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少女脸色一沉，这是婴火在示警。
婴火虽没有诞生独立的意识，但它经手炼制过的丹药太多了，已经有了一丝灵性。
蒙损早已熟悉这个提示，当机立断，操纵周围的紫气开始消耗。
先天紫气可不是紫皮狻猊的气势显化物可比。
颜色更深、更润泽，金贵的同时，也拥有许多奇效。
譬如说，它可以一定程度上增强修士的运势。
直到再听不到水声，少女松了口气。
光阴流逝，蒙损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其中，不断的拿出灵药。
直到放下九种以后。
蒙损美目中透出一丝精茫，紧盯着丹炉，操控婴火缓缓的改变温度。
《丹经》这部诡鼎师的入门手册上有言：
火势灼灼，水势萃取。
水修的婴火，擅长把灵药的药性完全提取出来。
再利用水的荡漾之力，菁纯、精粹，直到凝结成丹药。
也因此，水炼的丹药，个头普遍较小。
“可惜我是单一风灵根，若是木属性的婴火，除了炼丹外，还可助长我的修行。”
渐渐的，少女的额头上布满了一些细汗，像是晶莹的珍珠。
但蒙损在这刻精神高度集中下毫无所觉，任其顺着弧度优美的脸颊滑落。
系统时间两个小时二十三分四十七秒。
炼丹炉下方的灵木焚成了焦炭。
婴火鼓足吸收上来的最后一堆灵气，让已经溶解在一起的药液产生最后的质变。
噗——！
一声放屁似的闷响，
从丹炉的破口中，此刻向上空涌出大量焦黑的雾气，并眨眼间就在地下空间中扩散开。
少女呼吸一窒。
赶在脸被熏黑之前。
吞云吐雾！
心念一动，强行将这些黑雾拘束住，并迅速用玉净瓶临时储存。
蒙损有些面色难看的望着丹炉内漆黑的残渣。
以及缩小到大拇指大小。
三叉状的焰尖、左右两个像人手一样折在身前，能让人感觉到委屈巴巴的婴火。
少女秀眉轻蹙。
“怎么可能会失败？！”
蒙损语气惊诧，因为原本是自信满满的。
又看了看自身数据，自己明明用了“千山暮雪”的啊！
一手抱臂勒住饱满的胸脯，同时另一只被手背撑着的手肘，掌心端着下巴。
目露思索，仔细的回忆炼丹的所有细节。
少女性格谨慎，这些药材每一份都很稀少，必须追求最大的保险。
这样一枯坐就是三个小时，空间中央星团状的六色诡域依然晃动不休。
还在揍……
少女睁开双眼，蒙损的脑海中已经将首次炼药的过程回忆了不下数万遍。
在系统的帮助下找出了不下九处问题。
当然，这些问题，都和药材的处理以及配比无关。
一些是手法上的，一些是时间把握上的，都是些小问题。
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些问题造成的隐患在最后统一爆发，直接导致毁了一炉丹。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蒙损许久没有炼药有些手生。
而蒙损习惯了做菜，将烧菜的感悟加入到了炼丹中。
本意天马行空，不曾想画虎不成，反为犬类。
略作休息，少女再次开炉。
先塞灵木作为柴薪。
炼丹时长依然是在两个小时二十多分钟左右。
破丹炉这次轰鸣一声，依然有雾气散开。
婴火直接背对着蒙损，像人一样撅着个“大屁股”，左右两边的焰尖抱住中间的焰尖。
“呀呵！”
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少女，顿时被激起了心中的执拗。
神念挖出炉内残渣，用系统仔仔细细的鉴定一遍，结合记忆中炼药的过程。
跟着结合入道丸的药方，研究灵药，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才心中一定，开了第三炉。
而这第三炉丹药，开始的过程无比的平顺，过程中在蒙损的刻意控制下，手法好到离谱。
眼见药液已经缩小到大拇指指头大小，就要彻底固化，丹体上却出现了大量细密的裂痕。
接着不等蒙损阻止，再次碎裂！
黑烟腾空。
丹炉黑黢黢的巨大破口，像是对少女无情的嘲讽。
蒙损跳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丹炉内部的残渣，以及用“手”捂面，瑟缩在角落的婴火。
沉默。
少女咬碎了银牙：“我都已经各种精益求精了。”
“一个炼气级别的破丹药而已，我连元婴级别的食材都能处理。”
“居然被你给难住了！”
胸中的抑郁闷几欲吐血，尤其是就像打游戏连跪一样，胸中的自信逐渐淡去，就连“本命”英雄都发挥不出来，这才是最糟的。
“难道是机制……呸！配方问题，此丹注定就不能成功！？”
坐在冰凉的地面沉思。
手肘压在左大腿上撑着脸颊，少女又开始对配方进行修改。
剔除了一些理想化的东西，药方也变得相对保守。
药效九成七的配方改成了九成三。
“我不贪总行了吧。”
直到药方改无可改，少女这才睁开双眼，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开了第四炉。
最终，直到婴火吐尽灵力，露出疲软之态。
这一炉依旧失败。
“啊啊啊！”
奈子颤抖，少女颓废的抓着自己披散下来的红白两色头发，整个人散发出阴郁的气质。
这一幕若是被诡鼎师看到，哪怕是初学者，恐怕都得惊掉下巴。
一个入道丸而已，都说“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用这么多年份道地的灵药，就是闭眼入，憋也能憋出个两三炉。
哪怕丹成一粒，也是收获。
