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程澈的那声‘对不起’，程清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落下。
抹掉眼泪，程清回过头看着程澈，轻声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澈澈，我只希望你能知道，除了沈良洲，你还有一个姐。”
程澈抬不起头来，心头酸涩难忍。
“我走了，公司还有事情要忙。”
程清转过身时又说了句：“下次别再忘了带药，照顾好自己。”
程清走了，程澈慢慢走回沙发上坐下，盯着沙发上的那瓶药，很轻地眨了眨眼。
过了许久，他才拿起药瓶把药吃了下去。
然后躺在沙发上，又是无止境的发呆。
…………
当天的探视时间，进去的是顾渊，许向空也穿上隔离服跟着一起进去了。
沈良洲这几天高烧一直断断续续，整个人都很没精神的靠在床头，看上去精神萎靡颓废。
顾渊被他这副模样给吓了一大跳，瞪着许向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你不是说他好了吗？手术不是成功了吗？那他这样子怎么比没醒的时候还要差啊？！”
许向空懒得跟他解释，走上前替沈良洲量了体温。
顾渊看他这副样子更气了：“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呢？！别以为你做了手术就是多了不起的事了，同意做手术不还是因为沈叔答应了你和池鱼的事情，拿兄弟的性命来威胁，许向空，你他妈可真混蛋！老子真是看错你了！”
床上的沈良洲半抬起眼，哑声道：“再吵就滚出去。”
顾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用手指向自己：“阿洲，你没搞错吧？你让我滚？！”
说着指头调转，顾渊把手指向许向空：“该滚的难道不是他吗？！你知道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嘛？！”
顾渊磨了磨牙，气愤道：“我保证，你要是知道了，现在就能从床上跳起来打死这个孙子！”
沈良洲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许向空量完体温直起身，镜片下的眼睛睨了顾渊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傻缺。”
顾渊：“？！”
“你他妈还有脸骂我？！”顾渊看了沈良洲一眼，视线又转回瞪向许向空，“你他妈的，要不是看在阿洲的面子上，老子现在就揍死你这孙子！”
“我已经知道了。”沈良洲阖着眼淡淡道。
顾渊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沈良洲抬起眸，冷淡的看向顾渊：“我说我早就知道了，他和池鱼的关系，我也早就知道了。”
顾渊：“？”
顾渊目光在沈良洲和许向空之间转了两圈，惊讶的问：“你知道了你就纵容这丫搞你小侄子？！”
沈良洲蹙了蹙眉，许向空实在忍无可忍在一旁插话：“什么叫‘搞’？！我跟池鱼是真心相爱，你他妈别瞎安词！”
“我才不信！定是你丫的甜言蜜语哄骗了池鱼，要不然他那么乖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个斯文败类！”
许向空：“……”
顾渊简直不可理喻！许向空一把摘下眼镜，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好了。”沈良洲苍白着脸皱皱眉，“再吵你俩都给我滚出去。”
“让他滚。”顾渊恶狠狠道，“今天本来就该我进来看你，他来干什么！”
许向空冷哼一声，淡淡道：“我是医生。”
顾渊：“……草！”
许向空挑了挑眉，走上前观察了下沈良洲的后颈伤口。
“伤口正在愈合，但这几天可能高烧会反复，忍着点吧，我再给你输点消炎药。”
沈良洲虚弱无力的点了点头。
扎针的时候，许向空状似无意的问：“明天想让谁进来？”
“承则吧，听我爸说现在沈氏交给他了，有些事情得我亲自跟他交接。”
许向空看了沈良洲一眼，好半天迟疑开口：“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说。”
沈良洲原本半阖的眼眸睁开，哑着嗓子道：“……说。”
尖锐的针头进入手背，许向空调好滴液的速度之后，便坐在了床头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程澈今天找我了，不……是他这几天一直守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
沈良洲扎针的手指颤了颤，没说话。
“他问我你是不是不想要他了。”许向空抬起头来直直看向沈良洲，“阿洲，你说我应该怎么回？”
沈良洲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良久，他闭了闭眼，轻声说道：“你让他别瞎想。”
顾渊听了半天终于品过味来了，瞪着眼睛小声问道：“你跟程澈……吵架啦？”
许向空瞥他一眼，目光又转回沈良洲身上，轻笑道：“我是说了啊，可他的思想我怎么能控制住，说完就发病了，药还没带，现在还在我办公室躺着呢。”
沈良洲骤然回头，一张脸阴沉的吓人，下一秒便要从床上坐起身。
“哎哎哎……你干嘛啊？！”顾渊吓得立即上前按住沈良洲。
沈良洲用力挥开他手，疼痛导致他脸上顿时冷汗密布。
许向空抱臂坐在床边，见他挣扎着即将快要下床了，才凉凉开口说道：“放心吧，我总不可能看着他死在我办公室内。”
“……草！”顾渊这次反应挺快，“你他丫说话能不能不说一半！吓唬谁呢？！”
沈良洲抓住许向空的胳膊，冷汗还在不停往外冒：“他到底怎么样了？！”
“明明很在乎。”许向空看着他，“那为什么不愿见他？”
“你在里面躺了多久，程澈就在外面守了多久，承受的痛苦和心理压力不比你少多少。
明明鬼门关都回来了，连失去信息素成为普通人都能接受，为什么偏偏就接受不了一点点身体的残缺，而且这个残缺还是你没有努力去做出改变过的？！”
许向空声音很冷，还在继续道：“阿洲，你这条腿并不是完全没治，国内外有那么多优秀的专家，为什么你要这么早就放弃，伤一个那么爱你的人的心？”
许向空微微喘着气：“程澈瘦成什么样了你看不到吗？他每天就坐在这间隔离室的门口从早守到晚你又知道吗？
你简单的举动，就能让他情绪失控到病发，他有多在意你，你真的感受不到吗？
连我一个外人看见都心疼，你是怎么狠下心不愿见他的？！”
许向空说完之后看着沈良洲，半晌很轻地笑了声：“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要是我变成这样，还能有一个人这么真心待我，守着我，我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而你，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却还要把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