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露等人跟随老范回校后并不知道,老范已经悄悄将许妈妈的情况通知谭主任了,谭主任是学校唯二的女校领导,她同时是党员和整个城镇的妇联主任,专门保护妇女权益的;再接到1班班主任打来的电话时她还有些惊讶,而在听闻事情经过后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好,你把许妈妈的联系方式给我,具体的我进行上门取证。”
“嗯。”
老范结束完电话,仍旧照常给1班孩子们上课,大家问许文静的情况也没有回答;整个补课期间许文静都没有来上课,老范才勉强模糊说许文静身体营养严重不良,伤也还没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并要同学们不用太关心此事耽误了学习,他会处理好的。
终于到了放假末尾,老范征求学校的同意,在全班举办了一场捐赠活动,原因是许文静这几日医疗费用过高,家里承担不起(毕竟酒鬼父亲挣一分花一分),捐多捐少,自愿捐赠。
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出了力整合起来,有一千多块,算是不错的成绩,老范对自己班上的同学们都很欣慰,买了糖饼发给大家品尝,大家乐乎得不行。
终于,到了放假这天,许文静竟奇迹地出现在大家眼前,像是一个对同学们捐赠的交代;她一个小小笨拙的人,却不得不拎着个篮子,给全班同学发妈妈煮的鸡蛋感谢大家。
她好像挺怕大家嫌弃小小一个鸡蛋的,低着头,不说话,只把篮子往别人面前递,幸好大家都挺捧场,毕竟都是从各校挑选的优生,自觉从篮子里挑一个自己满意形状的鸡蛋,有的当场剥开就吃了。
许文静的心在砰砰跳,她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明晃晃地存在、移动,直到鸡蛋发完还在紧张,额头都冒出冷汗,沈露注意到她的心情,上前把她拉到自己身旁,许文静有些惊讶抬头,刚好就看到沈露向她调皮一笑,口型上说着“朋友”二字,她又有些紧张了,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无奈,脚还没有移动,就被同样在旁的朴雪强硬往手里塞了个鸡蛋,朴雪高傲笑笑,一脸理所当然,“怎么,我可是给你捐了好几百块,连个鸡蛋你也不愿意给我剥?那我就不吃了,我只吃剥了鸡蛋壳的鸡蛋。”
许文静眨眨眼,没说什么,只是手上有了动作,在干活时,她的身体就会莫名的放松。
朴雪见她开剥,又提了要求,“记得,用纸包着剥,别弄脏了,呐,给你纸。”
某只乖乖接过继续剥。
沈露见怪不怪,瞥了眼就听老范发表寒假感言,无非提醒好好完成寒假作业,不准松懈之类的,最后,祝大家新年过个好年。
散伙后,大家都快散了,教室却还是有好几人磨磨蹭蹭,那是沈露她们,转头往后看去,许文静也在清理着自己放在课桌上为数不多的书本,这些她都要带回去看,此外,她也不敢和外面此刻正高潮的人群走。
只是,她一抬头,看见教室里还在的另外几人,就有些不自在,他们怎么还在?往日里不是早走了?
她并不知道,在她看见几人还未急着走就先独自一人走在校园小道上准备回家的时候,后面跟了一串小尾巴,正是刚才不急着走的几人。
李斐她们也跟沈露等人汇合上了。
“露露,就是前面那个人吗?她好瘦啊,难怪会生病?”李斐探头探脑。
沈露将她的脑袋压了下去,“嘘,别让她发现我们。”
几人跟着许文静走了很久,脚都走累了,经常坐车来往的朴雪更是苦不堪言,“许文静家到底在哪儿呀?这都郊外了,还没到?她平时晚自习下课后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回家的吗?”
周围只有零星几座破败的高楼,是居民所,以及稀疏的矮建筑,不乏牌馆饭馆小便利店的。大家都有些烦恼,想不到许文静家这么偏僻,还不安全。
事情更加蹊跷了,探索的几人愈加想要了解。
当看见许文静转眼就拐进一条巷子的时候,大家立马就跟了上去。
许妈妈按老范的强烈要求,让许文静在医院养了些许时日,当然,这也是医生要求,不说满身外伤,就看踢打出来的内伤加营养不良、低血糖,积病成疾那是要命的啊。
此刻,走在路上,她身上的疲倦感减轻很多,连感受到的风,都是轻轻的。
想到今日在班里接受的同学们投来的关心目光,她就不由得一阵心热,大家好像并没有如初中同学们那样讨厌她,嫌弃她,避而远之,反而,有些过分热情了,自己招架不住···
她一路走,一路想 ,连身后跟着的人,以及脸上不自觉洋溢的笑意都不曾察觉,直到碰上某群熟悉的人,她的脚步立刻顿了下来。
看过去,正是之前把她撂在广场上欺负她的人。
一放寒假,离开学校,他们便放肆了下来,大家都染了自己喜欢的发色,花花绿绿,衣服也是奇奇怪怪,五六个人,倚靠在墙上,还有几个女生学着男生抽着烟。
他们脸上无一不表现着嚣张混混的气息,再看到如约而来的小猎物,都不由得翘起邪恶的笑。
“唉呀,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呢,听说你住了院,这不,我们给你来送出院祝福。”
“那么,今天你要跟我们玩什么呢?”
“妈的,刚好和东子打游戏输了,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哼,还以为升高中就能逃脱我们,现在就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揍一次肯定是不够你吃教训的!”