因为炼丹虽然确实是技术活，难不假，不然也不会有诡鼎师这个职业，且和蜀山宗御诡师一样能支撑起一个门派。
但即便是不入流（没入品）的诡鼎师，偶尔也能来个“新手礼包”。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炼不出成果！
“以前搓丸子不是很正常吗？没看出来我还是个非酋（脸黑手气差）啊！”
蒙损双手不断的抓着头发。
少女不但性格谨慎，还心思细腻，所以哪怕一个细微的问题，蒙损都必须要攻克后才可以去继续炼丹。
这种细心在少女收集情报，学习各种事物时只展现了一部分，而在这封闭的空间内，钻研炼丹，专注一件事，这份细心却被无限放大。
分析、推演，正是无比坚实的基础带给了蒙损无比的自信。
因为这份细心，所以少女每次失败后察觉出来的问题都不是一星半点。
想得多、看得细，哪怕是别人认识不到是问题的地方，在少女的感应中，也会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近乎于第六感的本能，帮了蒙损不止一次。
又一次思考结束，少女披头散发，姿态颓废，眼中却灵光湛湛。
“配方不能改！我这个配方本身是参照的九成九的药方。”
“虽然都是由我归纳总结独自创造，但二者在系统的加持下，都有个共同的‘问题’，就是太过优异了！”
“想要开出九成七的天门，这个建架结构，它已经像是钢筋浇筑成的一个整体。”
“少了任何一块零件，它就不会完美。”
“而我已经清除、解决了所有包括手法在内的自身问题，最后的问题只有一个——天意，或者说老天爷！”
“九五至尊，从九成六以上的开天门程度，太逆天！”
“因此，它只给我一线生机，而我炼丹的最后那一刻，那一瞬间就是在赌这一线生机！”
想通了这一点，少女再无犹豫，塞灵木，催婴火，抛入一株“王不留行”。
第五炉——失败！
蒙损眼眶中布满血丝，表情却极为平静，再次开炉。
第六炉——失败！
蒙损闭上眼，不停调整自己的呼吸，好半天后才睁开眼：
“草！”
最糟糕的情况，灵药份数已经不多了，史塔客收集的材料，顶多只够十次炼制。
但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开第七炉！
一个小时过去了，完美。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还完美。
又二十多分钟过去了，完……嗯？！
这次，在婴火的包裹下，药液凝结的速度，突然变得如同蜗牛在爬一样缓慢。
像是被人按下了减速键。
黑气没有出现，却有一股异香缓缓的扑面而来。
少女娇躯一震，目光灼灼的看着丹炉内，被婴火托起的三枚紫黑色的丹药。
此时的婴火像是个杂耍的小人，欢快的托起三枚丹药，不断的抛上天空玩起了杂技。
可爱极了！
这当然不是在玩，而是在最后的“滚丹”。
目的是为了处理掉丹药表面的丹纹，打磨融化出一层天然的包衣（原指包裹在药物外的薄膜或物质，保存并防止药力挥发）。
当婴火停下动作，那种奇特的药香也消失不见。
深吸了一口气，少女两肩之上的压力顿时消散。
跟着有些热泪盈眶，不容易呀，第七次，终于让自己成功了！
看了看这次炼制的时长。
2:30。
然而，九成七的入道丸，只是保底。
接下来，少女并没有放松，剩下三份材料，蒙损要尝试炼制九成九的入道丸。
尽管史长老收集来的材料，顶多够炼九成七的配方。
但是别忘了，少女手里面，可是有一直没有动用的山仙子血肉。
和仲固赠予的宝物、可以弄虚作假三次的“花帐”。
这二者都能够替代一部分天材地宝。
“九成七和九成九的丹方之间，只是扩展了一些材料，更加针对修士的灵觉和神魂，完全可以套公式。”
少女再次炼制，这一次福至心灵，更加顺手。
随着一股让人精神一振，香气远超之前的药香散发，第八次，丹出一枚，成功！
这一枚丹药吸尽了所有药材的精华，哪怕是用水炼之法，成丹也有一个婴儿的拳头大。
被婴火小心翼翼，像是抱小孩似的用火焰双臂抱在怀里，爱不释手，轻轻的摩挲着。
“嗯？”宫殿之中，正在教授大梁知识的蒋衍突然抬头。
“老师，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本就是在认真听讲，察觉到异常，大梁好奇问道。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小男孩规规矩矩的盘坐在蒲团上，是大梁还没有来得及被切的弟弟，嗯，真弟弟。
“没什么。”蒋衍看了大梁一眼，蒙损把男孩交给了丁公公。
但是丁公公想了一想，又把教徒弟的重任甩给了蒋衍，自己则去为好友筹办新官员的任命事务去了。
蒋衍此刻说道：“天上降下了雷罚，不知是宫中有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不只是蒋衍，几乎宫殿中所有的结丹修士都第一时间望向了天空。
在蒙损炼出九成九入道丸的第一时间，宫殿群上方的云层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神雷之声。
这些雷声并非普通的雷鸣，而是蕴含着无尽生机与神秘力量的紫金神雷。
粗大的电浆如同蛟龙般在天空中跳跃、穿梭，震撼着整个世界，仿佛是在为什么东西的诞生而欢呼。
另一座大殿，正在督促筑基实力的太监们加紧刻录玉筒的老太监，他实力更高，眼中的思索却更甚。
目光望向了蒙损闭关的方向：“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