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这天晚上。
我们正聚在老贾的后院,涮着火锅闲聊着。
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是一风打来的电话,我接通后开了扩音。
“一风,你这电话打的正是时候。”
“我跟流星、老贾,正聚在一起涮火锅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一风很是低落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师父今晚吃完晚饭后,自个回屋换了一身新衣服。”
“等我去屋里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去世了。”
我们仨听到了这个噩耗,也很是难过。
虽说去拜访了他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也不影响我们,惋惜敬重这位老前辈。
“一风,我们很理解,你此时的心情。”
“你师父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我们一定到!”
“明天正午。”
“一风,师父他今年过百岁了吧!”
“你看他老人家,是吃完晚饭,穿好新衣服才走的。”
“他肯定自个算的清楚,没饿着,没冻着,也没受罪。”
“这样看的话,可是好事!”
“哎!我知道,我也都明白。”
“不过心里就是堵得不舒服。”
“行,我就不跟你们多说了!”
“我还得通知别人,咱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
隔天一大早,我们就开车,前往了陵兰县的汪同村。
汪同村所在的位置,是陵兰县城南的山区。
山中绿树成荫,资源丰富。
山谷、盆地、湖泊分布其中,形成了绝美的独特地貌。
在大城市的,钢筋混凝土森林里待久了。
开车行进在优美的山路上,心里说不出来的舒畅。
要不是赶着去参加葬礼,或许我们今天的心情会更加放松。
入村的路就一条,一风早早的等在了村口,迎接为他师父送葬的人。
我们刚把车停在了,村口的广场上,一风就迎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他一见我们,竟然对我们露出了一个苦笑。
本来就应该这样,能活到100岁,还是在没吃苦受罪的情况下离世。
这属于喜丧的范畴,就应乐呵呵办理丧事。
除了汪同村本村的人,外地赶来参加葬礼的人也不少。
有普通老百姓,有商人,也有官员。
屋里屋外,门前屋后,都聚满了人。
足以看出老前辈这一生,做了不少的好事,很是受人敬重。
屋里屋外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在这种环境影响下,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将花圈摆放在了门口,随着瞻仰老前辈遗容的人走进了客厅里。
老前辈躺在两张长条凳,和一块木板搭起来的平台上。
双手交叉安放在小腹上,双眼紧闭,面容慈善而又安详。
我们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随着人群出了客厅。
来到门前的空地上,我们找了一片阴凉地,耐心地等着葬礼的进行。
我们蹲下来,吸了半根烟的工夫。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伯,搬着三个马扎走了过来。
“后生,我拿了三个马扎给你们坐,要不然一会蹲久了腿麻。”
我们是真没想到会有这待遇,连忙起身给老伯道谢。
“老伯太感谢了!”
“别客气,一看你们就是从城里大老远赶过来的。”
“能来参加老卜哥的葬礼,那也算是给我们村面子。”
接过了马扎,我掏出了一根烟递了过去。
刘星宇顺势掏出打火机,将老伯手里的烟点燃。
“过了10点老卜哥的遗体,就要拉去火葬场了。”
“等着吃完白事席,骨灰盒带回来,正好安排下葬。”
“辛苦你们在这等着,一会开席我来喊你们。”
“好的老伯。”
老伯刚转身要走,一个顶着尖顶白帽子,披着麻布的。
面相有些憨傻的40来岁的男人,抱着一捆竹条和白纸走了过来。
他手里的长竹竿,差点顶到了老伯的身子。
“傻柱子,这么多人你乱跑什么!”
“你傻,你才是傻子!”
“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伯说话。”
“就这有阴凉地,不晒!”
“我要在这,做东西。”
“这有外乡客人呢,你去别处待着的。”
“我不,就不!”
我见老伯有点上火。
又怕这看起来憨傻的柱子大哥,犯浑跟他吵起来,会闹的不好看。
慌忙站起了身,将柱子大哥拉到了阴凉地里。
“老伯您去忙的吧,就让柱子大哥在这待着,正好陪着我们。”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村的傻柱子,我们村扎纸匠的儿子。”
“小时候他失踪了一次,还是老卜哥从荒坟地里将他找回来的。”
“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睡在了一处坟头上。”
“回来后连着高烧了几天,等退烧了就变得痴傻了。”
“老卜哥说他这是丢了一魂,只可惜没能帮他找回来。”
“这孩子也是命苦,变傻后没几年他爸爸也病死了,家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老卜哥因为,没能把他丢失的一魂找回来,可能感觉愧疚。”
“索性把他接到了自己家中,管起了他的吃喝。”
“这一养就是几十年。”
“这孩子虽然傻,但是有孝心。”
“老卜哥一生无儿无女,这不今天充当他儿孙为他披麻戴孝。”
“那就让他,在这陪着你们待着,我去忙的了。”
傻柱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着头就开始,编起了手里的竹条。
我好心将我的马扎,让给他坐。
跟他搭话,他却理都没理我。
我只好无趣地坐了回去,在一旁看着他编着东西。
他可能是继承了,他爸扎纸匠的手艺。
半个小时不到,一把白色的长杆纸伞,就被他扎了出来。
那把伞被他插在了地面,立了起来。
微风吹过。
从伞边缘垂下来的白色纸花,沙沙作响,随风飘扬。
很是迎合今天出殡的场景。
坐在一旁的老贾,瞅了瞅那把伞,又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竹条。
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随后又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
“奥!”
我跟刘星宇看向了他。
“这柱子兄弟,不简单啊!”
“啥意思老贾,那不简单?”
“你这话说的,搞的我俩很懵逼啊。”
“他这是在为老前辈,编织三世伞。”
“你们看这把伞底,编织的鼓点处。”
“正好构成了道家,中门五星的星位,此为黄泉伞。”
我凑到伞下看了一眼,伞底确实很巧妙的编织出五个鼓点。
“所谓三世伞:一把中门五星护黄泉,一把南斗六星护往生,一把北斗七星护来世。”
“这三世伞,编织手法独特,说已经失传也不为过。”
“编织的时候,需得完全的贴合道家的星位。”
“最后还得用,编织人的鲜血点印,方能有其妙用。”
“这三世伞非得是,积善积德之人,品行端正之人才能受用。”
“用三世伞送行,那可是是对逝者最真诚的祝福。”
听老贾说完,刘星宇挠了挠脑门,大有其事的分析道。
“老贾你这样说的话,我觉得这柱子哥也不傻啊。”
“傻子哪能记的,道家星位图的。”
“你才是傻子,你是个胖傻子!”
我跟老贾见傻柱子,变相的嘲讽起刘星宇。
实在是憋不住,笑了起来。