······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纷纷说着自己的挑衅,以表示自己的恐怖,浑然不关心被他们威胁的主人公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如坠冰窖般定在原地,许文静可笑似的笑笑,差点忘了,自己始终身处深渊,就算这几天体验到了点点人间温暖又如何,上天并不垂怜自己,还有或许两年半长的煎熬,自己···逃不开···好痛,心脏那里,好冷···谁也帮不了的···
几位恶魔见绵羊被吓住了,顿时更加开怀,笑眯眯地靠近,懒而痞,靠近时,连烟味都呛到了许文静;才几天,她便不熟悉这难闻的味道了,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冰冷的人总是格外贪念温暖的。
许文静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她总在默默忍受,乖乖接受他们的挨打、辱骂甚至抢劫,这次肯定也是一样,即使打得有些腻味了,但不妨碍他们兴奋。
为首的大姐大发声了,“许文静,这次该交保护费了吧?不然,我可不保证我周围的这些人会如何对你出手?还有,上次捉迷藏,我们可是藏了好久,结果你没找到,或者说,是不是根本没来找,你在耍我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许文静眼神无悲无喜地抬了起来,淡漠注视着眼前的几人,在一瞬间竟然有些威慑力。
被吓到的几人立刻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立马怂恿大姐大,“哎呦,老大,你还跟她废话什么啊,她刚治好病,身上肯定没钱,我们直接上就可以了,待会儿还约了人打牌呢!”
听到好几句附和,大姐大也深觉有理,就挥挥手,大家都一拥而上,对许文静挥出了拳脚。
沈露等人因为怕许文静发现,都跟得比较远,等到地方时,许文静脸上已经挨了几拳,肚子也被踢得难受,抱住自己蜷缩在地上。
中二的钟奕和李斐看到这样的画面直呼受不了,刹那接连“卧槽”,人就冲了上去,想要帮忙。沈露等人看清地上的人是许文静之后也逼得眼睛通红,纷纷跟上去帮忙。
陈迅和叶青在最后,浑身已是寒意,双方对视一眼,将手里早在录像的手机递给了还愣在原地的凌步桥,吩咐她继续录好像后,也上去施展拳脚。
双方人马立马厮打在一起。
沈露他们人多,陈迅等3个男生打人又狠厉,拳拳到肉,对方很快都脸上挂了彩,败下阵来,斑驳的墙面也溅了些血点,某些人扶着墙气喘吁吁。
“打不赢,撤!”
“妈的,草,今天这么倒霉!”
“等着,记住你们了,跟我们同校,你们就等着被我们揪出身份受罚吧!呸!”
“笨,你还暴露身份,还不快跑!”
···
几人灰溜溜地跑开了。
地上的许文静还在疼痛中,沈露赶忙将人扶进自己怀里,仔细察看;打红眼的钟奕、李斐还要冲上去撕了这些混蛋,却被陈迅和叶青双双阻止,指向后面,赫然是录像的凌步桥。
“我们刚才打他们是正当防卫,现在他们离开我们还打就是打群殴。放心,有别的人会惩罚他们的,不是已经录像了吗?”
等李斐、钟奕冷静下来,几人都蹲下来观察脸色惨白的许文静,见她捂着腹部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大家都有些焦急。
沈露提议要送医院,但必须要有大人陪同才能进行诊治;陈迅已经打电话给老范,他正在赶往医院,几人之后就拨打120将许文静急急送去医院了,凌步桥手里还拿着许文静沉重装满书本的书包,一脸懵,难道,今日她注定就是来这里当跑腿的吗?
啊啊啊啊,自己也想上去打一架啊啊啊啊!!!
她不知道,除了朴雪高傲手嫩不能拿之外,其他人都是沆瀣一气不希望对方受累的,潜意识下,书包就到了她手里。
经诊断,许文静被踢得胃部大出血,需要紧急手术,一直没有一个签字的人;一直到老范出现,即使他不是家属,他也毅然签下,自己承担起许文静同学的照护责任。
医生进手术房前,安慰大家,这场手术及时,是很有可能成功的,叫大家不用太担心。
老范这才冷静下来,看向围着自己一圈的班里同学,其中,还是班上前几名,还有几位外班的,顿时,他又头疼起来。
“你们放学后怎么没回家,反而和许文静同学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怎么弄成这副狗样子?”
这下,几人心虚,纷纷看向对方,一时,大家的心都有些冷静,然后···互相取笑起来。
尤其女生,头发杂乱,像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女疯子,胳膊上还或多或少多了些咬痕掐痕,脸上倒是很干净;男生的脸上伤口则比较明显,乌青紫淤遍布,显然打得厉害,就连李斐脸上也挨了一拳,因为她比较冲动,中间还挑衅了好几个男生,幸好每回钟奕都被她拉来当挡箭牌。
平常高贵的朴雪和温柔的钟春艳此刻也狼狈至极,几人中间唯一干爽整洁的凌步桥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凌步桥挥挥手,讪讪笑笑,赶忙解释,“那个···我负责录像,打架不适合我——”(其实我也挺想的,但你们不给我机会啊)
凌步桥将录像递给了老范,从沈露他们冲上去之前到对方逃走撂下狠话,整个过程都在里面。
老范看完后面色凝重,再看向学生们时眼神布满重视和严肃,“这件事你们先不用管,各自快点回家,到家后一个个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否则我会通知你们家长,我会让学校好好处理这件事的···”(这已经严重到校园霸凌了,我们学校绝不允许的)
剩下的话老范没有说完,只是看着班里那群学生远离的身影,慢慢吁了口气,然后继续盯着手术室门口,眉头紧皱,敲打手机给许文静母亲拨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