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凿?”沈宿凝神道,“皇上,从地底打迷道极其费时费力,万一被发现,东梁...”
说到这里,沈宿又极其茫然地望向墨寒诏。
按理来说,皇上十岁便跟着一位将军上战场,十三岁便单独领兵出征,战绩斐然。
这么简单的问题,皇上该是不可能想不到才是。
墨寒诏没答话,只是探手入怀,摸出另外一张纸,递给沈宿,淡淡道,“上头标注的地方,便是洛国此次布置陷阱之处。”
“孤画圈的那道墙壁,属于洛国城墙的事业盲区,只要有人能够正面吸引洛国注意力,短时间内在此处开凿很难被发现。”
沈宿接过纸张,简单一扫,那瞳孔骤然收缩起来,“洛国的布防图,皇上怎会有...”
说到这里,沈宿又恍然想起来什么,顿时轻轻点头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
皇上有一支曾经从听风阁培养出来的暗桩,十分厉害,其轻功和隐秘之术甚至要超过皇宫鹰卫。
他犹然记得皇上前日派遣他们秘密去办了一些事,看来,正是入到洛国城池附近扫荡观察去了。
而且,那支暗桩最后一共给东梁带来两个极其重要的消息。
一个是洛沉风在洛国城池中布置的阵法机关位置,另外一个,则是一块地。
一块足够隐蔽,正适合开凿的地。
所以他们攻打城池时,引开洛沉风,再绕开那些陷阱就可无恙。
哪怕洛沉风没上当,也还有条后路,可以挖地道进去。
“慢着。”
就在沈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墨寒诏忽然喊住他,低低道,“就算此次有幸不跟洛沉风对上,但他始终是心腹大患。”
“必须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届时再跟他对上时,才能够不被动。”墨寒诏道,“他原先布置在洛城门口处的那些陷阱,都暂且不要破坏。”
“等拿下城池后,派遣东梁的阵法和机关大师前去好好观察一下,看是否有破解之法。”
“是。”沈宿抱拳后,转身离开的刹那,还在心中不由得感叹道。
还是皇上考虑的周到,若是换成他,恐怕到现在还在忧愁该怎么直接破解洛沉风的阵法。
姜还是老的辣,论出兵打仗,皇上还是在行的。
就在沈宿出房间的刹那,刚好跟进来的竹业擦肩而过。
“沈大人。”
竹业对沈宿一礼,紧接着便迈开步履,上前到墨寒诏跟前道,“宫中传来的回信,请皇上过目。”
听到这话,沈宿连忙加快脚步,不敢继续在房中逗留。
皇上这每隔半月都会往宫中寄信件问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呢,也每回都会给皇上寄回信,或者是一些小物件。
皇上收到皇后娘娘的信,总是要看许久,这一段时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也是皇上在这军中忙碌之时,唯一的一点放空时间。
不过这是好的,毕竟寻常时候,皇上为了尽快收拢城池,争取时间,时常在不吃不喝不睡的,永远一根弦紧绷。
他可是天子,若是提前倒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唯有每次瞧过皇后娘娘的信件,这种情况才会好转许多,皇上至少有五六日的功夫,能按时睡觉用膳,给自己放松放松。
墨寒诏听到云暮璟有信件传回,顿时从竹业手里夺过那封信,然后挥手把竹业给遣下去。
“孤一个人待会儿。”
竹业道,“是。”
等竹业走后,这房中再度只剩下墨寒诏一个人,他捏着手中的信件,缓步走到敞开的窗户前,微微倚坐在床沿边上。
最近天气愈发寒冷起来,尤其是边境之处,已经开始下起皑皑白雪。
寒风携夹飘雪微微往窗沿边上落下,打在墨寒诏的衣袂和袖口间。
他从前最讨厌这种清冷,如今反而很是享受这种宁静。
“皇上,亲启。”
墨寒诏修长骨骼分明的指尖有些颤抖地打开信件,看着上头如同本人一般清丽娟秀的字迹,满是慢慢细读着。
“宫中事宜一切都好,有长公主和兄长相助,臣妾没什么压力。”
“只是近来孩子闹腾的厉害,总是害臣妾睡的不好。”
“臣妾也犹然念着皇上,还望皇上也多念着臣妾,要不然,臣妾会伤心的。”
“孩子还有两个月便要出世了,臣妾经历过一次生孩子的苦痛,还是有点害怕。”
“皇上可是说过,臣妾临产当日,无论天高地远,皇上都会陪在臣妾身边,皇上可要说话算话。”
“...”
墨寒诏瞧着这信,越瞧,素来清冷的眉目便愈发柔和,仿佛在这寒冷的洛城中,反是身上更暖了。
云暮璟第一页是在讲述着一些想跟他讲的话,以及最近东梁皇宫发生的事情,第二页,便是在规劝他注意身体。
她懂墨寒诏的性子,拼起来,那便是不管不顾的,所以劝他,也确实重要。
末了,信末尾还落笔一句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墨寒诏在捏这空信封的时候,明显从里头又摸到了些东西,他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一如既往的是红豆。
他眉眼间泛上一抹笑意,从腰身处取出离京时,云暮璟赠他的那只浅蓝色绣金丝栀纹路的荷包,把那几颗红豆给放了进去。
每隔半月的回信中,总放着红豆,他每回都会藏进荷包。
而那只荷包,也一直被墨寒诏放在身上。
里头的红豆已经装了一小把,大概等装满的时候,他便已经回京了。
东梁帝京中,云暮璟正站在院落当中,抬眸望天时,不知在看些什么。
下一秒,一袭披风从后头披上来。
慕容枫一边替云暮璟系好披风的带子,清润的俊美容颜不由得含笑道,“在担心他吗?”
云暮璟收回视线,轻轻摇头道,“不是。”
说罢,她望向慕容枫,勾唇道,“他若是让我失望,大不了我再依附于别人。”
“慕容哥哥,你知道的,我素来不是那种离了某个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性子,我永远为自己而活。”
慕容枫微微一怔。
“不过...”
说到这里,云暮璟忽然轻轻一笑,悠悠道,“墨寒诏跟我却是恰恰相反,他不为自己而活,但能为我而活。”
“为了不让我依附于别人,为了给我想要的,他不会让我失望。”
慕容枫看着云暮璟,随即,忽然扯扯嘴角道,“我终于知道,为何你这样的性子,偏偏对墨寒诏另眼相待。”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机会。”
他其实早便明白,璟儿要的,是一个足够有野心,足够有能力,且也足够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他既不满足这些,哪怕没有墨寒诏,这辈子云暮璟都只能将他当做兄长。
云暮璟假装没听懂慕容枫的话,只是紧紧身前的披风,偏转视线,朝慕容枫眨眨眼道,“外头冷,兄长,咱们回长乐宫吧。”
慕容枫笑道,“好。”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