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淡漠起身，疏离行礼：“山林见过王爷！”
韦正安心头巨颤，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他脸色霎时苍白一片。年少轻狂时，一时贪念，毁了一个家族，终究还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此番遭遇，他并不冤枉。他更没脸苛求小辈原谅。
如今，他的作用，不过是对京中之事，比他们多了解些。这就是他唯一的用处了。
韦正安强压下心头的刺痛，潋去脸上的痛色，语气平静道：“此番回京，必是相助天儿的。京中形势险峻，我或许能帮忙分析一二。我知天儿同样不信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谨记一二。”
“我和皇上的争斗是从我们记事时，就开始了。要说这个世间最了解他的人，那必定就是我了。三妹和他之间的情愫，可不是简单的兄妹情愫......”
至于是什么，纵使韦正安羞于启齿，几人也心知肚明。
“所以，当年韦敏愿意种下绝情蛊，不仅仅是杜绝她对先皇动心，更是杜绝她对.....只是，世事难料，他们谁也没想到，韦敏还是动心了。她当年走的那么决绝，是因为她觉得愧对二弟，觉得背叛了他。所以，她便用自己做饵，成全了自己的痴情，又成全了二弟的野心。”
山林和韦征听过，只替先皇不值。满宫的生命，只换来韦敏自诩的‘痴情’二字，他们这些高门贵子，大多视他人生命如草芥。可是，至亲至爱之人，他们定然也珍之重之。
痴情二字，并不值几何，只不过是为非作歹之人，做恶事，给自己找的理由和借口而已。
不过，今日韦正安提及就是，想必不只是想讲故事而已。韦敏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天分的蛊主，莫不是跟蛊主一事相关？
韦征突然想到小师妹提及韦正国手中另有一支蛊主队伍，难道.......
“父王此时再次提及旧事，必是另有深意，父王不如直言不讳。不瞒父王，小师妹昨日已被皇上请进宫中了。小师妹身份特殊，牵扯着我们王爷府、千岁府、表哥，甚至不远千里的常乐国...... 所以，皇上此番谋求甚大，必有大动作。”
韦征直接开门见山，如今的形势，他不想浪费时间在打哑谜上。事态瞬息万变，何况，虽然千岁爷讳莫如深，但是他好歹也是在千岁府和王爷府的夹缝中长大的，他能嗅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表哥此次剑指天下，他在下一盘大棋。
别国他帮不了，但是在精国，他好歹还能使上几分力。
“五大司里，唯有青大司是女子，而她曾经是韦敏手帕之交。据说，她们是过命的交情。”韦正安对于儿子的聪慧甚是满意，要是从前，他也能好好的跟儿子相处，或许今日他们王府不至于衰败成这般。
韦正安颓然的闭上双眼，少顷，再次缓缓睁开，里面是一片清明。他继续开口道：“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将养蛊之地建在了韦敏的陵墓。”
山林和韦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韦征。他竟然想不到他的这个姑姑，竟然能为皇上做到这个份上。
精国虽然信奉天上人间，认定他们都是来人间历劫的仙人，死于他们而言，就是历劫结束回归天庭。所以，他们都是选择天葬的。
但是仍然会留一小撮头发立冢，以证他们来过人间一趟。至于皇权贵族，同他国无异，都有偌大的皇园墓陵。那是他们在人间荣宠的象征，韦敏竟然愿意让自己的墓陵成为韦正国的养蛊之地，还真是爱的深啊。
难怪那么多年了，老千岁都没能找到半点痕迹。韦敏，或许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提及的人。韦正国，还真是有一手啊。
“能在那个位置稳坐十几年的，能是什么等闲之辈。”韦正安读出了儿子眼眸中的讶异，他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跟世人一样，都被表象所迷惑了。
“我就是再老糊涂，也不至于将自己手上的兵权无偿上缴。我自知大限将至，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我百年后，手上的兵权，短时间内，必定还是会在你手中。但是你，大部分时间都在千岁府上，对于军中之事，知之甚少，不能服众。
为解你后顾之忧，我将手上那些已然叛变的，尽数隔离了出去，并主动上交。如此一来，到了你手上，纵使他们不服，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过，前几日，我已然将手上的兵权尽数交给天儿了。他，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忧。他的手腕，远不是你能比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韦正安越发的气喘了。到底是伤了根本，就算林小鱼已经全力挽救了，只是，她再能耐，也救不了命。
他受不住，便让守在书房门口的侍从扶着他，回自己的院子了。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其他的，他相信戚震天有千岁爷相助，完全用不上他了。
要不是有韦敏和老千岁的那段过往，或许这养蛊之地，也早就被他揪出来了。
“大师兄，你父王他....”不用把脉，观其气息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时也，命也！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两人静默须臾，皆内心戚戚，长叹一口气。山林奋力摇摇头，似乎想要甩开突然钻进脑子里的感伤，岔开话题道：
“跟我说说京中的形势吧，我一无所知。”
“如今的京中......”韦征正欲就京中如今的形势，侃侃而谈，只是还没开始，书房的门就被拍得嘭嘭炸响。
两人相视一眼，眼皮俱是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起。
“进！”
“世子，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小姐被封为丽贵人，且没有另外赐寝殿，直接住进了皇上的养心殿。”
嘭——
哗啦——
山林一掌打在几案上，几案应声而碎，几案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他颤声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侍卫下意识的看向韦征，那个看起来也是公子哥打扮的男子，面生的很。还凶神恶煞的，侍卫不敢妄言。
韦征抬手示意，让他退下。这才看向山林，“师弟，稍安勿躁，想必表哥早就得到消息了，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