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衍居然能忍住，昨晚又搂着凝霜睡了一个晚上，并没有碰她。
第二日凝霜倒是难得早起。
踏入凤仪宫中，一股浓烈的草药气息扑鼻而来，让人不禁皱起眉头。宫人们忙碌地穿梭之间，将紧闭的门窗全部敞开，试图驱散那刺鼻的气味。
沈皇后手里拿着书册，淡淡瞥了凝霜一眼，免去她的行礼，“随我来吧。”
凝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走到正殿，六局二司的女官们已在那边候着。
“后宫是一个小朝廷，陛下每日都得上朝，皇后也得每日上朝。”沈皇后率先道：“虽然辛苦，可只有这样才能让整个皇宫运转起来。”
也是同样的道理，皇帝勤政，整个国家才能够运转。
凝霜坐在皇后身侧听了一会儿，无非女官们就是上前汇报自己手底下的事情。
待众人都说完了，沈皇后轻轻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如今日头正盛，热得难受，各局莫让底下宫人得了暑病。”
又简单交代几句旁的事，各局女官便退下了。
沈皇后道：“六宫之权人人都想得，做起来并非这么容易。每日面见完六局二司的女官们后，便是核对宫中账本，妃嫔的月例银子断不可缺少……那样只会是皇后的失职。”
“再然后，就是处理一些琐事。”
见凝霜露出不解的眼神，沈皇后又道：“人多的地方必然有争吵，后宫更是如此。上头的人必须得秉公处理，否则会落人口舌。”
她又详细交代几句如何处理的法子，说完没多久，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凤仪宫里的女官禀告道：“皇后娘娘，贞贵嫔和妍嫔来了。”
沈皇后微点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妍嫔快步走进殿内，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她一边哭嚎，一边用手轻轻擦拭着眼角：“求娘娘给嫔妾做主！”
贞贵嫔走在妍嫔后头，瞧见她这副模样，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沈皇后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将妍嫔扶起，还为两个主子都奉了茶。
贞贵嫔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轻蔑和不满，“皇后娘娘还请评评理！哪有人贼喊捉贼的，妍嫔不经过臣妾的同意就从臣妾宫里借走一个侍弄花草的小太监！”
“臣妾也忍了，先借给了她，没成想这么久过去了，妍嫔还不肯将那小太监还给臣妾，臣妾一时气急，上前要人，妍嫔就哭哭啼啼跑来凤仪宫告状。”
妍嫔瞪大了眼睛，提高音量，仿佛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嫔妾分明是与姐姐说清楚，再多借几日罢了！姐姐还血口喷人污蔑嫔妾，叫嫔妾怎么能不求皇后娘娘做主！”
听了那么久，凝霜也反应过来了。
两人争吵的缘由，竟只是因为一个擅长侍弄花草的小太监。
贞贵嫔这边说妍嫔不问自取，妍嫔那厢又说自己与贞贵嫔商量过，两人各执一词，互不退让。
凝霜坐在旁边，准备学学皇后是如何处理的，却见皇后看向了自己。
……不会是口头教过一遍后，就让她上手吧。
她装作没理解沈皇后的意思，低着头像私塾里的学生，生怕被夫子提问，不与她对视，直接装作鹌鹑。
可自己还是被夫子盯上了。
沈皇后问：“莲嫔，你觉得如何？”
躲不过了。
方才皇后教导一句——协而不调，上位者不应当偏帮，确认谁对谁错，而是要将两人拉到一个共同的事情上来。
凝霜想了想道：“两位姐姐平日里关系不是挺好，怎会因为这事吵起来？”
她也记性好，妍嫔是贞贵嫔这里的人，上回乌雅在司饰坊闹这么一出，少不得妍嫔挑拨。
听完凝霜的话，两人同时做出反应。
妍嫔：“哼！”
贞贵嫔：“呵。”
“亲姐妹也有争吵。”贞贵嫔嗤笑道：“难道我与妍嫔关系好，就一定要这辈子关系都好下去？”
行，说得倒也没错。
凝霜点点头，发现协而不调的法子行不通，只好从事情来龙去脉深究了。
“妍嫔姐姐说借宫人一事是与贞姐姐说清楚了？”
妍嫔立即道：“自然是说清楚了，若是贞姐姐忘记了，她身边那个大宫女总该记得清楚，嫔妾也是明明白白与她说过的。”
贞贵嫔否认：“她没有与我说过。”
凝霜反而从话中抓到重点。
“妍嫔姐姐真的与贞姐姐身边宫女说了么？”她狐疑道。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真实，妍嫔说：“若妹妹不信，大可请那奴婢前来一问。”
凝霜没有这个意思，还在继续追问。
“妍嫔姐姐说清楚些，是与这宫女说后，让其代为转告给贞姐姐的？”
贞贵嫔脸色忽然骤变。
妍嫔还没反应过来：“的确如此。”
凝霜又看向贞贵嫔，问她：“贞姐姐，您的宫女当真没有与你说过这件事吗？”
贞贵嫔脸色涨红，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和慌乱，语调忽然变得怪异又艰涩，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臣妾……”
话还没说完，妍嫔也琢磨出不对味来。
坏了！
见贞贵嫔要因自己兜不住来，妍嫔又歇斯底里地大声哭喊着，直接止住贞贵嫔的话头，“皇后娘娘，这件事真的不是嫔妾的错！若不能给嫔妾一个清白，嫔妾干脆撞死在这根柱子上算了！”
说罢，她便起身往云凤浮雕鼓柱撞去！
凝霜和沈皇后不为所动，妍嫔倒也没有真的要寻死的意思，轻飘飘被宫人拦下了。
一些人往往在小事上得不到满足就会去寻死觅活，望上头人有个偏向她的判决。
好让上头人真正介入到此事中，以达成陷害上位者的目的。
凝霜忍不住呵呵一笑，瞧这两人表现也反应过来。
这两人哪是真的吵架了呢。
分明是得知太后让她协理六宫，头一早就跑过来闹事，好让她无法解决，在皇上皇后，乃至太后面前都留下个坏印象。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这么巧，让皇后娘娘碰上个现成的教学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