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澧水行驶到了第三天,木排就快进入洞庭了,水路也越来越宽,可是水面虽宽却并不一定是好事。刚发过洪水的洞庭湖淹没了沿岸许多地方,使得河面看起来宽敞,实则到处都是浅滩和暗礁。
罗人龙在水面上一刻也不敢松懈,仔细观察着水面,这里离洞庭只剩下最后一道难关了,过了最后一段激流,剩下的就是宽阔无比的洞庭湖了,进了洞庭湖再去到岳州可以说是湖阔凭鱼跃,那时候别说追上前面的木排,就算能一样的速度行驶都难。
彭秀才在排面上伸了个懒腰,缓缓的坐起身来,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说道:“这看起来快到洞庭湖了啊?这前面不就是早几天咱们去帮助过的村子吗?”
罗人龙放缓了木排的速度,说道:“算了,好像是追不上王虎他们了,先去村子休息吧。”
彭秀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罗人龙,一路上别说去村子,就是上岸去吃点东西他都不同意,一门心思要和王虎他们比个高低,这都到了最后关头,他反而提议上岸。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前面水面上飘来一根木头。
“糟糕,不好!”罗人龙喊道,“看起来像是王虎他们的木排,怎么飘到这里来了?”
彭秀才转过头来问道:“莫非前面遇险了?最后那个弯道?”
罗人龙看了看彭秀才,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说道:“走,我们赶紧去看看去,莫要遇到什么危险。”
木排顺着水流,快速地向那根木头驶去。那确实是湘西才有的木材,近期排教因为即将举办龙王祭,又遇到大排头选举,从总舵下来的排子十分罕见,近期也就只有王虎和罗人龙两批人而已。
罗人龙和彭秀才心中一紧,更加确信前方发生了危险。他们加快速度,决心弄清楚状况。
不久,他们看到了前方的弯道,水流异常湍急,浪涛汹涌。
正当他们准备绕过弯道时,突然,数个的漩涡出现在眼前,将木排吸了进去。
“这里啥时候有的暗流啊!”彭秀才不解地看向罗人龙。
罗人龙缓慢地驾驶着木排远离这个漩涡,说道:“或许是附近泥土被水流冲击,改变了地形,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个漩涡,你在附近看看,看能否发现他们。”
就在这时,彭秀才看到不远处的漩涡里又有一根排子,上面似乎趴着一个人。
秀才指着前面喊道:“排头,你看看那边,是不是他们?怎么落了单呢?”
罗人龙稍微稳住木排说道:“这里水流太急,排子进不去,你在这里把好排子,我下水救人!”说完,“噗通”一声就跃入水里,彭秀才拿着撑杆努力让排子靠近那边。
罗人龙奋力游向那根排子,靠近后发现那人正是王虎。他似乎受了伤,昏迷不醒。罗人龙试图将他拖上排子,但由于水流湍急,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彭秀才见状,急中生智,将撑杆伸向王虎。罗人龙在水下托住王虎,借着排子的浮力,终于成功地将他救了上来。
上了排子后,彭秀才检查了一下王虎的伤势,发现他还有呼吸。两人决定先带着王虎寻找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寻找剩下的张老三。
可这王虎刚平躺在排子上就开始吐水,罗人龙赶紧招呼彭秀才过去帮忙,王虎缓缓张开眼睛,看到彭秀才那一刻,眼眶立即红润起来,直喊道:“老三呢?救回老三了吗?”
罗人龙问道:“我们只发现你一个人抱着个排木被水流带到漩涡那里去了,还好你运气好排子卡在礁石之上!”
王虎立即坐了起来,喊道:“快救老三,他在那边!”
罗人龙看向王虎指的方向,果然看到离岸边不远有几块突出水面的石头,好像有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石头,罗人龙对彭秀才招了招手,示意要回撑杆。
彭秀才犹豫了一下,说道:“排头,你要过去?那里太窄了,我们排子保不准会散架。”
罗人龙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们这排子太大了,得弄小一点。”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根一把小刀就朝着绑着木排的藤曼砍去,彭秀才惊呼:“你这一砍,整个木排都要散架啊!”
罗人龙咬着牙关说道:“你要虎哥抱紧了,现在救人要紧,管不得那么多了!”
只见罗人龙手起刀落,砍断了几根藤蔓,木排瞬间散落成几块。他挑了一块较小的木排,跳了上去,奋力向张老三划去。
彭秀才紧紧抱住王虎,尽力让木排保持稳定。眼看着罗人龙越来越接近张老三,突然,一股巨浪袭来,打散了小木排。
罗人龙落入水中,拼命挣扎着游向张老三。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手从上面伸出,抓住了罗人龙。
罗人龙看去,正是刚起身不久的王虎伸出了他的大手,他喊道:“抓紧了,我要拉你了!”
在彭秀才的协助之下,王虎把罗人龙拉上了木排,两人一左一右控制着木排再次靠近张老三。
“秀才递杆!”罗人龙喊道。彭秀才立即把撑杆递给张老三,张老三一把抓住竹竿,可是水流实在是太快了,一瞬间,张老三就被冲出去数丈。
看着彭秀才吃力地拿着竹竿的一头,王虎喊道:“人龙,我把住排,你去帮忙!”
罗人龙也不含糊,立即把木排交给了王虎,自己和彭秀才一起用力,终于,一身湿漉漉的张老三被两人拉回了小木排。
张老三此时已经力竭,脱险后第一时间就瘫坐了下去。罗人龙看着几人的状态,说道:“秀才,我们去湖西村吧。”
彭秀才点了点头,小筏子终于在水势稍缓的地方靠了岸,
湿漉漉的四人,拖着筏子,一步步走进了洞庭湖西边的一个小村子。
村里人看着来了四个陌生人,立马打起精神,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罗人龙拨开自己脸上的头发,说道:“是我,洞庭湖里的龙王。”
那村里人都认得罗人龙笑道:“你就爱说笑了,你怎么就是龙王爷了?你虽然也住在龙王庙,最多也就是个真人。”
“罗真人?”罗人龙看了看其他三人,咧嘴笑道:“这名字,我挺喜欢!”
...
数日后的龙王祭,门口围了一大群乡亲,他们纷纷拿出自己仅有的食物。要知道在大灾过后的食物可是太难得了。
大排头在门口看着乡亲们,说道:“诸位乡亲,龙王不需要这些,大家都拿回去自己吃吧!”
这时,一个农民喊道:“这些不是给龙王的!是给罗真人的!要不是他,我地窖里的粮食就全给冲了!”
另外一个庄稼汉子也开口道:“要不是罗真人,我家的屋子都被冲垮了,还是他帮咱修好的。”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说道:“老神仙,你就让我们感谢一下罗真人吧,我这孩子当时大水来了,在堤边玩耍,还是罗真人救上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光着膀子,摸着后脑勺从庙里走出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乡亲们了,你们能来龙王庙看我,我就很开心了!”
大排头看向一边的王虎,王虎说道:“老排头,这次放排,我对罗兄弟是心服口服,这大排头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他来担任。”
大排头正色道:“按规矩,你们一人抱着一根木头,同时抵达龙王庙,应该不分胜负,加试一场。”
王虎叹了一口,说道:“不必了,要不是我连累了他,他就破了咱排教的记录了,二十三根排,一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