老板和老板娘吗?”

“谁是老板娘了?”叶南絮也回头瞪了一眼赵鸣,她现在看到林奕甚至都想咬他,她今天一大早就偷摸起床,一路鬼鬼祟祟来他事务所求他查案,她这么不容易,还要吃闭门羹。

混蛋林奕,叶南絮心里把林奕吐槽了千千万万遍。

不过叶南絮心里明白,林奕的推理丝毫没错,爷爷去世的那天夜里,她听到了些东西,将她推入了无尽怀疑的深渊。林奕的精准推理,反而让她更加认准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拿捏了不可。

林奕看着脸上表情贱兮兮的赵鸣,气不打一处来,他好不容易要安抚好了,莫名其妙又占了个她的便宜。

“赵鸣,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这位是我们委托人,委托人你懂吗?”

“委托人好啊!我都懂。”赵鸣笑嘻嘻地回应,话里有话,赶忙躲到工位吃煎饼去了。

“叶小姐,这赵鸣是我助理,天天喜欢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我给你道歉。”

叶南絮的眼眶又开始要常含泪水了。

“你们事务所就没有一个好人!看我是刚毕业的学生,什么都不懂,就欺负人,我要去投诉你们!”

林奕一看叶南絮的眼眶里刚刚擦干的泪珠,又有要决堤的趋势,感觉头都大了。

“叶小姐,你先别哭了,我都已经道歉了,但这个案子我是真接不了。”

“你道歉根本就没有诚意。”叶南絮语调间抹上了一丝哭腔。

“怎么会呢,我最有诚意了,我是真心道歉的。”林奕脑袋已经停止转动了,拍了拍胸脯,诚意十足的样子,内心只想着快点把这尊爱哭的大佛安抚好,然后赶紧送走。

“那你把我委托接了。”

“叶小姐,这个真不行,我们侦探是有原则的。”

“你没有诚意,根本就是欺负人!”

叶南絮的眼眶说红就红,一点不带含糊的。

一番攻势下,林奕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感觉自己好像和这种大小姐类型的女孩命里犯冲。

想想自己父亲生前和叶老是那么要好的老朋友,当年父亲葬礼的时候,叶老还特地来悼念了。

他还隐隐记得,葬礼结束时,叶老曾对他说过,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

但当时葬礼他整个人状态极差,林奕也不知道有没有尽到礼节,好好感谢叶老。当然后来,他有宁叔的帮忙,还算是幸运地熬过了那段日子,没有去麻烦叶老。

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林奕左思右想,长叹一声,终于是认命了。

“别哭了,别哭了……看在叶老的面子上,这案子我接了。”

“真的?”叶南絮表情一转,原本晶莹的眼眶里,全是亮闪闪的惊喜神色。

林奕见叶南絮变脸比翻书还快,他真心怀疑这大小姐是不是在故意演他。

“真的,你先缓缓。我现在去准备委托书,你是父亲旧友的孙女,就当卖个人情了,你先坐一会吧。”

“嘻嘻,谢谢林侦探!”

叶南絮笑的是要多明媚,有多明媚。

怎么感觉是自己被演了呢?

林奕双手抹了一把脸,对自我产生了深深地怀疑,他原本还觉得这叶南絮心思都写在脸上,分分钟看得一清二楚,整了半天小丑原来是他自己。

他绝望的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委托书模版,一脸不情愿地坐在椅子上填写起来。

叶南絮计谋得逞,此刻美滋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旁认真写字的林奕,觉得他又顺眼了些,没那么讨厌了。

明明是个不错的帅哥嘛,就是欠些调教,她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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